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串的命令迅速下達下去,很快澮州城裡便是蹄聲橐橐,腳步急促。 .
這關乎未來一段時間淮右的戰略走向動作,不可輕忽,就算是江烽心中早有定計,也一樣需要和自己的幕僚、臣吏、將士們進行溝通協商。
長安那邊可以不管,暫時還輪不到淮右這邊來插手,淮右能做好的就是關注,真正到了有事的哪一天,估摸著像大梁、南陽、河東這些藩閥都該先有動作了,到時候淮右再來根據實情應對。
「上次李遣蕭儼來談的條件,我未置可否,現在恐怕需要有一個明確的意見了。」江烽高坐上首,目光如炬,「捨不得讓濠州與我們,卻讓我們去替他們打廬州,這李倒是打得好主意,把我們淮右當成任他指揮的下屬了,也不知道他哪來那麼大的自信,覺得自己魅力十足,誰都該聽他安排指揮麼?」
堂下眾將都是一陣大笑,楊堪嘴角也漾起一抹笑意:「君上之言甚是,敵人越是希望我們做的,我們就越是不能去做,越是不希望我們去做的,我們才要去做,從現在的形勢來看,楊溥很危險了,和滁二州已失,僅存廬濠二州,而且濠州的駐軍甚少,所以才會這麼低聲下氣的請我們介入,可楊溥有開不出任何有價值的條件來。」
「他能開的,我們自己取就可以了。」張挺撫摸著下頜,「李那邊雖然攻勢兇猛,但是廬州城堅牆厚,加上也有相當術法師退回了廬州,依託這些術法師協助防守,李那邊估計要想攻下廬州也得要付出不小的代價才行。」
「萬山,宣州那邊有沒有什麼動靜?」江烽轉頭問道。
「徐知詢逃入宣州之後,意圖在宣州招募人馬,但遭到了宣州此時李蔚的制止,現在徐知詢幾乎是被李蔚軟禁,加上韓拔陵部也還有一部在宣州駐留,現在李蔚也是焦頭爛額,根本無心也無力增援楊溥。」張萬山立即回答道。
「已經該退出歷史舞台者,還戀棧不去,這不是在爭奪別人嘴裡的食兒麼?徐知詢還真以為宣州是他的領地不成?」江烽搖搖頭,「蟻賊那邊呢?」
「秦權所部已經大部渡過了淮水,但是由於蟻賊軍紀混亂,秦權要把各部整頓完畢,估計還需要一些時間,但一旦理順,就不可預測了。」張萬山回答道。
「楚州的海陵軍沒有反應?」江烽隨即問道。
「海陵軍還是在全面戒備,淮陰駐紮有一萬人,臨時進行了動員,估計有一萬五千兵力,而楚州諸軍加上屯軍動員起來,有三萬兵力,另外揚州這邊有兩軍水軍正在星夜沿著漕渠趕往海州,按照目前的態勢,估計海州方面還是準備前期以堅守為主,等待李這邊的主力大軍解決了楊溥之後回師一戰。」崔尚接上話道。
「那白陵,你覺得蟻賊入侵楚揚的勝算有多大?」江烽沉吟著道。
吳地戰局已經趨於白熱化複雜化,蟻賊,李,還有一旁虎視眈眈的越國錢元,加上一息尚存的楊溥和己方,這還沒有算宣州這些邊角余料,都有五方,秦權加上南線的韓拔陵,蟻賊兵力超過十萬人,加上裹挾的流民,更是駭人,但是其核心軍隊的戰鬥力究竟如何,現在也無法判斷,畢竟在淮北那邊的戰績是難以作正常計算的,要看看他渡淮進入楚揚之後和海陵軍打幾仗後的情況才能說得清楚。
「君上,現在局面複雜不好預判,但是以我個人淺見,蟻賊如果不太貪心,便可在楚州站穩腳跟,畢竟渡淮南下超過十萬人,這相當驚人,但是如果秦權以為他可以一舉拿下楚揚二州,恐怕就沒有那麼容易了,楚揚二州是吳地精華,而蟻賊名聲太差,必定會激起楚揚二州士紳的全力反抗,這股力量不可小覷,這是在捍衛他們自己的身家性命,沒有迴旋餘地。」
崔尚的分析相當精準,也符合江烽的判斷,尤其是揚州富庶,士紳商賈雲集,財力雄厚,如果再肯拿一些錢財出來收買分化,說不定蟻賊中的人也會被腐蝕未可知。
「越地那邊有無動靜?」作為一個主帥,江烽需要考慮的問題實在太多了。
吳地局面使得各方都要插一腳,舊有勢力不甘退出舞台,新進來的卻要想搶最大的肥肉,你在自己搶的時候還得防著別人也伸手。
錢元厲兵秣馬,顯然不可能只是噹噹看客那麼簡單,必定也有所圖。
只是吳地太大太肥,江烽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錢元伸手,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被讓對方手伸到自己劃定的潛在範圍內來就行了,最好能讓李、錢元和秦權他們來一場混戰,自己在一邊撿便宜最好。
「還沒有,但閩地那邊據說有些動靜,是否要越地和吳地這邊的情況有關係,現在我們在閩地那邊的情報體系還沒有完善,所以還只能獲得一些粗淺的情報,無法判斷。」張萬山沉聲道。
江烽都想得有些頭疼了,閩地和越地之間的關係也相當複雜,王氏既與錢氏是姻親,但是卻又是潛在的對手,所以會有什麼事情發生,誰也說不清楚。
這個時代藩閥之間的關係本來就是一日三變,而且鮮有顧及這些所謂姻親關係,同室操戈兄弟鬩牆父子反目的事情都屢屢發生,別說姻親了。
「君上,我覺得我們無需估計太多,我們干好我們自己的事情,按照我們自己的想法干就行了,總歸要用實力來說話的。」楊堪覺得江烽考慮得太多了。
「唔,七郎所言甚是啊,我太糾結了。」江烽吁了一口氣,目光重新堅定起來,「潁州那邊的情況我贊同王邈的觀點,潁州不能讓蔡州輕而易舉拿下,更不能放任蔡州好整以暇的去攻略亳州,第二軍、第三軍駐潁上,水軍第一軍協助守潁上。」
「是!」旁邊的書記官飛速的記錄著江烽下達的命令。
「春來,你密召寇文禮來,某許他水軍第三軍指揮使,麾下兄弟整編為水軍第三軍,田春華任水軍第三軍副指揮使!等寇文禮來,某要和寇文禮單獨一談,既然入我淮右,便要守我淮右規矩!」
「君上放心,寇文禮是個識大體之人,他在巢湖水匪中威信很高,定能鎮住別有用心者。」田春來起身領命。
「楊堪,張挺!」
「末將在!」
「你二人率第一軍、第四軍入濠州,十日之內拿下濠州!」
「遵令!」
「令,成德軍、盧龍軍即刻南返壽州!白陵,成德軍、盧龍軍立即進行整編,各組二軍,所需士卒在三州後備軍士中補足,為淮右第五軍、第六軍、第七軍、第八軍!」
「喏!」
一番命令下來,諸將皆已領命,但田春來卻遲疑了一下,看在了江烽眼裡。
「春來,是不是還有什麼要說?」
「呃,君上,某有一個不太成熟的建議,但卻不知道是否可以,所以遲疑。」田春來也知曉這位主君性格,沒有遮掩什麼。
「哦?難道你我之間還有什麼不好說的麼?說來聽聽。」江烽笑道。
「濠州刺史楊勛,雖是楊氏族人,但卻與楊溥一系無甚瓜葛,某與其尚算相善,此前姑且不論,某曾經寫信聯繫過其人,但其卻未回信,所以也就未曾稟報君上,但當下楊溥覆滅在即,某在想,或許某可以走一遭,看看能否有機會勸說於他,也可以免了濠州一番刀兵之苦。」
濠州並無正式駐軍,所有兵力都被楊溥抽調到了廬州抵抗李大軍,所以濠州城中也只剩下本地團練軍駐守,戰鬥力堪憂,田春來此時提出來也是有考慮。
「唔,春來,之前他沒有回信,那你現在去打算如何說服其人?」江烽倒是有些興趣,雖說濠州一戰可下,但能免動刀兵當然更好,就要看田春來的口才了。
「那當然要看君上給屬下什麼條件了,另外某也打算以蟻賊渡淮,正在楚州肆虐,也許下一步就是荼毒濠州這一理由來遊說其人。」田春來考慮了一下,「楊勛不是一個勇武之人,吾觀其也無意為楊氏殉葬,若是能說服其主動投效,也算是他一大功勞。」
楊堪忍不住調笑道:「春來兄,這寇文禮被你遊說來投了,現在這濠州若是又被你給遊說歸順,你說咱們這淮右軍還怎麼打仗啊?都說你是壽州僅次於老梅的武道高手,怎麼我感覺你這三寸不爛之舌都快趕上蘇秦張儀了呢?」
一番話說得在座眾將也是哈哈大笑,作為武將當然不畏戰,但是若是能以不戰而屈人之兵,那當然是最高境界,這種直接拿下濠州,既能避免損失,又能節省時間,可謂大善,無論是誰都是持歡迎態度的,尤其是在這種面臨潁州還有不少戰事的情況下,第一軍和第四軍少不了有大仗要打,自然是能避免就避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