玫瑰莊園裡的宴會還在繼續。
莊園外不遠處的一棟小樓樓頂,兩個斗篷人正隔著老遠看著那璀璨的燈火。
「頭兒,這莊園裡高手很多啊。我們不插手,大概率要出事兒的。」
「救不了的。無論怎麼推演,囚牢裡的那位今晚都必死的。」
「那那位呢?畢竟是剛答應加入的新夥伴」
「這是她自己要走的路,我們幫不了的。能完全解封惡魔印記的話,她今天就能活。不成,則死。看她自己了。」
「.」
那斗篷人拿著筆,琢磨了一下,繼續寫到:「奢華府邸里的宴會依舊熱鬧,侍衛們全然沒有察覺,一個人影悄然潛入了莊園北面的地牢。消息是有人故意散播出去,等待她的必然是重重陷阱。可惜,守衛低估了她的實力,一番惡戰,她帶著自己的已經被折磨得不成樣的母親逃了出來但她母親上有追蹤印記,安卡家族的高階卡師出手她不肯退。母親為了選擇給女兒一線活命的機會,眸光里飽含慈愛的熱淚,說出了訣別的話語『如果能活,好好活下去』,母親自戕當場。世間再無牽掛,史詩源卡【方塊Q】惡魔之力覺醒,白皇后降臨.」
寫到這裡,那斗篷人想了想,呢喃了一句:「嗯好像有什麼沒推演到?」
沉吟了片刻。
細品了一下那一絲不再掌控中的變化。
他確定了有某種不確定的命運因素在波動。
他又想到了老師留下的這句話:宇宙規律數五十,有序四九,而無序占其一。
便停下了筆,饒有興致地觀察著莊園裡的一切。
季尋的任務完成了,就顯得有些無所事事。
接連兩場舞會他都是唯一邀請到卡特琳娜跳舞的男賓。
這足以讓他享受無數驚羨交加的目光。
但這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樂趣可言。
季尋看了一眼,表妹索菲亞已經不在宴會廳了。
但在哪裡都無所謂。
他走出了宴會大廳,來到了二樓走廊里,倚靠著欄杆。
這裡能看到無罪城上城的煙火氣。
沒等多久,一個輪崗的重甲侍衛就走到了柱子旁。
謝國忠的聲音從鎧甲里響了起來。
「你小子怎麼辦到的啊」
「卡特琳娜?」
「不然呢?」
「不就跳支舞嗎.」
「你看有別人能和她跳舞?我都懷疑你是不是被污染了,用了什麼神道歡愉秘術。但也不對啊,那位銀霧玫瑰可沒那麼好污染。」
季尋聽到這裡,呵呵一笑。
兩人脾性相投,很多玩笑話題也不忌諱。
他沒想在這話題上多聊,轉而又問道:「那位卡克大少怎麼樣?」
畢竟銀月首領可是親自去了。
謝國忠回應道:「那邊有局裡另外一組的高手盯著,問題不大。但伱也小心,那銀月首領我現在都有些看不透了」
季尋點點頭:「嗯。」
他的臥底是為自己得到精神秘法。
至於給X局傳遞一些信息,也是順手為之。
真有不對勁兒,時刻準備跑路。
兩人簡單地交流了幾句目前已知的情報,都沒覺得現在是收網的機會。
謝國忠沒有把握一定能殺掉那銀月首領的。
而且好像殺掉了也沒意義。
就目前看來,銀月教派的圖謀甚大,已經不是幾個信徒的問題。
而且這次要是殺了這幾個信徒打草驚蛇,他們以後可能徹底沒有臥底的機會了。
沒有絕對把握之前,不能貿然行動。
謝國忠也覺得頭疼。
想到了什麼,這時他拿出了一張收容卡,說道:「對了。這是上次你說需要的魔核。地獄種魔獸【四頭裂變蠕蟲】的魔核,地、風、水、火四系元素,還是非常極品的『卓越耀銀』。剛好是四大基本元素,四位一體,能轉換所有已知元素。這可比任何多系元素魔核都極品。」
季尋瞥了一眼眼前這印有一顆四色晶體圖案的卡牌,也詫異道:「這麼厲害?」
之前是有委託這位找氣功師的主素材。
本以為能找到一顆多元素的耀銀魔核就不錯了,沒想到是「卓越耀銀」。
「不然呢?你小子冒著生命危險臥底,老哥我必然得給你安排妥當。」
謝國忠豪氣滿滿,又道:「不過也是你運氣好。這玩意兒在倉庫都存放了五十多年了,賈彧翻過局裡歷來檔案,一百年來也都只有發現這一顆入庫記錄。也就是別的卡師用不上這麼刁鑽的魔核,否則這種好東西絕對不可能留到現在。」
季尋如何不知道這魔核的稀有,笑了笑:「謝了。」
他心中也在暗道,有個官方朋友真不錯。
這魔核還真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寶物。
真要自己找,幾輩子都不見得能等到。
兩人都是直爽的性子,沒那麼多拐彎抹角的客套。
本想多聊幾句,謝國忠像是發現了什麼道:「有人來了。我先走了。有事兒你見機行事。」
「嗯。」
季尋點點頭,依舊趴在欄杆上看風景。
不管是誰來,他都沒興趣。
也沒回頭,就看著遠處的燈火。
不知道為什麼,今晚總有一點心緒不平。
然而數息後,身後拐角腳步聲入耳。
人未到,一股清幽香氣已經竄入鼻息。
季尋現在對氣味很敏感,這種名字叫「雨夜幽靈」的香水,據說是銀霧城特有的頂奢。
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
剛才一起跳過舞,正好整個會場,就一個人噴的這種香水。
不用去看,就知道是獅心家的小公主卡特琳娜。
卡特琳娜本來是想出來透透氣的,所以特意來了這二樓偏僻的走廊角落。
也沒想在這裡還有別人。
而且是認識的。
但既然碰都碰到了,她也沒避開,反而饒有興致道:「喲表妹不見了,查理閣下的心情不太好?」
「是啊。」
季尋回頭瞥了她一眼,紳士一笑,回了一句:「卡特小姐好像心情也不太好?」
卡特琳娜卻沒回應這話題。
現在沒了旁人,她也沒想繼續藏著,轉而直接挑起了一個勁爆的話題:「你故意接近我,就是為了讓表妹進入我那卡克堂兄的視野?你是X局的人?」
「.」
季尋不置可否的笑笑。
他從來不懷疑這女人的聰明。
能猜到,大概是因為之前跳舞的時候,自己的一些微表情還是漏了破綻。
又或者某些神秘手段。
不過這位知道了問題也不大。
反正季尋覺得今晚之後,查理這身份可能就不能用了。
想想,他也有興趣問問:「怎麼發現的?」
卡特琳娜也倚靠在了拉杆上,看著遠處,說道:「你那天邀請我跳舞的時候,家族的人就調查過你的背景。摩恩城的查理。毫無破綻的背景。」
知道這不是一個真正想攀附他們獅心家族的落魄男爵之後,
她反而來了一些興致。
季尋也笑道:「就這?」
完美背景意味著兩種極端。
要麼是真的,要麼就是假得很真。
但這不還足以暴露。
卡特琳娜半真半假又道:「還有直覺。我發現今晚宴會上陌生人很多,問了一下侍衛,說是X局的人。所以就隨便猜了猜。」
「呵。」
季尋聽著也沒多問。
這女人的手段,之前在洪樓賭鬥的時候就見識過了。
他沒想在自己的偽裝身份上多探究。
餘光一瞥,看到了那雙晶眸底的一絲黯然。
他隨口問了一句:「卡特小姐真訂婚了?」
這話從沒給外人提及過,卡特琳娜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和一個陌生人反而能說出口。
沉吟了片刻後,她輕哼一聲:「嗯。」
「我好像不應該說『恭喜』?」
季尋也知道,這個世界貴族的婚姻都是利益交換。
越是頂級貴族越是如此。
而且很多時候,女方都是作為被交換的一方。
一般的金絲雀倒是無所謂。
但換作一些自主個性太強的女性,大概是很難接受一些不是自己選擇的人生。
「.」
卡特琳娜沒說話。
那種聯姻,確實談不上什麼值得開心的事兒。
季尋原本不想多管閒事兒的,但突然念起,問了一句:「要不要換個地方看風景?」
「嗯?」
卡特琳娜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季尋指了指上面,道:「我的意思是去房頂上。」
卡特琳娜臉上明顯有了詫異,仿佛覺得自己聽錯了:「啊?」
畢竟,「爬房頂」這種事兒,根本不可能出現在一個淑女的字典里。
但此刻聽到,那雙晶眸里卻有她自己都不清楚的好奇和期待。
「失禮了。」
季尋看著她沒拒絕,摟著她的腰,從欄杆上一躍而上。
卡特琳娜稍為有一瞬驚慌。
一旁的暗衛發現就要出手,卻看著自家小姐擺了擺手。
兩人就順著外牆幾步就踩到了房頂上。
玫瑰莊園的主樓一共六層樓。
卡特琳娜來過六樓很多次。
但還是第一次來到房頂上。
房頂是斜著的,兩人就找了一個不被樓下人看到的角落坐下。
這個位置,正好將眼前燈火通明的莊園盡收眼底。
卡特琳娜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上房頂。
之前也沒人敢帶她上房頂。
內心確實有一種非常新奇的體驗。
季尋問道:「這裡看下去,感覺有什麼不一樣?」
卡特琳娜冰雪聰明,隱隱覺得好像抓住了什麼。
但她卻眨了眨眼,直接問道:「查理男爵,你想說什麼?」
季尋望著遠處,悠然道:「剛才我看到了一隻在籠子裡的金絲雀。明明很金貴,衣食無憂,但她卻好像不開心。現在,她飛出來了.」
卡特琳娜聽著,晶眸微微一顫。
但異色也一閃而沒了。
她自己都不覺眉心的微微擰川什麼時候悄然舒展開了,淡然道:「查理男爵這句話,可比你之前說的,都有意思。」
「是嗎?」
季尋笑了笑。
兩人沒說話,靜靜地看著滿處滿城煙火。
卡特琳娜也第一次有這樣的體驗,她好像想到了很多。夜風吹拂的那頭金色秀髮,她眸底輕輕蕩漾著絲絲笑意,有著春風般的和煦。
從小到大,自己都在籠子裡。
好像這一瞬,真的到了籠子外了。
房頂上多了兩個人,還是很偏僻的角落裡,但並不是沒人看到。
至少季尋就察覺了好幾束警惕目光鎖定了自己。
還有另外一個,吃瓜的目光。
偽裝成侍衛的謝國忠出現在宴會裡,很大程度是要保障季尋的安全。
他自然也看到兩人上房頂的一幕,瞠目結舌:「嘶這傢伙,怎麼辦到的?」
邀請跳舞就算了,這還拉著安卡家的大小姐上房頂了?
關鍵是,人家大小姐還真同意了?
季尋倒也不是特意想在這位卡特小姐面前刷點什麼好感。
這舉動,就像是以前馬戲團表演,給被獅子嚇哭了的小孩一顆糖果。
觀眾笑了,他自己就很滿足了。
大概是小丑印刻在骨子裡的職業病,見不得他人不快樂。
又或者.好像隨手打開了獅心家族的籠子,放出了一隻金絲雀。
這好像也給無趣的生活憑添了一點樂趣。
終究沒有多大起意。
想著吹吹夜風就算了。
季尋可沒打算太引人注目。
卡特琳娜也是如此。
然就在兩人聊了幾句,準備下去的時候,突然意外發生了。
毫無預兆地,莊園裡「咚」一聲激烈爆炸響起。
一股寒氣瞬間從莊園北面席捲而來。
寒風撲面,季尋眸光一凜:「有人在莊園裡動手了?!」
他第一反應就是銀月首領被發現了,然後和X局的人敢打起來了。
然而偏頭一看地下走廊里的謝國忠,這位好像也十分詫異。
幾乎就是爆炸響起的第一時間,幾個影衛就悄然出現了房頂,護在了卡特琳娜身邊。
「小姐,這裡不安全。」
「嗯。」
卡特琳娜點點頭,看了一眼遠處的爆炸,似乎知道些什麼,眉頭一皺。
她又瞥了一眼季尋,嫣然一笑:「查理男爵,如果還有機會,下次見。」
「嗯。」
季尋點點頭。
說著,卡特琳娜就跟著侍衛一躍而下。
而季尋也沒太顯眼,沒了這位大小姐,他一個人可不敢踩人家獅心家族的房頂上。
落在了六樓的走廊里,這裡視野很高,正好能看清狀況。
這時候,謝國忠也靠了過來,凝重地問道:「什麼情況?」
季尋也搖了搖頭,道:「我還以為你知道。」
眼下這狀況,除了那些舊日信徒,還真想不到誰能這麼猖狂,在獅心家族的莊園裡動手。
謝國忠看了一下爆炸的方位,琢磨道:「好像是莊園的地牢.難道是有人劫獄?」
季尋也不知道。
但只要不是銀月教派的人動手了,好像和自己都沒什麼關係。
就在兩人還沒弄清情況的時候,他們就看著兩個人影從北面被炸塌的建築廢墟中沖了出來。
聚光燈照了過去,草地上出現了兩個人。
雖然防毒面具照著臉,但那頭銀髮卻非常打眼,而且她身後,還有一尊熟悉的魔神虛影。
季尋看著瞳孔猛地一縮,立刻就認了出來:「初九?」
他萬萬沒想到,上次大墓園迷宮一別之後,竟然在這裡碰到了消失了很久的初九。
再一看她肩膀上扛著的那個渾身是血的女人,季尋瞬間就明白了什麼。
能讓初九捨命來救的,大概只有南鏡說的,她那位還在王庭的母親了。
謝國忠看著那魔神虛影,也瞬間認出了什麼,目光微微一眯:「【方塊Q-白皇后】,這可是一個稀有高序列奧蘭王朝的舊日遺民嗎?魔神虛影竟然凝練到這種程度了,很強啊。」
說著,他又疑惑道:「不過奇怪了。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季尋通過南鏡知道了知道那些奧蘭王朝遺民內部發生了大變故。
現在一看,直覺告訴他,眼下這局面一定是圈套。
無論初九的母親為什麼會在玫瑰莊園,
事實就是,用上了如此重要的誘餌,這次是勢必要殺初九!
季尋神情突然凜冽了起來。
一旁的謝國忠敏銳地察覺了這一絲的變化,看著遠處那個銀髮少女,眼角莫名一抽,問道:「這不會又是你朋友吧?」
「嗯。」
季尋神色凝重點點頭。
腦中一瞬就閃過了無數後續的畫面。
他並沒有隱瞞。
因為接下來他要做的,需要一個幫手。
而且只有謝國忠能幫他。
「.」
謝國忠一聽,心頭就暗道要遭。
你這傢伙哪裡來這麼多奇奇怪怪的女性朋友?
之前殺曹羽的時候,有兩個。
這裡又來了一個?
但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看出了季尋眼中的凜冽是什麼意思。
敢在玫瑰莊園裡鬧事兒,這鐵定收不了場的。
謝國忠連忙勸說道:「你可別亂來。這裡有重兵把守,傳奇強者來了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嗯。」
季尋嘴上雖然沒多說話,但手上已經行動起來。
他拿出了一盞銅燈搗鼓了起來。
這是【遺物·海市蜃燈】,能製造一個真實幻象在原地。
季尋不想給人添麻煩,所以不能用查理的身份出面。
這燈能解決一部分麻煩。
雖然依舊有破綻,但目前也只能做到這樣了。
如果對方只是想抓住初九,季尋都不會想著出手。
但知道內情的他,很清楚對方引初九出來,必然是要下死手的!
眼下根本容不得猶豫。
計劃瞬成。
謝國忠看著眼角猛抽,問道:「那你這是.?」
季尋語氣平靜而認真地說道:「她是我朋友,我不會讓她死在我面前的。所以,請謝隊務必幫我一點忙。」
他能想到唯一的方法,就只能是光暗聖釘上的那天使了。
賭一次。
賭那些動手圍殺初九的人會投鼠忌器!
但也沒想傷及無辜。
所以,需要一個人來解釋這聖釘的厲害。
正好身邊這位X具的王牌特工有這個能力。
謝國忠瞧他這舉動,自然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嚴肅道:「你知道你這樣做,可能會死嗎?值得?」
「知道。」
季尋淡淡道,「沒什麼值不值得。她把我當朋友,救過我。我也把她當朋友。」
如果沒有一點機會,他絕對不會貿然行動。
但如果但凡有一點希望,他絕對不可能看著初九死在自己面前。
謝國忠聽出了那語氣里的決絕,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麼之前那個通靈師姑娘會捨命相救了。
他甚至猜到了季尋的計劃,只提醒了一句:「天使非常危險。」
季尋道:「我知道。我不會釋放。」
謝國忠看到了他臉上那即便赴死都絲毫沒有動搖的決絕,微微一嘆。
沒打算釋放,這就是賭上性命了。
他也沒再說什麼:「好!既然如此。我就幫你一幫。」
眼下這局面,多說無益。
重情重義,這本就是兩人覺得脾氣相投的最重要原因。
就是這片刻工夫,海市蜃燈已經複製出了一個穿著白色西裝的季尋留在原地。
而他本體,已經悄然融入了黑暗中。
另一邊,初九剛衝出來就被幾個獅心家族的高手圍堵在了一塊空地上。
雙方惡戰在一起,劇烈的衝擊波一浪高於一浪。
她已經發現自己是如何暴露的了。
母親身上有追蹤印記。
被發現的瞬間,她就已經猜到,無論如何,自己帶著人都是逃不掉的。
不過,初九也沒想再逃走了。
本就已經沒了歸宿,如果再沒了母親,這世界之大,往哪裡可逃?
此刻她的眸光里只有對世界誒冷漠,對處境的絕望,和對敵人冰冷的殺機。
就是這絕望的念頭一起,身後魔神虛影仿佛被某種力量刺激,滔天魔力再盛三分。
四周氣溫陡降數十度,頃刻寒氣如針刺骨。
霎時間,天空中雪片飄落,轉眼已經鋪成厚厚一層。
但終究帶著一個人,初九也放不開手腳。
圍攻那些人也是招招殺手,她連連敗退。
更糟糕的是,戰鬥動靜很大,頃刻間四周已經圍攏了上千的猛獸軍團護衛,眼見逃脫無望,就要被斬殺當場。
而就這時候,像是一股莫名力量影響。
她後背已經極度虛弱的女人卻突然迴光返照一般清醒了。
一看四周,她也瞬間明白髮生了什麼,虛弱道:「初九,放我下來吧。」
初九剛格擋下幾個敵人的受重創,猛地吐出了一口鮮血。
聽著母親的語氣好像的不對勁兒,她也將人放了下來。
雖然披頭散髮,渾身傷痕,但依舊能看出這是一個絕美的婦人。
她叫安娜貝爾,原本是奧蘭王庭的首席女舞官。
曾經一次宮廷獻舞之後,奧古斯都王寵幸了她,這才有了那個她疼愛又愧疚的寶貝女兒。
私生女更不能繼承王族姓氏,所以就叫了「初九」。
但這也是厄難的開始。
舞官沒資格成為王后,王族的私生女更是飽受各種嫉妒和謀害。
明明奧古斯都血脈,但從小受盡欺凌。
安娜貝爾作為母親,心中只有滿滿的愧疚。
她一雙滿是血痕的赤腳站在了冰霜雪地里,看著眼前的重傷吐血女兒,最後一次輕撫著那頭銀色長髮,露出了虛弱卻無比慈愛的笑容:「我們家初九,長大了啊。但你不該來的.」
雖然這樣說,但她也知道初九一定回來。
說著,仿佛是最後的訣別,安娜貝爾眼中已經飽含淚光:「我大概是世界上最讓人失望的母親了吧。明明你該像是公主一樣活著的,但從小到大,你卻受盡了苦難.如果」
明明有千言萬語要說的。
但她知道已經沒時間了。
四周的殺氣比寒風更冰冷,沒人比她更清楚王族的冷漠。
不趕盡殺絕,決不罷休。
安娜貝爾覺得自己作為母親,生命盡頭唯一能做的,大概也只有這樣了。
之前被封印了氣脈,當誘餌,什麼都做不了。
現在恢復了一點,足夠了。
她果斷做出了抉擇,臉上僅存的一點血色瞬間退去了。意識彌留之際,她眼中含著溫柔的笑:「答應母親,如果能活,活下去好嗎?」
初九突然聽著這話有些耳熟。
隨即,她立刻明白了自己母親要做什麼,心中歇斯底里地吶喊道:「不要啊!」
沒等她說出「不要」,安娜貝爾生機已盡數散去,癱軟當場。
生命脆弱的像是一片雪花。
明明覺得已經握在了手裡,卻眼睜睜地看著它消融了。
初九就孤身站在雪地里,看著眼前的屍體,面上已經一片冰冷。
寒氣將眼淚都凍在了眼眶裡。
我都放棄一切了,為什麼還要趕盡殺絕啊!!!
這一刻,仿佛與世界最後的一絲牽絆,消失了。
她覺得自己的靈魂就像是無根浮萍,飄啊飄啊
飄到了一處幽冷的地獄之中。
那裡有一扇咒文鎖鏈封鎖的大門。
之前她來過。
領悟了「魔解」,獲得了惡魔印記自帶的極寒法則念力。
現在鎖鏈崩潰了。
她推開門走了進去,看到了一片極寒世界,還有和一個頭戴皇冠的冰雪女魔。
仿佛靈魂找到了歸處。
初九閉上眼睛,一頭銀髮無風自動。
滾滾魔力潮水般灌入而來。
那張冷漠的俏臉上已然七竅流血,卻依舊神情冷漠地攤開雙手。
她像是擁抱了那寒冰世界,容納了無盡魔力滾滾灌體。
那一刻,以她為中心,偌大的莊園空地寒冰法則之力像是海浪般層層擴散開來。
一瞬間,天降異象。
一股恐怖的寒氣席捲了整個莊園。
靠得近的那些猛獸護衛,甚至沒有任何反應,直接就被凍成了冰雕。
不遠處,那個一直關注著戰鬥的斗篷人看到這一幕,呢喃了一句:「五十二魔神禁術的「無生禁虛」。無情無欲、萬法不傷。傳說中的白皇后,終於降臨了啊.」
另一個同伴也感慨道:「這才三階就完解了惡魔印記,獲得了魔神認可,還通了透這魔神禁術嘖嘖,這天賦真是誇張啊。不過她現在的階位恐怕支撐不了多久。我們要出手了嗎?」
斗篷人搖搖頭:「那個職業序列的卡師本命運多舛.等她發泄一下吧。」
季尋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也弄得有點懵。
他剛才看著遠處的初九陷入了死戰,看著好像時刻都要被殺掉的樣子。
本就想衝進去救人。
然而沒想還沒靠攏,初九背後的那個人就醒了。
好像是說了什麼,沒等所有人反應過來,人就失去了生命跡象。
再然後,就是眼前這一幕了。
初九身上發生了這離奇的異像。
沒等靠近,一股致命寒氣就逼的所有人暴退。
季尋也同樣如此。
「初九這是.」
他看著初九背後那已經凝實,完全能看清楚面貌的惡魔虛影,也明白了什麼。
初九好像完全覺醒了她的史詩惡魔印記,獲得了很強大的魔神之力。
沒等那股寒氣徹底波及玫瑰莊園,獅心家族的高手們就意識到事情不妙,果斷出手了。
寒氣逼人,沒人敢靠近。
但隔著老遠,十幾張高階卡牌就飛了過去。
速度快得季尋甚至沒來得及開口。
那一張張卡牌在半空中炸裂成咒術,或是風刃,或是火球.
直接就吞沒了初九!
「嘩啦」冰裂聲響起,仿佛像是冰雕破碎,初九瞬間被各種咒術淹沒。
然而神奇一幕就出現了。
視野中沒看到被切割燒焦的屍體,而是潰散的碎冰。
轉眼就又凝聚出來,完好無損。
初九的身體,元素化了!
「這」
季尋看著也大為震驚。
他之前就見識過初九的手段。
知道她掌握的惡魔之力,不僅僅是元素攻擊,還有靈魂層面冰凍僵直。
極致的寒意,是物魔雙傷,也是精神傷害!
季尋這才反應過來,不是自己反應慢了,而是思緒剛才也被凍僵了!
他看著那元素化的新能力,也暗道一聲「好強」。
任何典籍上從沒有記錄過【方塊Q】職業序列的能力,現在一見,驚為天人。
元素化的身體幾乎能免疫一切物理攻擊,這是傳說中魔神才擁有的能力。
然而元素化只是保命能力,真正的殺招還在後面。
初九仿佛還在那種詭異的狀態中沒有意識。
被人圍攻了,她一雙白色瞳孔也沒有聚焦,只是輕描淡寫的抬手。
就這剎那,仿佛冰雪女王對的寒冰元素的掌控,四周寒氣像是跳動的精靈,凝聚成了一枚枚冰錐,凌空漂浮。
初九面無表情地屈指一彈,那無數冰錐就像是子彈一樣朝著四方激射而出。
密集如雨。
四周剛想衝過去的數百護衛根本沒法閃避,噼里啪啦盡數被命中。
冰錐炸裂成了一朵朵絢爛的冰花。
一股股恐怖寒氣瞬間席捲附近一大片區域。
三階以下卡師,哪怕有重鎧在身,也瞬秒殺。
僅僅這一招,周遭數百猛獸軍團護衛,十不存一!
看到這一幕,玫瑰莊園的賓客和護衛們都驚呆了。
他們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季尋起初看得也驚訝無比,但漸漸眼中也顯露凝重神色。
雖然初九此刻的狀態看上去非常強。
但畢竟階位太低。
看著她體表的白霜咒文,也就三階。
雖然這進階速度已經很快了,但在那股恐怖的魔神之力灌入下,大概也撐不了多久。
一個罐子不夠大,它能盛裝的魔力是有限。
超過了,那可能就是畸變了!
戰場瞬息萬變,季尋正想著要如何入場。
然而沒等所有人反應過來,一道金色身影已然出現在了初九的頭頂。
那人身後同樣一片恐怖的魔神虛影。
定睛一看,竟然是聯邦四星大將「黃金獅子」卡洛竟然親自出手了!
這一擊之霸道,看著已然有必殺之心。
「不好!」
戰局變故太快,季尋的思緒已經有些跟不上變化。
就在他以為初九凶多吉少的時候,離奇的一幕再次上演!
在那卡洛剛以閃光般速度出現在初九頭頂時,剛好虛空中也裂開了一條縫隙。
一個披著斗篷戴著面具的人就從裂縫中竄了出來。
他手持黑色匕首,抬手就擋在了那金色的拳頭之上。
「咚!」
一聲炮擊般的炸裂聲炸透耳膜。
四周寒冰盡數被那恐怖的力量炸裂成了齏粉。
而同時,一黑一金兩道身影也一觸而分。
黑色斗篷人顯然更為敏捷,他順勢一把就擰著被震昏迷過去的初九衣領,然後暴退百米。
看著來人,「黃金獅子」卡洛臉色一黑。
原本只是那些奧蘭王室送的禮物,還以為能輕易收穫一張史詩源卡,沒想到竟然招惹了這麼大的麻煩。
之前也就罷了。
但現在這女人竟然完全覺醒了【白皇后】的史詩印記。
要死不是,後患無窮。
而更糟糕的是,現在十三騎士插手了。
來的還是這位身如鬼魅的傢伙!
旁觀者也紛紛都認了出來。
斗篷,假面,還有剛才那虛空閃現身法。
這是十三假面騎士之一的「執夜者」蕾姆!
當世最強遊俠卡師之一!
季尋也認出了來人,但心中也驚奇:「十三騎士為什麼會救初九?」
他腦中靈光一瞬閃過,立刻就想到了當初大墓園迷宮的遭遇。
按照現在的情報來看,當初布局殺曹四海的,就是十三假面騎士的人。
而且當時他們應該也接了另外一個任務,就是順手殺了初九。
但那次沒有。
現在看來,不是殺不了。
而是放了初九一馬。
季尋眸光深邃。
眼下這局勢,即便想插手,也插不了了。
之前想攪局,是手裡有哭泣天使這個大殺器,能賭對方不敢動手。
而這位「執夜者」蕾姆就是孤家寡人,哪有任何忌憚?
不說自己,連獅心家族怕是都留不住他。
果不其然。
眼見到手的源卡要飛,還會招惹大麻煩,卡洛怒不可遏,一聲暴喝:「放下那個通緝犯!」
那斗篷人聽著沒照做,反而把人扛在了肩膀上,輕笑道:「嘿嘿.卡洛大將,你不會覺得閣下的大將身份,能命令所有人吧?這不是龍城,也不是銀霧城,脾氣收一收。」
他的語氣里絲毫沒有把聯邦第一軍閥的獅心家族放在心上,臨走之時,還不忘補充了一句:「不和你們囉唆了。人,我要帶走。順便給你說一句,以後這位就是我們十三騎士的人了。諸位以後請多關照.」
說著,虛空一閃,整個人已經出現在了幾百米外。
再一閃,就已然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中。
獅心家族的人追了出去。
但所有人都知道,沒人能追到這個當世最快的遊俠。
季尋看到這裡,腦子裡瞬間閃過了太多。
但也鬆了一口氣。
至少人還活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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