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信站在角斗場上。
那光頭主持人便高聲宣布:好,那麼接下來角斗正式開始,下面有請我們不敗記錄保持者波風退!
隨著他話音落下,在角斗場的另一邊一扇鐵閘「嘩啦啦」地開啟。
一個利落的身影隱約可見。
波風退走了出來,是一個束著極長頭髮的,身穿紫色日出國武士服的年輕男人,腰間插著一柄長刀,濃眉大眼,闊口高鼻,一雙眼睛精光四射,頗有神氣。
光頭主持人見波風退一步步朝這邊走過來,便悄悄地退去,離開了角斗場。
崇信見到這個人遠遠的襲來的氣勢,倒有三分怕他。
崇信心想:世間高手如雲,如我這般實在不值一提。這個波風退既然有不敗的戰績,那麼定是有些手段的。我可要加十二萬分小心,不可魯莽應敵。
崇信沒有帶劍過來,活動了一下身體,算作是熱身,便朝波風退走去。
兩人相距有十米的距離時,波風退忽然停住了腳步,右手握著刀柄,低著頭,抬眼看著崇信。
崇信作戰經驗並不豐富,所以,打算觀察一下,就也沒有向前走動。
波風退忽然一下子抽出了長刀,然而隨著他長刀出鞘,一道浩大的刀意也如錢塘大潮般奔涌而出。
刀意划過,二人一側的看台之下的牆壁上被劃出了一道清晰的劃痕。
崇信沒有看到任何有形的攻擊,卻分明感到了這一股強大的刀意,在相距二十米的距離,這股刀意瞬息而至。
崇信清楚地感受到了這股鋒銳的無形刀術,他知道如果不趕快躲過去,自己恐怕在這一招就會被對手抹殺。
他的身體的反應應該說還是異常敏銳,感覺到了,對手詭異的突如其來的殺招即將划過,他的身體便一下子騰空而起,在空中擰身旋轉,下腰收腿,總算將這一下子仿佛抹去了全場生機的肅殺殺招躲了過去。
波風退的眼神顯得凌厲而冰冷。他拔刀之後,便迅速的朝崇信奔跑過來。待崇信剛剛落地,波風退的刀便在雙手緊握中重重劈下。
崇信側身躲過,右手出掌朝著波風退噴出一記「蓬」的一聲的火焰。
波風退的反應也很快,接著刀向下落的勢頭,就勢向旁滾地閃躲,接著不知從什麼地方摸出一支手裏劍朝崇信用力擲出。
崇信並不打算那麼快,就展現出自己強大的優勢,所以並沒有使用更多的鳳凰炎,否則,這一下,只要用極高溫度的鳳凰炎化出一面屏障,他連躲避都不需要,那支手裏劍會在觸碰鳳凰炎屏障後不到一秒鐘里化成鐵水。
崇信沒有這樣做,他依舊採取躲避的招式,但波風退的這一記手裏劍出手勢猛、速度極快,崇信的身體雖然躲過,但是衣服卻被劃出一道口子,令崇信深感對手出手的狠辣,果然是久歷生死之戰的鬥士!
崇信決定不再跟他保留實力,右手虛握,一柄火焰大劍瞬間應念而生。
崇信看著波風退,眼睛微眯,氣勢上比較剛剛陡然增強七八分。
那波風退見對手居然有這等手段,心頭也頗感到吃驚,但這種驚訝的心態也並沒有持續多久,便又恢復如雪山的冷峻安定,眼皮也微微凝聚看著崇信,忽然口中不知念了什麼,長刀平添藍色火焰纏裹刀身。
波風退朝著崇信迅疾奔跑,相距有10米的距離,忽地重重將長刀劈下,那刀身上的藍焰便化作刀芒朝崇信飛斬而來!
崇信不知這波風退的藍色火焰有什麼古怪,只是自適才交手開始,這人的怪招便層出不窮,威力很大,勢頭很猛,而且往往是在你認為他未必有有所動作的瞬間爆出大招,深感此人身法詭譎,不宜硬接他的招式。
故而,崇信抬起手掌蘊靈氣瞬間壓縮高溫熱焰朝著波風退的藍焰噴射而出壓縮後的火焰熱浪,正是英傑洛傳授給他的絕技「烈焰奔雷」。
只聽「砰」的一聲,高壓後的鳳凰焰洶湧噴出,將那道藍色火焰刀芒湮沒。
崇信手握火焰大劍,心想:任你再強的攻擊,在我高溫炙烤下,也化為烏有了吧?
就在這個檔口,他卻看到自己噴出的火焰中,隱隱有一個黑色的影子漸漸清晰。
他心中正在奇怪,忽然那道黑影衝出了熊熊火焰,卻是那一身紫衣的波風退用衣袖遮著面孔,這時露出一對精芒四射的眸子,一下子鎖定了崇信,借著前沖之勢來到崇信身前,大喝一聲:啊!
波風退面色嚴毅,神情堅定,重斬劈落!
崇信沒想到波風退居然有這樣的狠絕和膽量,要知道自己的鳳凰焰那是有著多高的溫度啊?就是生鐵、精鋼,也會化成液體。人在其中,雖然仰仗鳳凰焰的奇異重生之力,最終不會有性命之憂,但是,身體在那樣高溫的熾烤下,會有多大的痛楚。一般人遠遠感覺到吹來的熱浪都要退後閃避,究竟是多麼大的狠絕之心能捨命般闖進來採取偷襲?
崇信兀自在心裡感嘆,波風退的刀已經劈落。
鮮血轉瞬流了一地,變成一灘不大不小的血泊。
崇信笑著連連後退,身上已經受了重傷。
那波風退一旦得手,更加強了攻勢。
他一邊向前跑著,一邊左手食指、中指並立放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詞。忽然間,他的左臂白氣纏繞,漸漸化作一條白龍身形。波風退左臂朝崇信用力一指,那條白龍便如活了一般,赤色的眸子盯著崇信,身體從波風退的手臂離開,急速地朝著崇信遊動過來。
崇信本就受了傷,向後退著走,行動不快,轉眼就給這白龍追上,俯身遊動到崇信的雙腳上,繼而向上盤繞著崇信的身體飛行。
被這白龍觸碰過的地方,很快地都開始變白,並可以看到表面有冰碴,就像在雪山里被困的不行的旅人在嚴寒下被凍成冰塑的模樣。
崇信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沒想到這個日出國的人手段竟然如此高超。
只是那隻白龍遊動到崇信胸口便飛離而去,崇信全身無法動彈,但頭頸還沒有被凍住。
白龍在空中一邊飛一邊漸漸化作白氣,待回到波風退左臂上時,已盡數成了白氣消失不見。
波風退看著崇信,眼神依舊冷峻。
他提著自己的長刀,一步步朝崇信走了過來。
崇信看著他走到自己的跟前,問:你聽得懂我們玉華國的話嗎?
波風退用玉華國官話回答:我會說。
崇信問:如果,如果你能從這裡離開,你會做什麼?
波風退笑了,說:這不像一個臨死的人該問的問題。我……不知道,也許又在其他的地方……殺人。對於我來說,活著的意義就是殺戮,而且我也知道最終,我也會被其他人殺死。我沒有別的可選,所以,很抱歉啦。
說著,他平舉著自己的長刀,刀尖對準了崇信的心臟。
崇信說:不,我可以給你其他的選擇。
說著,強大的鳳凰焰從崇信的身上透體而出,金黃色的光芒迅速重生著崇信之前被凍傷的每一寸筋骨。
波風退沒有想到,世間竟有被自己的殺招凍僵後,可以在一瞬間自動恢復的神奇力量。他在一瞬間還以為這是對手用盡最後的元氣自爆。
他急忙用刀豎在身前,化出冰寒之氣護住自己的身體,同時腳下縱躍後撤。
他成功地避開從崇信身體裡噴涌而出的高溫烈焰後,身體正騰躍在半空,雙眉緊鎖地對自己說:我太大意了。
這時,斜刺里忽然伸來一隻金黃色鳳凰焰化成的火焰大手,一下子伸過來,一把將波風退牢牢攥住。
波風退心裡吃驚不小,接連使了幾個脫身的術法均不奏效。
他滿眼驚懼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待熊熊烈焰漸漸散去,崇信的身影再次出現。波風退吃驚地看著崇信,仿若見到鬼神,心想:這是什麼術法?玉華國難不成真有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絕技不成?
那隻火焰大手連接的長長手臂一直連接到崇信的右手上。
崇信看著波風退,說:你可以相信,人與人之間可以不靠相互傷害而讓每個人都能夠得到真正的安隱的生活。
……
崇信贏了。
遠處,高高的看台上,劉安全對這個年輕人有些刮目相看,心裡默默地這樣想著:這個人,對帝國現狀不滿,卻不滿腹牢騷。勇於付諸實踐,甚至勇於犧牲,這樣的人才能真正改變這個國家。不錯,我們這輩人的事業,總有一天得交到這樣的後輩手裡。
王望江則滿頭大汗,他的剛玉硯台,那就是他的命根子,其本身的價值無可估量,但是剛剛當著劉安全的面下了賭注,這時候,如果說不給這角斗場的年輕人,那萬一得罪了劉安全,那就更糟了。而且,王望江的腦子也很靈光,他甚至猜到這個年輕人搞不好就是劉安全特意安排的,與劉安全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如果這一切都是劉安全事先安排好的,那麼自己現在若是反悔,恐怕真的就徹底得罪了劉安全了。
若是劉安全的玉如意給了波風退,那就形同給了自己;若是自己的剛玉硯台給了場上的那人,其實就是給了這劉安全。巴結如此高官,連一隻硯台都捨不得,那自己在白道上,可能從此就要處處受制啦。想到這裡,王望江咬了咬牙,看了看劉安全,心想,此人果然厲害,索賄都索得如此高超,事過之後,縱然這硯台確是到了他手,我若告他索賄,也根本查無實據,千萬人親眼所見,是我甘願給了另外一人,而並非給了他劉安全,厲害呀厲害,高,實在是高!
王望江畢竟是海客中一方梟雄,並非氣量狹窄之人,想到這裡,也就不在多想。
他親自捧著那方剛玉硯台到了角斗場上,對崇信說:年輕人,好俊的身手。我王某人言出必踐,這方剛玉硯台是你贏了的彩頭,你拿去吧!
說著將那剛玉硯台向空一拋,崇信雙手接住,拿在手裡看了看,果然是上佳材質、宗師級做工,造型雅然天成,質地純粹無瑕。
崇信看了看,將這剛玉硯台又拋回給了王望江。王望江吃了一驚,倉皇接住,疑惑地看著崇信,不知這年輕人打算幹什麼。
崇信說:王老闆,我想用這方硯台跟您換別的,不知您是否願意?
王望江以為自己聽錯了,過了稍頃,確知自己並沒有聽錯,控制著自己隨時要溢出的喜色,強作一本正經地說:年輕人,你想要什麼?
崇信說:我想要您那500條人魚,活的,還有……
他轉身一指因為戰敗即將被帶回囚牢的波風退,說:他,也要活的。
王望江聽了,心頭覺得奇怪,心裡想:這人沒毛病吧?500條人魚加那個日出國術客,把到手的無價之寶轉手出去。這方剛玉硯台夠他家後世幾代人錦衣玉食,享用不盡啊。估計,他是不知道這寶貝的價值,以為尋常。
王望江說:好,你想用這方硯台換這兩樣,可以,我都給你。
說著,王望江將那方剛玉硯台貼身放好,跟身後的隨從耳語幾句。
不一時,早有幾百人抬了那500木盆來到角斗場,有一領頭人過來躬身問道:公子,您這五百條人魚,打算怎麼運走?
崇信過去,將被自己鳳凰焰烤暈了的波風退一把扛在肩頭,走回來,說:跟我走便是。
他帶著這幾百人來到船舷,然後問:這人魚在界河中,可能暢遊?
那領頭人答道:回公子爺,這人魚素來不擇河水、海水,均可暢遊。
崇信便說:好,那聽我的,將它們放歸大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