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這會見著桂長生,知曉她是送菜籽油來,這油從去年就斷了,後邊一直沒用上過,他還惦記著這事兒呢!
「來的正好,俺可跟你說道,明兒你屋裡那邊定有生意上門,俺前幾日就跟縣城裡邊的幾個老熟人說道了,這生意不難做,挨過去就興起了。」掌柜的年長,也算是個長輩,桂長生與他交道多了,也是當個小輩來對待。
桂長生才下了馬車,聽了這話,笑著點頭,將軟鞭丟在一旁,搬出馬車裡的兩桶油,掌柜的見著,連忙上前去幫襯了一把。「掌柜的,這油都燒好了鍋,也就不用再回鍋燒一次了。」
掌柜的點了點頭,和桂長生兩人各搬了一桶將油搬去了廚房,後邊出來,才道。「你這價錢可都說好了,俺捎話過去,也沒說起多少銀錢咋個算,你合計合計,油的價錢一向不低,更何況還是這稀奇油,就你能想了這法子出來,旁人還不知曉琢磨呢!」
掌柜的意思是讓桂長生將價錢定好些,也不能將物什給|賤|賣了,到底是好滋味的物什,又是個稀奇的。
「唉,俺回頭就合計合計。」桂長生去年就送過油給陳家館子,那桶油後邊也沒收銀錢,之後再送了些過來,初算下來,也就是幾兩銀子。
掌柜的能幫她聲張去縣城裡,那就是要緊著價錢了,是走不得薄利多銷,油可是珍貴的很,從種油菜到榨油,這裡邊等的時日就不短,再加上請人忙活,裝油的桶這些都盤算下來,合計後才能定下價錢。
「俺也給你提個醒,縣城那邊幾個老熟人都是做的大生意,屋裡不缺著銀錢,你這物什賣的精貴,回頭人家也自有盤算,即便你不這般定價,他們也都是走的老路子。」掌柜的生怕桂長生沒聽明他話的意思,又給說直白了些。
桂長生笑著點了點頭。「俺知曉了,多謝掌柜的,若是沒別的事兒,俺就先回去了,屋裡還有事兒呢!」
「成,回頭再給你結算了這油錢。」上回桂長生給陳家館子添的幾道新菜色,掌柜的還沒緊著給她結算下來,等得桂長生有了空擋再說。
桂長生頷首應是,上了馬車,拿起軟鞭打在了馬背上,趕著馬車回村里去。
鎮上回楊家村的這條道日頭好時,也是坑坑窪窪的,日頭不好,下了大雨那都是泥垢,想著年關那回去桂家村,瞧著村裡的路都用了石塊來填鋪,桂長生心裡一想,若不然將這事兒與村長去商議一番。
村裡的男人開了年就出去了,若是她屋裡生意後邊緊著做大了,到不至於不好請人。
在半路上,桂長生停了下來,瞧著前邊擋了路的馬車,吆喝了一聲。「前邊的可是能讓讓道?」
馬車可不小,這路又不寬敞,再出了常走的邊上,輪子卡坑裡了,上都不好上來。
聽著後邊有人說話,正在給馬餵水的車夫一放下手裡的水袋子,走了過,見著是個姑娘在趕馬車,眼裡閃過一絲訝然,很快收斂神情,便問道。「姑娘,可是知曉楊家村怎的走?」
桂長生聽著說是去楊家村的,朝前邊指了指。「順著這條路一直朝前邊去,過了兩個口子往右一拐不出二里路就到了。」她也沒說道是自個也是楊家村的,瞧著這馬車氣派,饒是不知曉是哪家的貴客。
說完這話,車夫點頭道謝,緊著上了馬車,趕車朝前邊去,桂長生這被擋在了後邊,路又不寬,只能不緊不慢的跟著。
…
直到到了楊家村的村口子,那人又在村口給擋住了,桂長生這著實的跟的有些不耐,再次出聲讓人讓道。
車夫也沒想著,這姑娘就是楊家村的人,索性像她打聽了一番。
「姑娘,你可知曉一位叫楊富的人住在哪?」
桂長生一聽這話,手裡的軟鞭鬆了松,都拿捏出了一手的汗意,日頭迎面曬了她半路,人心都燥了。
不過,楊富這名兒是在啥地方聽說過,後邊才想了起來,皺眉道。「可是找他何事?」
楊富不是旁人,就是大郎的爹,人八九年前就去了。
「倒是我家夫人上門拜訪一番,不知曉姑娘可能引路前去?」
明明是個車夫,倒是讓桂長生看出了一身貴氣,說道話兒也是一本正經的模樣,即便她是鄉下莊子的農婦,也沒看輕了她,道。「此人幾年前就過了,恐怕你們是白跑了一趟。」
說完這話,桂長生也不願多說道,趕著馬車繞了過去。
回了院子,將軟鞭一丟,緊著去了廚房,打了水來洗把臉,洗了臉,又灌了一大碗的水下去才覺著心裡的躁意消散了不少。
「你就不能在鎮上吃了響午飯才回來,頂著大日頭,可瞧你這模樣也不嫌累的慌。」桂長春如今娃兒都生了下來,也過了月子,聽著外邊的動靜,抱著不足二月的娃兒走了出來。
娃兒是個男娃,倒是應了胖嬸的心思,胖嬸那是笑的合不上嘴,當真是三姐也爭氣,生了個男娃,屋裡更是比先前好的很。
聽了這話,桂長生擦了擦手上的水漬,伸手逗弄了一番剛睡醒的和兒,和字是桂長生取的,一家子和和睦睦的意思,也正是因著和兒是個男娃,桂長生才取了這名字,也不過是用作了小名。
大名,姓楊名福,給桂長春這個做娘的帶來了福氣,桂長生也不覺得這名兒如何,總歸是應著的。
「先苦後甜,沒苦哪裡知曉甜是甜呢!」桂長生說完,收回了手,小傢伙睜著雙眼水汪汪的,和兒像桂長春,那雙眼睛就是極像,五官大半是隨了他爹。
當日桂長春生和兒時,也生的順,並未受著多大的苦難,有些人頭胎不好生養二胎還生養,這都是沒準的事兒,桂長春生么兒時,那是疼的死去活來的。
多半也是因著屋裡情形不好,自身的底子差,嫁了過來,屋裡都好生緊著她,胖嬸這個做婆婆的,對桂長春可是滿意的很,半點沒苛刻了她,跟自家親生閨女似的。
就在桂長春要埋怨她時,門外邊就來了人,進門的是個穿著極好的婦道人家,看著年歲並不大,也就是出二十好幾的模樣,打扮端莊,一張瓜子臉,嘴角帶著笑意,雙眸似水,進了院子也不覺著這院子襯不上她一身行頭,反而瞧著沒半點不妥。
桂長生也是看多了人,這人一進來,下意識的就打量了一番。
隨後,才瞧著一同進門而來跟隨在身後的人,便是跟她打聽問路的車夫。
見著人上了門來,桂長生心裡也是狐疑,找的人又不是找胖嬸屋裡和她,咋的還上這院子來了?
桂長春也沒見著過這般人上自家來,瞧了桂長生一眼,還以著是桂長生認得的貴客,想著便抱了和兒去裡屋,又喊了燕兒出來。
婦人一進門,瞧著桂長生面帶笑意,道。「叨擾姑娘了,因著來此地也是為了打聽一二,可是能幫襯一番?」
…
婦人的話柔聲細語,讓人聽的心裡極為舒坦,桂長生即便不知曉來人是打聽啥,又為啥找了她打聽,還頷首道。「不知曉這位夫人要打聽甚,我也未必能知曉。」說罷,接著道。「夫人請坐。」
婦人也不拘謹,隨意的坐了下來,燕兒出來瞧著一個好看的婦人,看了桂長生一眼,隨後便回了裡屋,這人家穿的那一身行頭又不是村里人,屋裡也沒說備上茶水啥的,家家戶戶都是喝的清水。
「此番,也是為了打聽名為楊富的人。」說罷,婦人朝車夫點了點頭,車夫便拿出了背上的包袱打開,取出了裡邊的畫,攤開了來。
桂長生並未見著過大郎的爹,別說是桂長生,就是楊家人,除了大郎,二妮是老二,當初楊家老爹去時,她年歲還小的很,能不能記著當初自家爹的模樣都難說,往後一推,三郎、四妮、五郎更是年歲小,尤其是五郎,那會子才滿一歲罷?即便見著過也像是沒見過一般無二。
楊富這名頭也是桂長生聽了楊氏嘴裡念叨,這鄉下莊子下葬,甚少有人屋裡有那個閒錢去做個石碑的,饒是後邊屋裡有了銀錢才會補上。
就前年時,楊氏提起此事,桂長生才去請了人打了個石碑,抬著去墳墓立墓碑。
當桂長生瞧著畫上邊的面容時,微微一愣,這上邊的人不是...嘴裡險些脫口而出的話給咽了回去,思忖道。「我是小輩,可沒見著過,不如請了我家身子回來瞧一瞧?」
婦人點了點頭,桂長生那眼裡的神色絲毫沒錯過,她也並非甚的都不知曉,正是有備而來才找上桂長生。
桂長生自個去喊了胖嬸回來,人就在油坊裡邊,回來的也快,桂長生是說道屋裡來了人打聽事兒,她也沒多說別的。
胖嬸哪裡知曉是誰,還沒進院子,就見著自家門口一輛馬車,心想屋裡是來了貴客打聽啥事兒?
思忖著,快步進了屋子去。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