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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夏芩迅速傳書江含征。(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穩定)
江含征迅速派人來提夏芩。
夏芩凌亂,對前來拎她的鐵英道:「我在信里不是已經寫明變相人在哪裡了嗎,怎麼還讓我去?」
鐵英:「寫得再明,哪有人直接領過去方biàn ,一點彎都不用拐,直搗黃龍。」
夏芩:「……」
難為他還能說出「直搗黃龍」這樣的詞語,夏芩默。
鐵英話不多說,帶著江含征的信便去找定逸,然hòu 把夏芩帶出寺院。
到了路上,鐵英從車上拿出一包衣服遞給她,指了指車廂:「大人的命令,為行路方biàn ,去車裡換上。」
夏芩低頭一看,是件男裝,做工比她身上的衣服好了不知多少倍,不過讓她不大明白的是,為什麼剛才不直接帶到寺里給她?
換好衣服,鐵英驅車帶她去和江含征會合。
待她再次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時,眾人的眼前不禁一亮。
車上下來的是何家少年?
他膚色白皙,眉如墨染,清湛的雙眸如最美的黑曜石,青色的髮帶隨風拂肩。
他衣裾輕擺,如柳蹁躚,似一曲清歌拂面而至,不經意間瀲灩了秋水,明媚了青山……
……
仿佛有一首旋律在他心底輕輕迴旋,江含征聽到了自己明晰的心跳聲。
他的身後響起竊竊私語,不知道的人在向旁人悄聲打聽,夏芩在這樣的目光中甚不自在,她低下頭,輕輕扯了一下衣裾。
江含征回過神來,清咳一聲:「好了,人都到齊了,我們出發!」
扮作行商的一眾衙役齊應一聲「是」,紛紛上馬。
夏芩上了車,但見門帘一動,江含征也跟上來,坐得離她遠遠地,也不知在想什麼,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夏芩朝窗外望了一眼,鬼女繡飄然跟在她的車旁,連路也不看,手中拈著繃架子,指間的繡花針上下翻飛。
夏芩對她的領路態度很不放心,懷疑:「這條路是去林山縣的路吧,能找到那變相人吧?」
「嗯。」
回答她的不是窗外那忙著手工的鬼女繡,而是車中的江含征。
江含征目光慳吝地看她一眼,又收回去:「衣服不錯。」
「……」
夏芩琢磨著這話並不是在誇她,但不回應似乎又有點說不過去,想了想有禮道:「是大人眼光好。」
「……」
縣令大人卻不知想到了哪裡,耳後緩緩浮起一抹薄紅。
過了一會兒,江含征:「你俗家的名zì 叫什麼?」
夏芩疑問的目光看過去,江含征道,「你穿成這樣,我總不好再叫你慧清。(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穩定)」
「夏芩。」
江含征:「那個芩?」
「黃芩的芩。」
江含征「哦」了一聲:「本官還以為你會叫黃花菜花什麼的。」
夏芩:「……」
這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江含征:「你的字呢?」
夏芩:「無字。」
江含征又「哦」了一聲,曼聲道:「芩,呦呦鹿鳴,食野之苹。我有嘉賓,鼓瑟吹笙……呦呦鹿鳴,食野之芩。我有嘉賓,鼓瑟鼓琴……且鳴野食苹就有誠信待人,同甘共苦的美好寓意,本縣就贈你一個字,苹苹,如何?」
夏芩:「……」
她忽然覺得今天的縣令大人有點不大對勁兒,送衣服也就罷了,是為了做道具用,這送字又是為了哪般?
她像收到一件毫無預期的禮物一樣,既驚yà ,又無措,還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縣令大人賜的字,該高高供起來來嗎?
她雙手合十,低下頭,語氣誠懇:「謝大人賜字。」雖然沒什麼用……
縣令大人端莊地抬了抬手:「無需多禮。苹苹,你既穿了這身衣服就不能再行佛家禮了。」
「……」
夏芩無聲地抖落了一身雞皮疙瘩,叫得可真熟稔呀……為什麼什麼事都要扯到衣服上去?
一行人快馬加鞭,不足一日便到了林山縣。
此縣地處太行山東麓,他們要去的地方biàn 是太行峽谷中的一個山谷,名曰桃花谷。
據說谷中只有二十來戶人家,卻非常有名望,皆因此地的風景十分奇麗。
桃花谷乃太行峽谷中的谷中谷,谷旁高山聳立,奇峰突兀,一條蜿蜒曲折的桃花溪貫穿整個峽谷,溪水兩岸密密匝匝地植滿桃樹,每逢桃花盛開時節,滿目的桃花如緋雲漫捲,山風吹過,落英繽紛,那紛紛揚揚的花瓣如陣陣花雨,滿帶清香,飄落入碧綠的溪水中,形成一種奇觀。因此,這條小溪也叫花雨溪。
林山縣的文人墨客、富商豪紳每年都要來這裡遊玩賞花,因此這個山谷的百姓,不種桑麻,只以開酒店、經營桃樹為生。
到了桃花谷,已是暮色輕垂時分,裊裊炊煙從山間升起,漸jiàn 黯淡的霞光下,石山石林千姿百態,草木藤蔓鬱鬱蔥蔥,風景壯麗非凡。
可是誰也沒有心思欣賞著奇麗的風景,一行人像一眾影子,捨去車馬,徒步而行,悄無聲息地潛入他們想要去的地方。
有一句話江含征說對了,如果沒有人帶領,信中說得再詳細,也未必能夠找到目的地。
夏芩跟著鬼女繡,其他的人跟著夏芩,過了桃花谷,又走了好一段路,才找到那塊地方。
兩層小樓映入眼帘,樓前是各種花草,外圍是竹籬為牆。
再走近,那濃重的陰影籠罩下,點點磷火閃爍中,一重重,一塊塊,擠擠挨挨,密密麻麻的,是——
墳墓!
夏芩一個趔趄,猛然住腳,冷汗刷地竄上脊背。
「墳墳墳……」
不知道是誰的聲音,抖顫著,如啟開恐懼之門,讓望見這一幕的眾人忍不住心弦緊繃,止住腳步。膽子小的,已開始簌簌發抖。
一條條鬼魂如被驚醒,哭笑尖叫著從四方飛來,他們的臉,沒有五官,滿目瘡痍,如被集體碾壓殘毀,像一場無法訴說的驚怖噩夢,直直地逼近她的眼前——
夏芩無法自抑地驚叫一聲,向後倒去。
他身旁的江含征眼疾手快,一下子把她攔攬到懷裡。
她的身體控制不住地瑟瑟發抖,他溫暖有力的手臂攬著她,緩聲安慰:"沒事,不要怕。"
一縷山風,從這邊,吹到那邊。
辟邪佛珠的柔光慢慢地把他們攏住,紛亂喧囂漸jiàn 遠去。
有力的觸感印在了腰間。
她從他懷中退出來,臉色微紅,低聲道:「我,看見了鬼魂,很多沒有臉鬼魂……」
江含征一窒,面呈菜色。
樓里的人被這一聲驚動,打開了房門。
江含征眼光一掃,訓liàn 有素的衙役立即上前,迅速制住了他,把他押到江含征的面前。
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院子顯出濃厚的輪廓,似乎是為了驅逐這院中詭譎的氣氛,衙役們把所有的風燈都提出來,挨個點上。
屋內也是燭火高懸。
搖搖晃晃的燈光下,可以看到那人的面孔青白俊美,眉宇間一道長長的傷疤,像把那張臉撕成了兩半,透出一種詭異的陰鬱。
江含征:「你就是變相人?」
男人沒有回答,他後面的衙役一下把他踢跪在地:「回大人的話!」
男人淡淡:「是。」
話一出口,眾人微愣,那聲音意外地好聽,如山泉滴水,玉石相擊。
江含征掏出一張畫像:「你可見過這個人?」
變相人微一抬眼,又垂下眼皮:「沒。」
他後面的衙役又踢他一腳:「說實話!」
變相人依舊冷冷淡淡:「只見過一張與此圖有兩三分相似的臉
臉。」
夏芩不禁瞅了一眼那張畫像。
眉毛一長一短,鼻孔一大一小,臉闊得能跑馬,唇厚得能割肉。
深刻地體現了誇張與魔幻相結合的手法。
如果真長成這副模yàng ,那確實是應該變一變相了。
江含征:「他什麼時候來過你這裡?叫什麼名zì ,現在在哪裡?」
變相人:「草民從不過問客人的身份來lì ,來了做,做了走,如此而已。」
「……」
為什麼聽上去恁地怪異?
江含征:「你可知他是個逃犯?」
變相人:「不知,草民是個大夫,無論別人怎麼看,草民都是個大夫,大夫會先問患者的來lì 過往再給治病嗎?」
江含征簡直要氣笑了:「你是大夫?你不會不知道來找你的人多是逃犯吧,大夫會幫助犯人逃脫法網?」
變相人依舊冷淡:「草民說過,草民從不過問客人的身份來lì 。」
江含征的聲音冷下來:「本官最後再問一遍,這個人什麼時候找過你,現在去了何處,老實回答,別逼著本官讓你重刑加身?」
變相人:「此人半個月前來過這裡,身邊跟著一位本地口音的盲女,去了哪裡草民不知,不過做此手術需要很長時間恢復,各位不妨到下面的村子打聽一下,或許能找到線索也未可知。」
江含征不置可否,默然有頃,突然道:「你房子後面的墳墓是怎麼回事?」
變相人淡道:「那是之前做過變相手術的人,幾年後又回來找草民,讓草民把他們變回去。草民做不到,他們或抑鬱病死、或瘋癲自殺,最後草民便把他們葬到了這裡。」
他抬起臉,望著黑魆魆的天空,聲音詭秘而蒼涼:「草民費盡心力為他們換一張新面孔,他們卻承shòu不住,面孔變了,身心依然如故,時間長了,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誰了,然hòu 會生出許許多多奇怪的妄想,如同心也生了病。草民能換了他們的臉,卻治不了他們的心,最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毀了那張面孔,死在草民面前。」
他又恢復了那副冷淡的樣子:「或許大人找的那個人最後也會如此,倒不必大人如此費心搜捕他了。」
他遙望夜空,不再說話。
夜色寒涼,眾人的心底慢慢地浸出一層寒慄。
「難道沒有一個人例外的?」一個衙役問道,聲音微顫。
「例外?」變相人詭秘地一笑,指著自己的面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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