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蒙蒙亮。
田桑桑下床穿好衣服,把早飯都做好了,孟書言還在床上賴著。
「言言,太陽曬屁股了,起床咯。」主要是孟書言從來都是早睡早起的,今天這樣的情況實在反常。
孟書言搖了搖腦袋,悶悶說:「不要起,我不要起。」
田桑桑看著他孤單的小背影,微微一愣:「今天你純子蘇蘇要走了,你不去送送他呀?」
「不想,我不要想。」孟書言把被子蓋在腦袋上,縮成孤零零的一團。
田桑桑沒出聲,轉頭,看見趙純走了進來,他的眼睛蒙上了黑黑的一圈。
實實在在的熊貓眼。
一雙大手把被子輕輕扯了下來,趙純把手放在孟書言側著的小胳膊上,聲音委屈:「小言,你不要純子叔啦?叔叔看不見你會傷心的啊。」
田桑桑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雞皮疙瘩瞬間起了幾個。趙純不溫柔還好,一溫柔堪比那啥。她現在只想高歌一曲,啊——
你這該死的溫柔,讓我止不住顫抖——
孟書言的小身體終於動了動,慢慢從床上爬起來,水汪汪的大眼睜著,眼圈有點紅紅的。
相處這麼一個星期,他特別喜歡這個能和他一起玩的叔叔。
從小就沒有和男性長輩一塊玩過的孟書言,顯然是把趙純當成了一個很重要的叔叔。
「純子酥,你以後會來看我不?」小傢伙很傷心地扁扁嘴,努力抑制著自己的情緒。
「會的,叔叔的學校一放假,叔叔就來看你。我們並不是不能見面了。」趙純輕柔地摸了摸他的頭,嗓音微啞:「再說了,小言你和媽媽也可以來城裡找叔叔,到時候叔叔帶你們去玩。」
當然前提是,田桑桑願意去城裡。趙純弱弱地瞅了眼田桑桑。
趙純覺得自己變了,為什麼就是去了一趟鄉村,他就變得婆婆媽媽了?
田桑桑臉色平靜,開始煲心靈雞湯:「對哦,言言。你聽媽媽的,離別,是為了更好地相遇。而世間的所有相遇,都是久別重逢。等將來你們兩個再次相遇時,都要以最好的姿態相認。」
呵呵。到時候能不能認出來還不一定呢。趙純少年心性,孟書言三歲小孩,兩人都還處於不太穩重的狀態,現在就讓他倆煽情一會兒吧,以後的事情隨緣,田桑桑不抱太大期望。人生啊,總會有太多的過客。而讓命運改變的,只是時間。是時間把人綁在一起,也是時間教人分開。
孟書言的頭腦快絞成蝴蝶結了,但還是鄭重地點點頭,「嗯。」
趙純摸摸鼻子,鄉下村婦有這樣的嗎?什麼離別,是為了更好地相遇,怎麼聽著這麼有道理呢。要是他跟江景懷說,在鄉下有這麼一個婦人,她居然是山野村婦,別說將景懷不信,根本沒人會信。
簡單地吃了一頓早飯,副書記已經在不遠處等著了。
趙純拿出一張紙條給田桑桑,挺挺胸膛保證道:「那個曲子我會錄成帶子的,錄好了我給你寄過來。」
「如果你堅持的話。」田桑桑沒太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其實錄不錄帶子都無所謂,而且在她看來,趙純是城裡人,只是一時傷感,他們這種鄉下人,有什麼好讓他記住的。等他回到了自己的領域,照樣是如魚得水,瀟瀟灑灑。
而她還要帶著兒子在這片地方打出自己的天地。
「當然會堅持的。」趙純眼睛閃閃,態度認真極了:「你要相信我的話啊田桑桑,我說會寄來就一定會寄來。」
「那好吧,祝你一路順風。」田桑桑微愣,那句如果你堅持的話便立刻改口了。
趙純點點頭,蹲下身親親孟書言的臉頰,「小言,再見。叔還會來找你的。」
「好的,再見純子酥。」孟書言努力地吸了吸鼻子。很顯然他已經消化了那句離別是為了更好地相遇。
田桑桑看著趙純一瘸一拐的背影,眼睛眯了眯。。。
咦,他來的時候手裡有帶東西嗎?怎麼走了反而提著個袋子?而且剛才還在他身上聞到了一種吃的香味?錯覺???
趙純先是和副書記一行人到了縣裡,然後再是從縣裡坐著副書記的車到城裡。
車門打開,迎面是一個精神奕奕的中老年人。趙老淡淡掃了他一眼,看見他拄著拐杖,不勝嬌弱的模樣,嫌棄地搖搖頭。
「爺…爺爺。」趙純瞪大眼睛,身體往後一撮,驚恐狀。
「沒用的東西,這軟蛋怎麼會是我孫子,看看這,看看這把自己折騰成這樣。」趙老哎呀直嘆氣,「說出去我都嫌丟人呀。」
身邊的趙母秀眉緊蹙,心疼兒子也沒用啊,不敢上去勸啊。老爺子正發火呢,誰敢攔。
兒子啊,你就再挨幾下打吧,左右身上都傷了。回頭媽再好好給你擦點藥。
「唉,爺爺,爺爺你聽我解釋。」趙純提著袋子左右躲。
老爺子似是打累了,手上並沒有使出全勁,吹鬍子瞪眼:「好,你說說,把你這幾天在外邊那什麼,浪跡江湖的事情好好說一說!以你這智商還能被領回來,你爺爺我感到意外呀!」
趙母柔聲問:「對呀,阿純你怎麼湊巧就遇到了副書記?」
趙純垂眸眼珠子轉動,在心裡想著說辭。
趙老笑了兩聲,擲地有聲:「還不快說!別想著給我矇混過去!一個字都不要給我造假!」
日哦。好想哭哦。被看透心思的趙純抹抹眼淚,憑著記憶把這幾天他在鄉村歷險的事跡,真的就一字不漏地說了。包括他被打,被救,被收留。。。
「就是這樣了,爺爺。」趙純弱弱地開口。小模樣跟在田桑桑面前一模一樣。
「那都打不過,你們幾個男人打不過一個女人!爺爺小時候白打你了嗎?你連一個鄉下女人都打不過!真真要氣死我了!」老爺子拍著胸脯,顯然是氣得不輕了。
「那不是一般女人嘛。。。」想著田桑桑的模樣,趙純撇撇嘴。那個女人一個頂他倆,要是別的女人他還用打嗎?直接把人裙子一掀,人就尖叫著跑走了。那對著田桑桑,那敢耍流氓嗎!一條大象腿能把他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