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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車窗外折射進來的光,再看著被光拉長到詭異的影子,我只覺得心很亂。
為了所謂的公平,我揮出去了那改變了自己一生的長刀。
恍惚間,我好像已經看到有無數輛警車包圍我家的畫面,我好像已經看到父親拒不交代我的下落,被警察帶走的畫面。
我下意識的抱緊了胸口的包裹。
那已經不是包裹了,那是父親對我的最後希望,此次進城,要麼生要麼死。
生,混出個人樣,再回村把麻煩解決,治好姐姐,再把她和爹接到省城居住。
死,我因為砍了黃老三被抓,判刑然後槍斃。
我沒什麼文化,更不懂法律,在我心裡我認為砍人和殺人判得應該是一樣重的。
從村子到省城的距離沒有多遠,凌晨十分,火車緩緩停下,我來到了這座陌生的城市。
緊張,激動,興奮混雜在一起,填滿了我的內心。
於仁和他的弟弟拿著紙殼子做得牌子,寫著我的名字,我情緒激動的朝著他們兩個走了過去。
於仁是我在村裡的唯一朋友,那個時候村裡的壞孩子都喜歡欺負我,他們把我推進深坑裡,然後於仁看到了,就會抄起磚頭就跟他們混戰,保護我。
如果說我王浪這輩子只有一個兄弟的話,那這個人一定是於仁,不會再有別人。
三年前,於仁也是因為在村里惹了驚天的大事,待不下去了,他睡了村長的兒媳婦,然後事發,倆人被村長的兒子逮到了床上,於仁一怒之下把村長兒子給揍了一頓。
然後他變成了眾矢之的,無奈之下,他跟著我三叔出了村,跑到了省城,混口飯吃。
現在他混得好還是不好?這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沒變。
見面,於仁先是錘了我胸口一拳,然後笑著說「沒想到,你小子還挺有種,敢攮黃老三,你這個兄弟,我沒交錯
你爸在電話里都告訴我了,你放心既然你來了,就沒人能動得了你。」
於仁伸手過來接我的包裹,但是我沒給他,只是換了個姿勢背在身上。
於仁的表情閃過一絲尷尬,他又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說「這麼長時間不見,都不認識了吧?這是我弟弟,於心,於心這是你浪哥。」
我勉強擠出一抹微笑,看向於仁的弟弟,隨後我跟著他們兩個上了出租車。
在車裡,我得知於仁在這附近租了一個大房子,完全夠三個人睡得。
看起來,於仁混的不錯,金表戴著,身上的衣服也是我叫不出來的名牌。
他的房子租在市區以里,從火車站到市區用不上二十分鐘,很快我就到了,更準確的來說,是我們到了。
房子很大,足夠六個人在這裡居住,於仁帶我參觀了屋子,告訴我衛生間和廚房在哪。
我很好奇,三年之前於仁還是個為幾十塊錢發愁的窮小子,這三年時間,怎麼就變得這麼財大氣粗了?
於仁笑著說「只要敢想敢拼,你也能財大氣粗,想在蒼龍市賺錢,你要記住膽子很重要。」
膽子……這是我17年人生里,都不曾擁有過的東西,但是在砍黃老三之後,我有膽了。
現在只要能賺錢,我什麼都敢做。
如果說2010的7月20日,是我人生中最沉重的一天。
那麼21號,便是我人生中最驚險的一天,從今天開始,我的一切人生軌跡,都會發生改變。
我和於仁這個三年沒見的老朋友,坐在漆黑的屋子裡,看著窗外,暢想著未來。
窗外有幾個人影閃了過來,於仁就像是個猴子一樣蹭得跳了起來,然後拉上了窗簾,告訴我別出聲。
他死死捂著我的嘴,於仁的手乾燥,還帶著一股淡淡的煙味。
等那幾個人影走了,他這才鬆手,讓我正常呼吸,正常說話。
我很不滿的瞪了他一眼,然後說「你差點捂死我,那些人是誰啊?」
於仁遞給我一支煙,然後說「那幾個人是我房東的朋友,放心沒事,他們就是過來要房租的。」
啥?我拿煙的手僵在了半空「你不是說,你生意做得很大嗎?怎麼還會欠人家的房租。」
「那……那我不是跟你吹牛b嗎?我已經欠了三個月房租了,過不了多長時間,房東就該給我攆出去了。」
我就感覺一陣悶雷劈了我的耳朵一下。
於仁看著我不好意思的笑了,自嘲似的說「咱們一樣,都是弱勢群體。」
本以為從村子出來,到於仁這裡能開啟一扇新的大門,可沒想到,命運這隻大手把這扇門又給我關上了。
我從一個窮孩子,變成了一夥窮孩子。
更危機的是,我們不僅要沒地方住了,吃的東西更是一點也沒有,我褲兜里的錢,只夠支撐三個人,幾天的伙食。
從村子逃出來的時候,父親只給了我幾百塊錢。
錢,現在成了我們最大的難題。
第一天,我們還能三餐吃飽。
第二天,我們一日三餐只能吃方便麵了。
第三天,房東的人闖了進來,把我們從屋子裡給攆了出去,我兜里的錢也都被房東的人搶走抵債了。
因為時值盛夏,身無分文的我們只能睡在了公園的長椅上。
第二天一醒來,渾身硌得酸痛,有那麼一瞬間,我以為自己不會動彈了。
醒來之後,我揉著自己發漲的腦袋,暗暗發誓,我這輩子都不要再睡在這個該死的公園了,我要睡在自己的別墅里。
我要成為有錢人。
我要富貴。
於仁一瘸一拐的走過來,坐在我旁邊摟著我的肩膀問「有沒有興趣,跟我干一票?」
「幹嘛?」
「大生意。」
我知道,這個所謂的大生意,一定是風險高利潤高的擦邊買賣。
但我還是同意了。
因為,人在即將餓死的時候,是不會管送到嘴裡的麵包,曾經有沒有掉在過地上。
第五章:門徒
於仁是個騙子,就是字面意義上的騙子,是那種靠著話術讓人心甘情願的把錢掏給自己的那種騙子。
說白了,他賺錢的辦法就是大嘴一張,全憑忽悠,於仁很驕傲的告訴我,曾經他忽悠一群下象棋的老頭花80塊錢買走了一塊普普通通的香皂。
因為他告訴這群老頭,用自己的香皂可以重振雄風,回到年輕的巔峰時刻。
用於仁的話來說,自己是合法的騙子,讓對方心甘情願的用高價買走自己廉價的產品,就是他們兄弟二人來錢的辦法。
其實說於仁是騙子,好像有點不太準確,在我眼裡他更像是個賣貨的。
如果他能在如今的蒼龍市開個網絡直播間,叫幾聲老鐵,叫幾聲家人們,賣點不值錢的爛貨,或許他能賺得更多。
在我眼裡騙子分為三種。
第一種騙子,是我們常見的詐騙犯,靠著電話和網絡對受害人進行空手套白狼,在刀尖上混飯吃,過得都是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隨著網絡愈發發達,這些騙子的市場也就日益增大。
在這個透明社會裡,個人信息的四處泄露,便成了他們來錢的主要手段。
第二種騙子,就是於仁這種,他們會想盡一切辦法,讓你花大錢買走那一文不值的產品。
話術和心理素質還有洞察人心,是做這行的關鍵,做得小就是騙子,做得大了,他就變成廣告了。
有很多騙子沒等做大,就被打掉了。
而那些沒被打掉得,日益壯大自己的實力,從騙子的身份洗白自己,變成奸商。
奸商,是騙子的盡頭。
第三種騙子,那就是騙騙子的人。
也是我們即將要遇到的人。
於仁說「只要能談下這個大買賣,賺到的錢,夠我們瀟灑一個月的。」
對於我來說,一個月的時間已經很多了。
或許,不等到一個月,我就已經被警察抓走了。
他還告訴我,之前喝酒的時候,他盯上了一個大流氓的弟弟,跟這傢伙聊得不錯,成了所謂的朋友關係,這傢伙好像有腎虛的毛病。
於仁從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堆瓶子說「這些藥都是要賣給他的,一瓶藥250,一共10瓶2500塊錢,再加上這些盒裝的藥,差不多能賣3500塊錢。」
我扒著瓶子看了看,上邊寫著的都是不堪入目的污言穢語,大致意思便是,服用完此藥,一夜七次不成問題。
我有些擔憂的問「不會把人給吃死了吧?」
於仁篤定的搖搖頭說「當然不會,我這個人是有原則的,那就是只騙錢,不要命,這些藥丸都是糖球子做得,吃不好人,也吃不壞人
再者說了,你小子都這樣了,還怕吃不吃死人,膽子大一點,我們才能做大做強,一會我就要去見這個弟弟,答應今天交易,等一會見面了,你就負責扮演農民,就跟那人說,這些糖球子都是從你們老家大山上摘下來的人參,鹿茸,瑪咖做得
你小子長得淳樸,應該能糊弄住那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