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攻＂養成系統 第十彈Father

    燭火無風自動地搖曳了一下，將屋內兩人投影在地上的影子扯出了一個晃蕩的樣子，然後又歸於先前靜止模樣。萊卡聞言有一瞬安靜，那一瞬里，單手按著對方的宋觀，甚至感覺到對方原本身上緊繃的力道，都鬆懈了下去。但也就是這一瞬過後，萊卡兩顆犬齒尖利地突然伸了出來。

    宋觀的匕首還依舊貼著萊卡的鼻尖，是半插/在木質的桌子上，那匕首兩指寬的刀面清楚地映出了少年的面容，當然也忠實地呈現出了少年犬牙突出來的樣子。這犬牙尖尖的模樣，宋觀先前也是見過主角受長出來的，可眼下萊卡的這一對犬牙對比了主角受的那一對，不得不說，這個少年的犬牙畫風實在是有些粗獷，更別提萊卡原本就有點泛青的臉色，兩廂搭配，這少年模樣落在宋觀眼裡，簡直有了一種青面獠牙的即視感。

    萊卡從原本雋秀瘦弱的人類樣子，一剎間轉變成凶煞之氣滿滿的獸性模樣，連原本掙扎的力道都隨著模樣變得充滿獸性來。但很可悲的是，無論萊卡的力量在這轉變下是呈多少幾何倍增長的，事實情況是，他始終都逃不過宋觀一隻手的鎮壓。

    宋觀的另一手還按在匕首上，他只用一隻手掐著萊卡，那動作不費勁地簡直可以用「輕描淡寫地一按」來形容了，宋觀顯然還頗有餘力的，是能分神去想別的問題，就好比此刻問的：「你，主人>

    萊卡沒有回答宋觀的這個問題，他被迫貼在書桌上，憤怒掙扎無果之後，他發出了一聲全然不像人類的咆哮聲。

    宋觀眯了一下眼睛，萊卡的不配合讓他有點不高興，先前才被主角受那一對兄弟「作」完，畢竟那是主角受，他忍忍也就過去了，偏偏現在連個《劇♂情♀大♂綱》上連影子都沒出現的路人甲，都敢跳到他頭上亂七八糟地胡揪一頓。毫無疑問，宋觀這一周目的狀況，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是很有些情緒化的，雖然他先前已經自己意識到了，並努力壓制自己的情緒，但顯然這種情緒化，不是他說要克制住就能完全克制住的，這種潛意識裡帶出來情緒化無法被消除，只不過區別在於最後的表現形式，因為宋觀是有主觀意識地去克制自己情緒，所以就算他鬧情緒，也是鬧得看起來那麼冷靜理智。

    就好比現在，宋觀完全無視萊卡的咆哮，是不慌不忙地將匕首從桌子上拔/出來。隨著他的這一個動作，那鋒利的刀口有意無意地，又在萊卡的臉上蹭出了一道血痕來。這其實不是個什麼必要的動作，但宋觀拿著匕首貼在萊卡的後頸處，他手裡的刀尖來回蹭著少年的肌膚。誠然這動作並給對方沒有造成任何實際性的身體傷害，但萊卡此刻感受著頸後刀尖寒芒，看不見的才是更叫人心慌，懸在頭頂未落的斬刀才更叫人寢食難安，少年萊卡神經繃得緊緊的，可以想像他心裡一定很不好受。

    宋觀滿不在乎地翻弄著刀子：「也應該，讓，弗萊婭，看看，這，樣子，的你。」想了想，是笑了一聲，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火上澆油，只是單純沒話找話地說出了這樣一個事實，「你現在，這樣，哪裡，像>

    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顯然這兩句話將萊卡刺激得不輕，因為萊卡的掙扎一下子變得更厲害了，甚至有了一點豁出去要魚死網破的感覺。對方猛然間爆發出來的掙扎，讓宋觀稍微有一點沒有準備的驚訝。對方是掙扎得太厲害，真是對方身子底下的那張桌子面上都裂開了一道道裂縫，而且萊卡還踩著了他的腳，並且加油助威似的還發出一聲尖利而刺耳的叫聲時。那叫聲叫得人耳朵疼，宋觀聽力是很靈敏的，幾乎是一下子被這叫聲弄得心情極度惡劣，他二話不說冷著臉直接把人放開，然後一轉身以萊卡完全想像不到的速度，一把拉開了窗簾的布。

    刺目的光線一下子如潮水一般洶湧地撲進室內，這豁然撕裂了黑暗而奔湧進來的光明，讓人沒有一點防備。萊卡掙脫了宋觀的鉗制之後還來不及做出別的什麼反應，就被陽光灼燒地一聲尖叫躲到了桌子底下，他是完全慌亂無形了，隨便哪裡都好，只要能給他一個可以躲避的幽暗空間。宋觀抄著手立在窗戶口，沒什麼感情/色彩地看著萊卡鑽到桌底，覺得對方那反應像乍然見著了光的老鼠，他注意到萊卡的手指被陽光灼燒到焦黑，連臉上也是炭黑了一塊。

    萊卡瑟瑟發抖地躲在桌子底下，他躲在桌子的陰影里，光線切割在他腳前一寸的距離之外，他有點崩潰地對著宋觀驚恐尖叫著：「你快將窗簾拉上！快拉回去！」

    宋觀聞言沒有說話，只是用實際行動告訴萊卡自己的答案，他上前一步將窗簾拉得更開了，瞬間有更多的陽光湧進室內，黑暗被咄咄逼人的陽光又給逼退了好幾步，那明亮的光線跳躍到了萊卡的腳背上，萊卡如同一腳踩進了滾水一般，一聲尖叫將自己的腳拼命往後收。

    宋觀看著桌子底下的抖得像是冬日裡褪了毛的羔羊的萊卡，少年萊卡的眼裡俱是驚怕的神色，看起來可憐極了，但宋觀心裡一點也沒浮起類似於同情之類的心情，哪怕對方前後翻轉的形象變化再怎麼大，他當然不會忘記先前少年一言不合就要挖他心臟的樣子。宋觀在床邊站了好一會兒，這才在萊卡害怕而乞求的目光下，不緊不慢地拖了一把椅子坐到一旁，是利用自己被陽光拉長的影子，給萊卡增加了一點陰影的遮蓋，但也只有一點點。

    宋觀坐下以後，把手放在自己交疊的兩條腿上，他好整以暇看著對萊卡。這隻吸血鬼年紀不大，還帶著少年心性，宋觀覺得自己真想和這個腦子進水的小鬼好好聊♂一♀聊，如果兩人言語是相通的話，就可以毫無障礙的溝通了，但現在一詞半句地說得不痛快，對方又是個在他看來腦子進水的，所以除了想把對方罵一頓之外，其實聊一聊的欲/望並不強烈。

    宋觀坐在椅子上，看著懼怕陽光到發抖的萊卡，故意嚇對方：「現在，要殺你，很容易。」

    說著將身形錯開一點，陽光燙到了萊卡的手，萊卡尖叫著拼命抵著身後桌子的木板，企圖遠離那些光線。

    宋觀又坐正了把陽光擋上，等到對方差不多安靜一點了，這才慢悠悠地說道：「你如果，死了，你的主人，也不會，難過。但你只有，一條，命。而你，要是，這樣，死了——」他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萊卡看著他的神情驚恐得簡直可以去演誇張手法的喜劇電影，讓他不合時宜地想笑，而宋觀也的確一下子沒憋住地笑了出來，看到萊卡更加恐懼的眼神，他咳嗽了一聲，將笑容斂回去，板了臉，將剩下的話說完，「——如果，你死了，那就，什麼，都，沒有了。」

    宋觀說話的音調，是一直帶著點本地人聽起來是有點生硬而古怪的感覺，他不慌不忙地說完了上述一長串話。他這一周目的這殼子長得多情又溫柔，卻也同時不失男子漢氣概，沒半點娘炮感覺，含笑看人的時候，是廣大少女心中的標準式小白臉模樣。萊卡第一次從弗萊婭口中知道宋觀這個人的時候，頗為不屑，對於弗萊婭那一堆花里胡哨的描述，他完全是不屑一顧，但等到他見到宋觀本人了，雖然依然心中不爽，但也不得不承認，對方的確長了一張連男性都得承認是上天傑作的那麼一張臉。而此時此刻，這張大眾情人臉的主人是臉上沒什麼表情的，就那麼翹著腿坐在椅子上看他。弗萊婭說宋觀不笑的時候，像油畫裡俯瞰眾生的天使，萊卡覺得弗萊婭真是眼瞎了，是該看看眼前的這個人，哪裡是什麼天使了，這麼惡劣，算他走眼，對方分明是個惡魔，是善於將人玩弄在鼓掌之間，還長了一張欺騙大眾的臉。

    萊卡猶自驚懼里怨氣四溢，聽到宋觀又重複了一遍先前問他無果的話：「你，主人，誰？」依然是那有些古怪而僵硬的話語調子，但語氣能算得上是「有話好商量」的溫和，聽得他忍不住在心中腹誹，既然做事都已經這樣子了，又何必弄得那麼一副裝模作樣的樣子。他一個岔神里沒有第一時間回答這個問題，對方就這麼挪開了椅子，讓陽光重新又照到他身上。萊卡尖叫起來，他也討厭自己的叫法，但對光明本能的恐懼使他情不自禁地發出慘叫，他覺得此時此刻的自己，就像是被人用線綁住了吊在沸水上頭的一直老鼠，對方時不時地把他浸一部分到滾水裡，這是不叫他死，是折磨。

    萊卡拼命地將自己縮成一團，陽光對他來說實在是太可怕了，只要被曬著了一點，便烤焦一片，還渾身失去力氣，連最基本的逃跑動作都做不到，而且身處在這光線里，大腦像是被人剖開了，被人用棍子在腦子裡狠狠地翻攪著。萊卡無法承受這種疼痛，終於崩潰地對宋觀說：「是威靈頓公爵！拉塞爾家族的威靈頓公爵！」

    他說完這一句話，聽到對方片刻之後起身的聲音，那腳步聲像踩在人心間，萊卡心驚膽戰地抱著頭，一聲「呼啦」的聲音，房間的窗簾又被人拉上了。他依舊不敢動地伏在桌底下，半晌過後依舊沒聽見動靜，萊卡這才顫抖地抬頭。他看見那個渾身都是疑點的外鄉人站在窗旁，手中拉著窗簾布的一角，正側目看著他。鉑金色的長髮並未有任何打理，只是很隨意地披著，看過來得眼神也沒有什麼過多的情緒。如果萊卡事先知道這個人會這麼不好惹的話，他也就不會這麼行事像今天這樣冒冒進進的了，情敵相見分外眼紅，可就算是要叫囂，陷害，甚至剁了情敵，那所有的一切也得是要建立在自己還有活命著的基礎上。

    可是在面對這已經危及了自己生命安全的恐懼之下，萊卡還是不甘心，甚至還在方才死亡臨頭的時候委屈得想要哭。五年之前的一場意外，他成了一個吸血鬼，從此被人死死地牽制住，並不得不為人買命。他原本的計劃是讀完了書，就找一份體面的工作，然後向弗萊婭求婚，之後他就可以帶著弗萊婭離開這個小城，他們兩個可以依靠他的工薪，過著很平靜美好的生活，但意外之下他變成了吸血鬼，從此萊卡就不敢想自己同弗萊婭之間還有什麼未來了。

    吸血鬼同人類是沒什麼未來的，依然鮮活的弗萊婭應該嫁給一個普通人。這五年過去，弗萊婭已經長大了，而他死去的身軀還停留在五年前模樣，兩個人站在一起像是相隔了五歲。和他一起為威靈頓公爵買命的吸血鬼同僚告誡過他，提醒他是時候該離開這個小城了，只是他磨磨蹭蹭地不願意，就算他同弗萊婭沒有未來，他想著，那也至少讓他徹底離開之前，等到那個可能會和弗萊婭相伴終生的人，至少讓他看一眼，那個人會是什麼樣子的。

    結果就等來了宋觀。

    弗萊婭說她在城外見到一個人，弗萊婭說那個人有多好看，弗萊婭說那個人很厲害，眼裡是崇拜的光芒，還帶著少女提及心上人的害羞之感。萊卡看著弗萊婭那害羞的樣子，他當時差點就想撕了手上的畫。他想他那麼多年，同弗萊婭從小一起長大，也沒有見過弗萊婭這樣羞澀小心的樣子，他只覺得憑什麼，他心裡的玫瑰姑娘憑什麼要落到那麼一個人手裡。這個外鄉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長了一張招蜂引蝶的臉，話都不太會說，名字也稀奇古怪的，身上攜帶著來歷不明的巨款，同行的那一對兄弟也身份詭異，那三人站在一處的時候，氣氛簡直怪極了。

    萊卡的能力是操控蜘蛛，所以控制了一隻蜘蛛去宋觀家裡，但完全沒觀察到什麼有用的東西，那些蜘蛛無一例外都被宋觀弄死了。他莫名有種直覺，是懷疑這個外鄉人可能是什麼綁架犯，靠收取贖金過活。他心思焦慮地過了好幾天，五年的鬱結讓他做出泄憤的決定就是把這個外鄉人給殺了，但他沒有想到這個人居然實力強大到那麼可怕的地步，他甚至覺得這個人恐怕比威靈頓公爵還要實力恐怖，至少他從來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人是可以隨便破解，甚至差不多是無視他先前花費大力氣才布下的那個法陣的。先前不忿到理智全無，現在終於冷靜下來。萊卡有些後怕，威靈頓公爵一直誇他有天賦，所以對他總是很縱容的，甚至很多本來不應該傳授給他的知識都給了他，他知道自己比絕大部分的人都要厲害，但知道的越多，也就越能明白當中的勢力差距。萊卡知道，如果跟前這個人要殺他，大概也比碾死一直螞蟻困難不了多少，而所有的一切，只取決於這個人的一念之間。

    宋觀拉著窗簾，看著瑟縮在桌子底下的少年吸血鬼。他拉好窗簾之後，就往回走了兩步，沒想到桌子底下的萊卡，看見他走過來之後，居然瑟瑟發抖得跟只飽受驚嚇的小動物一樣，看起來蠻悽慘的。宋觀看到對方怕成這個樣子，心裡忍不住嘖了起來，尼瑪讓你先前要死要活的，現在特麼知道怕也晚了。不過也算是解氣了，宋觀沒什麼想繼續折騰對方的想法，就那麼走到桌子旁邊，敲了敲桌子，說了一聲：「出來。」

    萊卡雙腿打顫從桌子底下爬出來，一聲不吭地站在宋觀跟前，還低著頭，宋觀簡直有種錯覺自己是一個正在訓斥學生的教導主任了。完全沒有想到打一架的效果這麼好，不免想起《劇♂情♀大♂綱》上寫的原主「拳打四海，腳踢八方」，由此征服了一干吸血鬼，成了吸血鬼組織的老大。宋觀剛開始看到這個時候，是覺得臥槽什麼鬼，現在看看萊卡這個樣子，就覺得如果這個世界的吸血鬼都是萊卡這個畫風的話，好像也的確有可能啊。宋觀忍不住多看了萊卡兩眼，發現對方又瑟縮了，就收回自己落在對方身上的視線，指了指一旁的凳子，說：「搬過來>

    於是萊卡老老實實地去搬了凳子，坐到宋觀旁邊，已然一副受訓的模樣。

    宋觀翻開了書本，說：「跟以前，一樣，繼續，上課。」

    這下子萊卡吃驚地抬頭瞪著眼睛看宋觀，簡直眼珠子要掉出來。

    宋觀把書本翻到了上回講解到的地方，身上簡直要冒出刻苦讀書的神聖光輝了，這種把要剁了自己的老師——姑且就算萊卡是他老師吧——干/翻在地，然後還把人扶起來，讓對方繼續給自己講課，這到底是怎樣的一種精神啊！萊卡覺得宋觀實在是太飄忽不定，真是難以捉摸，非常的深不可測！完全不知道對方是要幹什麼！而萊卡眼中深♂不♀可♂測的宋觀，在察覺到旁邊人的視線時，非常坦然地抬起頭，他微微一頷首，一點都不知道自己在對方心裡留下了一個怎樣深♂不♀可♂測的的印象，只說：「以後，再問你，威靈頓公爵。」指間划過自己密密麻麻的筆記，宋觀義正言辭地補充，「今天，先，上課。」

    萊卡沉默不語地摸出了書，憋了半天，終於忍不住又抬頭，問：「為，為什麼呢……」

    宋觀聽到這個問題，什麼為什麼不為什麼的，哪有什麼「為什麼」。但突然想到了昨日查取文書字典的時候，是剛好新學的一個詞，那個詞倒是非常適合他現在的想法。近來他可不就是總是暴躁麼，讀書是個好辦法，宋觀翻著書本，頭也不抬地一♂本♀正♂經說道：「因為，修身，養性。」

    等到宋觀回家，時間已經是晚上。吸血鬼是沒有三餐這種樣子的說法的，他覺得今天中午餵主角受喝的那些血已經夠多了，晚上實在不需要再多喂，但經過下午和萊卡一番「切磋」，有句話叫「從實踐中得到經驗教訓」，宋觀覺得自己先前處理主角受的方法，是存在明顯的問題的。他對主角受各種「作」法，以前都是採取無視和忍的態度，但經過今天下午一頓收拾了萊卡這件事，宋觀想起來在這個周目里，自己分明就是一個酷帥狂霸拽的狂妄自大腦殘boss，這種一味的忍讓顯然不符合這個人物角色的行事風格，也鎮不住愛「作」的主角受，所以他決定從現在開始，改變自己的人物畫風——所以首先，這改變畫風的第一步，就是他決定好好找主角受談一談。

    他把自己的學習資料整理了一番，便準備去找主角受，家裡安靜得像死，並且沒有人點燈，宋觀雖然如今這視力在黑夜裡，也依然清晰分辨出一隻蚊子的優美體態，但他還是保留了人的習慣，是習慣在夜裡點燈的。所以宋觀拎著一盞油燈推開主角受的門，手裡的燈照亮了腳下這方圓之地，他看到主角受坐在床上，黑色的頭髮垂下來，因為角度的問題遮住了一隻眼睛。當他推門進來的時候，主角受就已經看向門口了，那雙金色的眸子好像險些又切換成了豎瞳的模樣，但微微晃震了兩下，最後還是穩定在正常的瞳眸樣子裡。

    乍然被那雙金色的眸子盯著，宋觀雖然已經事先給自己做了心理疏通工作，但還是有點不自在，可遠在宋觀他做出什麼反應之前，對方已經先他一步，是很快地將臉扭開了。空氣里沉默的尷尬氣氛簡直要爆表。宋觀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想了想，把手上的油燈掛在了一旁的牆上，然後他走過去，坐到了床邊。其實宋觀覺得還挺難面對主角受的，可能是自身的經歷問題，反正他覺得接吻這事實在是比「啪啪啪」要來得私密得多了。如果遇上「啪啪啪」這種事他也就呵呵呵地氣炸，但親成一團什麼的，對他來說，實在是比「啪啪啪」更讓他難以鎮定。

    而此刻宋觀坐到了主角受的床上，主角受曲著腿坐在床的另一頭，身上是中午宋觀給換上的那件襯衣，上頭兩個扣子開了，露出了鎖骨的樣子，還有一大片蒼白細膩的肌膚。主角受一直扭著臉不看他，宋觀也是尷尬，而這麼會兒他坐在床上隨手摸到床上一根頭髮，吸血鬼極好的夜視眼睛使得他清晰地辨認出了，這一根長長的，鉑金色的長髮，正是他自己的頭髮。他把那根頭髮撿起來，仔細端詳了一下，假裝注意力不在主角受身上，故作漫不經心地開口：「你今天，後來，喝血了嗎？」

    主角受沒說話。

    宋觀也不準備再坑爹地磨蹭下去了，準備直接放大招，他說：「你如果，不，聽話——」

    其實也挺奇怪，宋觀不知道最近主角受絕食是為了什麼，明明主角受很愛護弟弟，然後一直很戒備他，宋觀實在想不通，難道主角受就沒有想過「自己死了，可♂愛的弟弟可能就要被那個老♂變♀態給吸乾血」的問題嗎？這眼下的情形，總不至於，是主角後和他相處了一段時間之後，突然發現他是個大好人，然後主角受覺得自己變成吸血鬼了，生無可戀於是可以把弟弟託付給他，所以準備把自己餓死。如果是這樣，那也未免太搞笑了。可是具體到底什麼因為什麼，宋觀他並不想跟主角受探討，因為按著主角受這麼別彆扭扭的性格，顯然是不會跟他攤明的，估計只能玩起「你猜我猜大家猜」的戲碼，實在太浪費時間了，更何況也他也對主角受沒太多興趣，並不太想要了解對方的內心世界。

    宋觀這般想著，一邊轉著自己的手裡的頭髮，他覺得自己的頭髮單這麼一根看著，還挺像白頭髮的，然後他隨手把那根頭髮丟到地上，側過臉看向主角受，繼續自己先前沒有說完的話，輕聲說：「你要是，不聽話。我就，殺了，你弟弟。」

    這一句輕飄飄的話落下，一直別過頭的主角受驀然回首看向宋觀，那雙金色的眸子，灼灼逼人地盯過來，幾乎給人一種有了實際性溫度的錯覺。宋觀無所畏懼地看過去，這劍張弩拔的氣氛蓋過了先前那仿佛是小情侶鬧彆扭似的尷尬曖昧。因為是這樣，所以宋觀心情一松，他明顯感覺自己的心情好多了，態度什麼的也跟著自然多了，在主角受這個樣子的注視之下，宋觀甚至浮起了一個笑，是有心情重複強調了一遍自己剛才話語的意思：「我是真的，會，殺了，你弟弟。」

    這話當然只是說說的了，大綱說了弟弟的自然死亡的，那麼他就肯定不可能動手把弟弟弄死的，不過放狠話這種事情，從來都是做起來不費力氣。宋觀站起來，在主角受的視線逼視之下，心情頗為好的，就像是揉狗頭一般，猛搓了一把主角受的頭。他本來以為主角受長這個樣子，頭髮也會是柔軟的，而且他感覺自己摸別人頭髮的時候，好像摸到的都是很柔軟的頭髮，萬萬沒想到這一次摸到的，竟然意外的是非常扎手的觸感，

    這一瞬詫異一下子被宋觀蓋過去了，都是些小事，當然，這頭搓了兩把，如果沒有後續充分的過渡，那這個動作就會是突兀的敗筆「得意忘形了」。宋觀回想著自己之前遇到過的氣場比較鬼畜的人，對他來說，比較有印象的就是裘長老和上一周目的大哥，他回想了一下那兩個人的神情，回想了一下這兩個人不需要什麼言語就讓他感覺到比較有威脅性的神情是什麼樣子的，然後在這短暫時間裡，總結模仿了一下。宋觀擺上了差不多是相似的表情，看著主角受，一隻手還是「笑摸狗頭」的姿勢，他微微揚了一點聲音，目光完全不退讓地迎上主角受的視線：「你，名字？」

    這一系列的動作下來，可以充分被歸納成挑釁和威脅，宋觀覺得自己這個表情應該是模仿得很成功的，因為主角受的反應很直接，是眼睛開始有些泛紅了，放置在身旁的手也不自覺地捏成了一個拳頭。宋觀依然保持著那副表情模樣，他看著主角受張了張嘴，心裡也挺急，是覺得特麼你倒是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啊，這兩個大男人對視成這副樣子，還時間長得跟沒完沒了似的，還能不能行啊。

    也是過了好半晌，主角受的聲音才傳來，有些啞的嗓音：「昆汀。」

    他說：「我叫昆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