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垠大陸之雲翼深林 第四十七章 臨別

    「你害怕嗎？」

    東道摸著一邊火辣辣疼痛著的臉這樣問都龍，都龍卻完全不在狀態：「什麼？」

    東道指著夏，說：「這傢伙肯定是瘋了，既取人性命，又何需讓人痛苦，我所認識的夏綺莉絕對不是這樣的人，你說她這樣是不是很可怕？」

    都龍沉默不言，東道用舌頭在牙根處轉了轉，往地上隨意啐了一口，雜草凌亂的腳下，立刻多了他吐出的一口血沫，看來夏綺莉方才那一巴掌打得著實不輕。

    都龍再看向夏的時候，月正映在她的眼瞳中，她那因源能充沛而發亮的眼眸幾乎都已被月影遮住，原先的光芒只剩下兩個大大的白點，周圍暈出了一圈紅光。

    「不要攔我！我要殺了他。」夏卻好像並沒有聽到東道和都龍的對話，只顧著持劍上去，大有不將賈世昌碎屍萬段就義憤難平的架勢。

    東道當然不會讓她這麼做，他雙手從後面拉住夏，將身上的源能調動上來，想要將夏先鎖住一會兒，等她冷靜一些，可能事情會發生轉機。

    然而要限制夏的行動並沒有他想的那麼簡單，他感覺夏只是輕輕掙了一下，他的手就被一股巨力彈開，他沒有辦法，只好使出獨門秘技絕招，就是用源能將他與生俱來的惑術相結合，後天力量與先天力量合二為一，再次大踏步追上去從後將她鎖住。

    他這一招在無垠大陸是極為罕見的元極術，世人又稱先天元極功，因為生來自帶異術的人在這個時代極為稀罕，更重要的是，如果沒有強力的源能來催動融合，很有可能非但不能發揮力量，使用者還會源真氣散盡，最終危及自身生命。

    東道能使出這一招，說明他真是已經黔驢技窮了，即便以前從來沒有用過，也必須一試，所幸他的嘗試獲得了成功，夏綺莉雖然沒有完全被他鉗制住，但總算被他拖住，都龍小跑著上來，問東道：「你……要將她怎麼樣？」

    東道說：「你去看看她的眼睛還是不是紅色？」

    都龍遲疑地，看向夏的眼睛，忽然嚇了一跳，說：「是……是啊，剛剛她瞳孔明明只是月白色，現在怎麼……」

    「放開我！立刻！東道.唐菊浮，難道你也想用血來祭我的破魔劍嗎？」夏胡亂掙扎著，奇怪的是，剛剛東道的手像兩條鋼筋，她用源力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掙開，現在東道的手卻像兩條韌藤，無論她如何用力，都會被藤條卸走力量，弄得她幾欲抓狂。

    非非他們幾人也趕了過來，非非看見東道抓住夏，誤以為他是想藉機占便宜，於是指著他說：「你快放手！都什麼時候了，夏姐姐要殺人就讓她殺吧，反正那個壞蛋也該死。」

    何文和寧采臣則一左一右奔到賈世昌跟前，牢牢站定，斷絕掉賈世昌想要逃走的念頭，寧采臣也勸東道：「你放開夏吧，她的樣子好像難過。」

    東道卻不理會他們，快速對都龍說：「我懷疑她是受到了蠱惑，」他一轉頭，看見一旁明滅著紅色光點的龍血蛇樹，再看了看夏臉上的樹漿，靈光忽地閃現：「都龍，你用布蘸一些龍血蛇樹的樹漿來。」

    都龍點著頭，撕下自己衣裳的一塊衣角，去剛剛夏劃破的樹皮豁口處浸了一大片樹漿過來，東道接著指示他：「用樹漿給她洗臉！」

    「啊？」

    都龍愣了一下，看見夏綺莉的眼瞳現在變成了更深的紅色，不敢再猶豫，顫著手，就把破布往夏的臉上貼去，可他貼了幾次也沒沾到夏的臉，原來，夏因劇烈掙扎，頭本來就晃得厲害，都龍又不太好意思湊得太近，怕碰到夏的肌膚尷尬，便一直遲遲沒有進展。

    非非雙手一叉腰，嬌斥道：「你個笨蛋，讓我來！」

    說著，搶過都龍手裡的破布，就往夏的臉上按去，東道這才悠悠舒了口氣，雖然不敢肯定是不是這東西惹得禍，也不知道有沒有效果，但沒有人幫他去試，他就真是無可奈何了！

    大滴大滴的汗從他的頭上滾落下來，看來控制住夏耗費了他極大的力氣，非非總算用紅色的樹漿將夏的臉都洗了一遍，東道向她道了聲謝，她斜了東道一眼，說：「我這麼做是為了夏姐姐，用不著你來謝。」

    很快，夜風將夏臉上的樹漿吹乾，那深紅色的漿液讓她變得像是個紅臉惡鬼一樣，但她的神智很明顯在變得清澄，等感受到她不再掙扎，東道便鬆開了手，低聲問道：「怎麼樣，你還好吧。」

    「你怎麼知道是惑術？」夏雙手用力按著自己的頭，剛才的記憶還在啃噬著她的意識，只是那種啃噬已經變得表面，而不再具有威脅。

    「別忘了，我有惑術，從第一眼看見龍血蛇樹，到村民們瘋狂崇拜蛇樹的模樣，都讓我有一種感覺，那就是，這個蛇樹也和我一樣，生來自帶了魅惑之術，而且從你的症狀看來，當你被迷惑得完全失去自我之後，蛇樹肯定會將你生魂吸走。」

    「那你怎麼知道我是被蛇樹蠱惑，所以才會失控，又怎麼會知道解惑之法？」

    東道說：「我不知道啊，我只是看你先前嚷嚷著要進村時，蛇樹樹漿濺了一點在你臉上，你立即就清醒了一些，所以才想拼一拼。」

    夏吐了吐舌頭：「你還真是大膽哪，萬一蛇樹樹漿有毒，我這條小命即使沒有拼死，也得拼得中毒吧！」

    東道笑了笑：「要是不拼，接下來我恐怕才會被你打死吧，話說你身體裡的源力似乎……」

    夏卻已經故意轉身過去向都龍和非非道謝去了，致謝完畢，她又將目光轉回賈世昌身上，這時的賈世昌衣衫襤褸，可以說是狼狽已極，夏看著滿身是血的他，心底卻生不出絲毫同情。

    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饒是這樣看起來一副失敗模樣的賈世昌，卻也輕鬆壓制著何文和寧采臣的聯手，夏綺莉只看了一會兒，便對東道說：「這廝實在可惡，不殺他難以平我心頭之憤！」

    東道淡淡說：「如果這是你最後的決定，那我也沒什麼好說，只有祝那老兒下輩子好運了！」

    夏綺莉壞笑著抬起一隻手張開在嘴邊，向那兩個卯足全力戰了半天，還沒能把一個半死老頭怎麼樣的壯漢方向大聲叫道：「你們快閃開，讓我來！」

    言畢，還劍入鞘，雙手平托，兩簇橘黃色的火焰在她掌心慢慢燃燒起來。

    源力之火，真是久違的感覺了，充沛的源能洋溢在她五臟六腑，四肢百骸都是充盈滿熾的力量，她集中精神，加大了火焰，團團火焰在她的手掌開始飛速轉動，逐漸形成一個大小如人頭的火球，火光映著她沉下來的臉，火球噼里啪啦燃燒出電光。

    對於賈世昌來說，這是他進入星石後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到源火，正準備遁逃的他，遙指著夏手中的源火電球結結巴巴地說：「你……怎麼可能……如此強勁之源，難道……」

    他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夏手中的橘色火球便朝他擲了出去。

    賈世昌慘叫一身，渾身上下的皮肉被橘色火焰電球包覆，熊熊燃燒了起來。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沒想竟會敗在如此小卒手上，老夫還沒有活夠啊！賊老天！」賈世昌不服氣地發出他臨死前的怒吼，他的話同樣讓夏等人義憤填膺。

    「賈世伯，你早該是個死人，還什麼沒活夠的？小女子就當為小麟做最後一件事——你也知道小麟此生最恨的就是你，我在此地將你與他的頭顱一同火化，也免得你們父子死後無處釐清糾葛。」

    夏抱著雙臂，眼睜睜看著賈世昌破爛不堪的身體，隨著騰騰火焰化為一具焦炭，非非遠遠看著他臨死前痛苦的樣子，顫抖著問夏：「他們——小麟和他爸爸真的能在死後了結雙方恩怨嗎？」

    夏忽然疲憊的說了一句：「或許吧。」

    所以，直到最後，在場幾人都沒有再進村子，周籽蘭也真的像睡著了一樣，整晚都沒有說話。

    一切歸於沉寂，當蛇村四處捕獵的村民們開始滿載歸巢的時候，天空中的月亮早已不知去向。

    天終於要亮了。

    三把鑰匙連同捲軸按照虎侖獸所教，向著旭日將升的方向排成一列，夏他們三人站在正對鑰匙和捲軸的方向，非非、何文以及寧采臣則站龍血蛇樹下，同夏他們揮手作別。

    第一縷陽光將要照到鑰匙上時，夏聽到心音中有一個悶悶的聲音：「小婷，姐姐以後不能再照顧你了，你要機靈一點，好好生活，祝你們永遠幸福！」

    「大姐！

    紫氣從鑰匙中騰出，轉眼就化成一道光，夏和都龍用力向非非他們揮著手，高聲道：「再見了！祝你們順利返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