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霖又度過了大半個無眠夜。
醒來的時候看了看表,村里人睡的都早,基本上八點多九點就睡覺了,否則都覺得浪費點燈的煤油。
知青點通常也都是這個時間睡,可是現在,才剛半夜十二點!
屋裡的鼾聲起此彼伏,有吹哨的,有開拖拉機的。伴隨著咯吱咯吱磨牙的聲音,臭鹹菜味的腳丫子,把白清霖的腦瓜子攪的跟漿糊似的。
東北天黑的早,亮的晚。白清霖跟炕上躺的渾身難受,他昨天就沒睡好,今天累了一天,其實沾枕頭就睡著了,但是睡半截被鼾聲和夢話聲吵醒就再也合不上眼。
用被子捂住腦袋瓜子都阻擋不住環繞立體聲的「裝修現場」,沒辦法,他只能開始從腦子裡繼續梳理書中的情節。
書中的情節其實可以分成兩條時間線,一條是男主一號的,一條是男主二號的。
目前男主二號應該還沒穿過來,因為書里寫了,男主二號穿越之後知道了自己身處在什麼時代環境,又因為必須要下鄉,特地找人申請來到這個東北小山村里,就是為了截胡男主一號的機緣。
現在距離男主二號過來還有兩個月,等他過來正好趕上農忙。
若說男主一號享受的是身邊一個又一個的女配為他將來的成功鋪路的話,那麼男主二號走的就是霸總路線,他畢竟是來自於二十一世紀,享受過高科技的社畜,壓根看不上這些村姑和舊時代的女人。
他要做的就是截機緣,招小弟,拓展人脈。讓自己變成一跺腳地都震的商業大佬。
對了,他其中一個特別厲害的小弟好像就是在這個村子裡找到的,這個小弟名字有點兒土,叫什麼向陽來著。再男主一號的時間線里,這個男配相當的紙片和平面。
只說他是村裡的混混,父母是壞分子,家裡早就跟他父母畫清了界限。而他是被爺爺奶奶照顧長大的,反正打架鬥毆特別在行,還混跡黑市。後來改革開放就去了南方,憑藉出色的商業頭腦,成為了男主一號提起來都會覺得了不起的大佬。
男主二號來了就盯上了這個未來的大佬,可是他做的不是抱大腿,而是想辦法把人舉報了,又找人脈把人救了出來。因為這個向陽大佬被舉報,他爺爺奶奶差點兒死過去。男主二號還用了空間泉水救了倒霉大佬的爺爺奶奶。
倒霉大佬為了報恩,成了男主二號的左膀右臂,給他做了好多年衝鋒陷陣的事。
書裡面好像是寫了一些,似乎到了兩千年,倒霉大佬替男主二號擋住了一次暗殺,在醫院搶救了好幾天,又躺了倆月才出院。出院後給男主二號留了個紙條說恩情已還就走了。
書的末尾還提過這個大佬,說他在南方發展的十分出色,成為了商業龍頭什麼的。
其實白清霖對書里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還是很困惑的。畢竟這本是是某點男頻升級流爽文,按說裡面所有人都要圍著男主轉,才能襯托出男主的不一般與強大。
但就是有這麼個角色,竟然能跟男主在某些方面平分秋色,實在令人想不透作者為什麼這麼寫。
不過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白清霖非常有自己身為炮灰的自覺性,那就是遠離各種麻煩與各種男主女主大佬們。
只要能過了十八歲這個坎,他想辦法回到帝都,在家人的保護下怎麼也比自己單打獨鬥要方便得多。
所以首先,得先活下去。其次,努力的活的舒服一些。
一直到外面天色發白了,白清霖才睏狠了迷糊了一會兒。但真的只有一會兒,只覺得剛睡著,就被嗷的一嗓子吵醒了。
周成亮跪在炕上,半張臉都是血,枕頭上更是血糊糊一灘。
他只覺得嗓子疼,腦袋也疼,嘶啞著聲音大喊,「我,我流了好多血!我是不是要死了??」
挨著他睡的吳長青默默地起身穿衣服,劉明也翻身起來,哈哈大笑道:「誰讓你非要睡炕頭的?上火流鼻血了吧?」
南方人不知道北方炕頭的厲害,這炕頭,基本都是上了歲數的老人,或者身體不好的人,虛弱的孕婦或者小孩兒才會去睡。
吳長青睡炕頭是因為他勞作了太多年,身體不太好,受了寒骨頭縫都難受所以才睡炕頭。
讓白清霖睡也是因為他歲數小,看著又十分單薄,睡幾天炕頭也沒事。
可是周成亮是個十九歲的大小伙子,火力旺盛,他非要睡炕頭,這不就上火了?
北方有句俗話叫做傻小子睡涼炕,全憑火力壯。像這樣的小伙子睡炕尾都凍不著,就是因為從頭到腳都帶著旺盛的火力呢。
白清霖因為缺少睡眠,腦袋直疼。
他嫌棄的看了眼糊了滿臉血的周成亮,翻了個白眼下炕洗漱去了。
活該,非要搶炕頭,讓你知道知道北方炕頭的厲害!
周成亮哭天喊地了半天,用冷水洗乾淨臉上的,鼻子裡和流到耳朵里的血塊,然後慘白著一張臉拆自己的枕頭。
看他準備要洗枕巾枕套,白清霖好心提醒:「別用熱水洗啊,得用冷水。」
「我失血這麼多,你還讓我用冷水洗東西?白清霖你歲數這么小怎麼心這麼狠毒呢?」周成亮罵罵咧咧,拿著葫蘆瓢就從鍋里舀了一大瓢熱水倒進盆里。
「你欠的跟他說這個,讓他自己折騰去唄。」劉明雖然也不是什麼老實人,但他真心看不上周成亮。也不止周成亮,他看不上這一批來的新知青。
白清霖雖然有錢,但是歲數小又嬌氣。朱正民一瞅就不是個好東西,感覺他滿肚子壞心眼子,說話還怪裡怪氣的。這個周成亮更別提了,第一天晚上就偷別人的東西吃,還咋咋呼呼折騰,非要搶炕頭睡。
這不,遭報應了吧。
周成亮舀了熱水去洗東西,今天做飯的雙王兄弟給鍋里添了冷水,早晨他們吃得少,就煮上一鍋雜糧糊糊搭配鹹菜湊合湊合,中午仍舊吃糊糊,等晚上才會吃一頓乾的。
因為現在都不出工,沒有工分賺,也只能這樣湊合。
有人覺得東北這地方挺好,就出半年工,另外半年都歇著。可是他們不想想歇半年就等於沒錢沒糧食賺,若是不精打細算,真的能把人餓死。
不過冬天也不會都閒著,林場和煤炭廠也會找人去做臨時工。說是臨時工,但因為乾的都是重活兒,待遇也不錯。不過知青們沒人去,地里的活兒都幹不了,去林場和煤炭廠純屬找死呢。
村里也會組織去鑿冰撈魚,這個活兒還算可以,卻也要小心不要掉進冰窟窿裡面。曾經就有人掉進去過,水一衝就找不到了,壓根救不回來。等冰化了,人都跑到百里之外的河溝了,爛的不成樣子。
撈出來的魚知青也能分,若是不吃魚還能用魚換糧食。
青壯在冬天也會組織上山,砍柴送去鎮上,能換點兒糧食。如果是圍山打獵,獵物也能換糧食。可太危險了,這種活兒知青也去不了。
真要上山不小心掉進哪個草窠子裡,找都找不到,凍上一宿人都得凍個半死,耳朵手指頭都能凍掉。
所以在夏秋兩級,有腦子的知青就拼命幹活,空出時間也不浪費而是上山採摘山貨。山貨曬乾儲存起來,等到冬天缺少蔬菜的時候拿去供銷社賣掉,好歹能換錢換口吃的。
膽子大的拿去黑市,興許還能換點兒肉回來呢。
白清霖喝了一大碗雜糧野菜糊糊,說真話,特別難喝。但好歹是熱乎的糧食,閉著眼往下吞,喝完了身上也能暖和一些。
喝飽了糊糊,目前比較緊迫的有兩件事。
第一件事,他必須要把蓋房提上行程。再讓他這麼熬下去,禿頂都是小危機,怕是沒一個月他就被熬的人都沒了。
第二件事,他得給家裡寫信了。
可是原主的字跡是什麼樣子的,目前沒有任何對照。所以這封信他不能自己寫,但是可以讓吳長青幫他代筆,就說手腕扭著了不方便寫字什麼的。然後讓原主家裡把原主之前學習的課本試卷寄過來,他也能模仿原主字跡。
收拾完碗筷,吳長青開始組織人上山撿柴。
整個知青點兒只有一把斧頭,也就是說幾個人輪流砍,剩下的人就得撿和搬運。這是個很累的活兒,周成亮藉口失血過多不想去,王巧雲乾脆掏出五毛錢,誰幫她砍柴回來這錢就是誰的。
朱正民
朱正民不用說話,只要他擺出一臉為難的樣子,王巧雲就會自覺地把他的錢也掏了。然後他各種推拒,最後找個藉口留下來就成。
至於白清霖,二王兄弟拍著胸口說幫他砍柴,畢竟吃了人家的餅乾,早就說好了這件事。
白清霖也沒想過兩塊餅乾就真的讓人幫一個月,他不是還有碎點心嗎?拿出來給二王兄弟,吳長青跟劉明分了一半,讓他們帶去山上吃,又說了幾句好話,心裡就沒有任何負擔了。
所以,等知青點都沒啥人了,白清霖從箱子裡拿了些水果糖用手帕包好,差不多得有半斤的樣子,踹進兜里去大隊部了。
這個時候大隊部也沒啥人,不過大隊長跟村長仍舊在大隊部堅守崗位。
其實主要因為大隊部能有上面批下來的煤炭點爐子,這鐵爐子還能烤點紅薯或者餅子什麼的吃,又有熱水喝。雖然算不上是蹭公家的,但真的能給自家省柴火。
還暖和。
「村長伯伯,大隊長叔叔!」白清霖嘴甜,模樣也甜,進門先打招呼,「忙著呢?」
張成山跟周長根正對坐著,捧著搪瓷大茶缸子吸溜吸溜喝熱水呢。這倆人正在盤算等化凍了之後的工作分配,據說過倆月還會有知青過來,讓老兄弟倆頭疼的就是這群知青。
幹活活兒不行,惹事兒第一名。
自從上山下鄉的活動開始,村民們滿腔熱情就被一盆冷水澆了個透心涼。原本以為迎接來的都是能下地的青壯,哪成想一個個都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少爺小姐。
若老老實實的也成,不!
幾乎每年都會有大隊傳出知青鬧么蛾子的破事。
老哥倆正聊著新來的那個十四歲小知青能幹啥呢,其實最好啥也別干,就等著家裡寄糧食過來吃,老老實實跟知青所趴窩才是最理想的狀態。
然後就聽見那十四歲小知青的動靜了,這給老哥倆嚇一跳,真是不能跟背後議論人啊。
「啥?你想蓋房子?」張成山聽完白清霖的話,眼珠子都要瞪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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