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煙 第七百五十三章 瘴氣【九】

    原來,段祺瑞還未下令收兵的時候,也就是他們還在對白朗部進行追擊的時候,擔任第一進攻梯隊的就是趙倜以及他的部下,對與白朗的追擊就好像是一群餓狼在捕捉一隻已經跑沒了力氣的兔子一樣。而且還是在堅、硬的一望無際的水泥地面上。

    任誰抓到了白朗亦或是將其就地正法,都是莫大功勞,而段祺瑞之所以一開始安排趙倜部做這隻狼,也是因為之前趙倜遭受的不公平對待,想要給他一些彌補,同時,他也是看到了趙倜作戰的勇猛,還有指揮調度時的明確。段祺瑞想收趙倜成為他皖系的臨陣之將,當然了,這是因為段祺瑞想要和薑桂題再搞一搞關係的緣故。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就在趙倜已經將白朗部圍困在小山包上,就要發動總攻的時候,段祺瑞竟然臨陣換將,而且還讓王占元率部接替了 趙倜的位置,從而讓如此功勞與之又是失之交臂。趙倜雖然嘴上不說,但是他的心理其實是非常難以接受的。

    不過他是個懂得輕重的人,直到段祺瑞下令收兵,他都沒有開口問過,而現在段祺瑞回師北,京,而且他也受邀乘坐段祺瑞專列與之一同進京。這他才決定要問個究竟,而且就是他來到段祺瑞車向前,也是慎重思考再三,最後才決定如此的。

    段祺瑞聽了趙倜的來意,不由得笑了笑,而且看著趙倜的眼神中,也會充滿了欣賞的色彩,段祺瑞對趙倜道:「周人,是因為這件事啊,我以為是什麼那。」

    「那還請總司令,寬解屬下。」趙倜道。

    段祺瑞笑了笑,看了看趙倜又看了看窗外,搖著頭對趙倜說:「這件事,我還不能給你答案;你想要答案的話,呵呵,那就等著咱們到了北,京,你自然就明白了。」

    「將軍,這番話的意思,將軍的用意,我想大家都知道吧?」王文華對眾人問道,眾人沒有回應,但是朱德目光我卻看到更冷了,而且他的嘴抿在一起,腮幫子鼓鼓的,看的出他在發狠。

    王文華自然還是自顧自的說下去,我並沒有阻攔,其實我那個時候的這番話也有對於他們來說,算是有一定意義的,他們之前沒有聽到,現在由王文華說出來,也沒什麼不好:「國之大務,莫先於戒備。若夫失之毫釐,則差若千里,覆軍殺將,勢不逾息,可不懼哉!故有患難,君臣旰食而謀之,擇賢而任之。若乃居安而不思危,寇至不知懼,此謂燕巢於幕,魚游於鼎,士不俟夕矣!傳曰:『不備不虞,不可以師。』又曰:「豫備無虞,古之善政」。又曰:『蜂蠆尚有毒,而況國乎?』無備,雖眾不可恃也。故曰,有備無患。故三軍之行,不可無備也。

    夫必勝之術,合變之形,在於機也。非智者孰能見機而作乎?見機之道,莫先於不意。故猛獸失險,童子持戟以追之,蜂蠆發毒,壯夫彷徨而失色,以其禍出不圖,變速非慮也。解釋過來就是說必勝的要訣及掌握情勢變化以指揮調動部隊的方法是出其不意。如果不是智者,誰又能把握時機當機立斷呢?掌握時機的秘訣在於出其不意。如果猛獸離開山區,失去了險峻的山勢做依託,就是個孩子手持長戟也可以嚇退它,而小小的毒蜂只憑藉自己一根毒刺,就可使強壯的大漢不敢靠近,對敵人來說,讓災禍突然出現,防不勝防,無法預料,是最好的制勝辦法。

    戰術的制定未必需要硬碰硬的戰鬥,而且我軍的情況至少現在看來還不允許我軍與袁軍硬碰硬的決戰,所以就需要各位在戰術的制定上,能夠儘可能的採取避實就虛的方式,而且要有效,有力的給予敵軍沉重的打擊,現在我軍雖然連戰連捷,但是實際上,我軍依然是處弱勢的,曹錕未敗,吳佩孚等人尚能與我軍展開正面的攻擊,而且他們最希望的也就是我軍能夠與他們正面硬碰硬的對抗,雖然我軍擅長硬戰,而且從不畏懼硬戰,可是這對於我們又有什麼好處?」

    「這些都是將軍的原話,我想將軍話中的意思,大家都很清楚不是嗎?」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終於,朱德忍不住了,其實我知道,讓朱德能夠如此失態的,並不是因為王文華學著我的話對大家說什麼,而是因為他也和我一樣聽出了王文華的話外之音,王文華是真厲害啊,他絕對是一個人物,用我的話來打擊我,這不是尋常之人能過做到的。

    王文華一下,並沒有理會朱德的話,而後對眾人繼續開口,不過還未等他說幾句,朱德卻爆發了,他一拍桌子,就要開罵,不過卻被我先他一步將他喝足了!「朱德!你要幹什麼!坐下!」對於我的話,朱德是非常信服的,悻悻落座,不再說話。

    我擺擺手,示意王文華也不要再說了,掃視眾人一眼,我對他們講述起了我與張鳳翽昔時鬥武的場景……

    「蔡將軍!小心了!」

    我正策馬向前,突然在我背後傳來一聲,還不等我反應,就聽講「砰」的槍聲響起,我不由自主的一下子趴在馬背上,習慣性的從口袋裡取出之前多餘的子彈,一發發壓進槍膛里。

    「還有那!」

    又是一聲,而後響起的槍聲,讓我覺得子彈幾乎是擦著我的頭皮分飛過去了,來不及問個緣由因果,我只能出槍反擊。

    張鳳翽雖然接過了段祺瑞的望遠鏡,可是卻沒有觀看戰場,同時不知因為什麼,他好像出了神一樣,有些木訥且並沒有理會段祺瑞對他說的話。

    段祺瑞見沒有回應,這才轉過頭來,一看,張鳳翽神情木訥不知在想些什麼,見他如此,段祺瑞也是嘆息一聲,而後叫來身邊的隨從軍官道:「你們,送張將軍回去吧,路上保護好他的安全。」

    士兵點了點頭,而後便帶著張鳳翽離開了。這時段祺瑞好像又想起了什麼,轉過頭對身邊的趙倜道:「再往前走走。算是我送你。你的部隊也休整夠了,去吧,把唐天喜換下來吧,我看他這也打了三個小時了;咱們人多,不需要誰太過勞累。走吧。」

    段祺瑞與趙倜一路,在衛兵的保衛下,又向前線戰場推進了一百米。

    與此同時,左路軍前沿指揮部內,王占元剛剛接到司令部的來電,說剿匪總司令段祺瑞已經前往前線親臨督戰,距離第一線戰場應在五百米距離以內。至於通電給他的,是薑桂題。段祺瑞親臨前線督戰,而司令部卻不能沒有人坐鎮,那麼薑桂題作為剿匪司令部參謀總長,自然是無可厚非的。

    王占元掛斷電話,心中有一股子說不明白的感覺,段祺瑞身為剿匪總司令,何必要親臨戰場那?是對他們不信任嗎?顯然不是,那他捨生忘死親臨戰場又是為了什麼那?王占元不得而知,但是他知道,無論段祺瑞出於什麼目的,總之,一定要保證他的安全。

    王占元仔細看了看地圖,又用望遠鏡端詳了前方戰場的情況,繼而下達命令道:「李參謀!」

    「到!」

    「你馬上致電四旅姜旅長,要他把部隊向前移動推薦至少一公里的距離,同時命令七旅十二團,馬上發動衝鋒,不惜傷亡代價,務必四十分鐘內,攻下埡口!」

    「是!」

    下達完作戰命令,王占元深深的嘆了口氣,自言自語一般,看著前面的戰場嘴裡嘀咕著:「要是照這麼個打法,未必就留得住他們啊,段總長這般做法雖然摸不透,可是我好像明白點,就是啊,姜老怕是從此之後要一蹶不振了。」


    戰場另一邊,白朗部第一戰線戰壕。

    被趙倜換下來的唐天喜見段祺瑞如此,也是大笑了起來,正要說話,卻突然發現段祺瑞的臉色竟然一下子嚴肅起來,緊皺眉頭的看著戰場,雖然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是心中也有了一個猜測,唐天喜拿起望遠鏡,看向戰場,不看還好,就這一看,他也是緊鎖起了眉頭。

    原來戰場上,突然有一支二百餘人的隊伍,發了瘋一樣向前衝鋒,而且所使用的武器從火力來看,幾乎全部都是中心武器,而且配合其進攻的炮擊,也與之前不同,之前的炮擊不算緊湊,可是卻是有定向的攻擊,而這一次,配合其進攻的炮擊是雜亂無章的,而且異常密集,要不是徐占鳳此時就站在這,他還以為是徐占鳳所指揮的炮團倒戈了那。

    「快!」段祺瑞不知什麼時候,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對眾人道:「你們馬上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這是宋大年部最後的掙扎了,不必理會這區區二百餘人,正前方戰場只留一個團防守就好,你們其餘各部,馬上進行收攏包圍,不要放走宋大年的一兵一卒!他們這樣的攻擊,就是為了吸引咱們的注意力。快去!」

    「是!」當下眾人不敢耽誤,受了命令馬上就趕赴各個位置。

    蔣百里坐在門口的位置,見到我來,不由得起身對我笑著迎來,空中到:「松坡啊,你可算是來了;都等你二十分鐘了,你這可是失禮失禮啊。」

    我見蔣百里,也是一笑,不過卻並沒有說什麼,而是徑直走了進去,來到袁世凱的身前,對其敬禮、而後又對馮國璋、江朝宗二人敬禮,口中道:「蔡鍔晚來,確實有罪;只是不知大總統與諸公在此,蔡鍔之罪也。」

    袁世凱等人皆是一笑,而袁克定則是對我道:「松坡這是什麼話,你來的不算完,不算完。來,快坐。」說著袁克定指了指他身邊的那一個空位示意我坐下;坐定之後,我見眾人面帶喜色,卻是不知道為什麼,想要問吧,又怕不妥,所以歪過身子,對袁克定小聲說道:「大公子,今天諸公齊聚,而且儘是華服,到底是有什麼喜事啊?」

    袁克定歪著頭看了看我,不由笑著說道:「有事確實有事,但是是不是喜事我就不知道了。」

    「哦?大公子的意思是?」

    袁克定推了推眼鏡,這一次卻沒有說話,而是用眼睛瞟了袁世凱一眼,而後一笑了之。我不由的順著袁克定的眼神處看去,正見袁世凱開口。

    「諸公。我昨夜接到了芝泉的通電,電文中說芝泉以率領部隊,在與陸建章湖北兵馬的配合下,已於昨日拂曉,將匪寇白朗部,悉數剿滅,匪首白朗伏誅正法,可謂是可喜可賀啊。」

    江朝宗在袁世凱話音剛落便起身對袁世凱道:「恭喜大總統,河南匪患已平,大總統可以安心了。哈哈哈哈。」

    袁世凱也是笑著對江朝宗擺擺手,而後繼續說道:「芝泉此次剿匪有功啊,剿滅了白朗,這不但能向各國展現我民國軍之戰力,亦可讓南方孫,文等人,有個教訓。」說到這,袁世凱轉過頭對坐在他身邊的馮國璋道:「華甫啊。」

    馮國璋忙道:「大總統。」

    「華甫你說這一次芝泉剿匪有功,等他回京,可還是要好好表獎一番才是啊;只是,芝泉現在已經是陸軍總長,都督天下兵馬,你說我應該如何表獎他那?」

    馮國璋一笑,道:「芝泉兄剿匪有功,可是以位極人臣了;我看不如等他回京的時候,我等諸人一同去天津站接他,然後大總統您再親書匾額亦或是如何如何,我看就可以了。」

    「就這麼簡單嗎?」袁世凱一笑,對馮國璋反問道:「芝泉這一次我可是聽說他在戰場上親身督戰,捨生忘死啊,而且還整頓了河南的軍務,把軍中那些搜刮地皮、魚肉鄉里的兵痞、禍將,全都收拾了一遍;如你所說的話,是不是太輕了一些。」

    馮國璋見袁世凱這麼說,卻是搖了搖頭。袁世凱又問道:「華甫這是什麼意思?」

    馮國璋略微沉思了片刻,而後對眾人道:「各位,芝泉兄之職務,乃陸軍總長,這兵馬調動盡歸他管,自然這剿匪也是他分內之事了。其實剿匪有功,不過是句空話。何為有功?何為無功?其實要我看來,天下有匪,便是我等軍人之過,剿匪不過是挽回自己的過錯罷了,哪有因為自己改正了錯誤卻還要授獎的道理那?」

    這一番,我不知道馮國璋是如何想要說出的,不過他這一番話,倒是讓包括袁世凱在內的在場眾人都陷入了沉默。

    而馮國璋本人則是站起身子,走到客廳的中央,繼續對眾人說道:「諸公,我等皆是軍人,軍人的職責是什麼?芝泉捨生忘死不假,可是,為什麼不想想怎麼就會出了白朗一夥那?而天下就只有一個白朗嗎?我知道,諸公都在為安穩國內、周旋國際而付出自己的力量,都很辛苦,可是想想,咱們的辛苦不值得嗎?既然值得,為什麼又要重獎啊。」

    「我理解大總統的苦心,所以諸公,我不知道你們與芝泉的關係,但是我想,咱們都有為大總統分憂的責任,還請諸位不要推辭我的提議,與我屆時一同到天,津,迎接芝泉才好。」

    沒想到,馮國璋幾句話說完,竟然就將對與段祺瑞的表獎問題,直接定了下來,而且都沒有徵求過袁世凱的同意,更讓我沒能想到的是,袁世凱好像並不介意馮國璋自作主張,反而對於他剛剛說的那番話念念不忘,極為欣賞。

    「華甫說的透徹。」袁世凱一面拍著巴掌,一面示意馮國璋安坐,嘴裡還說著:「華甫之言,老夫甚為欣慰啊。可是又有幾個能如華甫一般理會老夫的心意,理解老夫的做法那。哎。」

    這次必須身著華服出席的會議,在袁世凱的嘆息聲中結束了。雖然會議已經結束了,可是我實在是想不清楚,袁世凱這次會議的用意是什麼?而且為什麼非要身著華服,帶著軍刀,難道只是為了視覺上看起來壯觀嗎?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不過我左思右想還是猜不透袁世凱的意圖。

    車子到了雲吉班門口,班主釵月娥,出來迎我,一見我下車,忙上前道:「蔡將軍來了啊。鳳仙可是還在裡面等著你啊,蔡將軍啊,你可是有幾天沒來了,我們鳳仙雖然嘴上不說,可是我也看得出來,她這茶不思飯不想的,將軍啊,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

    我看著釵月娥笑了笑,對她道:「月娥班主這話說的,是對還是不對那?」

    釵月娥回道:「將軍說我說的對就是不對,說我說的不對就是對。」

    「哦?」我看著她笑著搖了搖頭,她這個人很多時候就是這樣,總是說一些乍一聽起來沒頭沒腦的話。「月娥班主,這話就不多說了。我先去看看鳳仙,你叫人過一會送一桌酒菜進去,記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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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三章 瘴氣【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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