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
&很早就發現他和普通人不一樣了。」
莫洵一口氣說了下去。
&年輕的時候在農村里呆過,對那些東西其實是信的,但城裡不比鄉下,我信也不能說。」莫洵笑了聲,「也是怕把你帶歪,誰知道……」
&以那天你和我說你看見了鬼,我一點都不覺得吃驚,反而是鬆了口氣,覺得可以不用再瞞著你了。」不過是隨口扯的話,說出來後,莫洵居然把自己給說服了——原來當時自己還有這種想法。
蘇澤淺心滿意足的掛了電話,片刻後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是不知道莫洵到底是不是普通人。
沒等失落的情緒上來,蘇澤淺就又想,如果明確的問出了口,答案無非兩種,如果莫洵是,問了問題的自己會尷尬,如果莫洵不是,自己……還是會尷尬。接下去問師父為什麼瞞著自己嗎?
莫洵又為什麼要對他毫無隱瞞呢?
想到這裡蘇澤淺真的失落起來。年輕人想要做些什麼來分散思緒,靈力還未恢復,畫不成符,於是他盤腿坐下,把注意力放在體內流轉的靈力上,澄心靜慮,氣轉周天。
空氣中離散的靈力為之調動,從蘇澤淺天靈匯入,充盈他自身的靈力,並拓寬經脈。
那感覺玄妙不可言說,靈力流經全身,時而遇上滯澀,那是體內未被開拓的脈絡,以及封印的阻礙。
兩者間的區別蘇澤淺還感受不出,遇到了,無一例外,便是衝撞。
莫洵的感覺一言難盡。他在蘇澤淺身上刻下封印二十餘載,從來只受到過外力的攻擊,而現在,蘇澤淺開始主動衝擊……
莫洵勾了勾手指。
看著蘇澤淺打坐的甘草一個激靈,她看見一道金線從蘇澤淺身上飛了出去,小姑娘認得,那是山上那位的神識印記。
這是那位不再關注這個人類的意思,還是說這個人類已經長成,不需要他時刻關照了?
甘草想來想去想不明白,餘光瞥見蘇澤淺放在身邊的劍,一拍腦袋,不管那位是什麼意思,老王大人既然讓她照看好蘇澤淺,那她照做就好。
巨大植株上的小姑娘跳到了山崖上,幾個騰躍,不見了蹤影。
等蘇澤淺神氣充盈的從從入定中醒來,一睜眼,老王站在他對面。
&錯嘛。」老王先去洞裡轉了一圈,成果喜人,蘇澤淺不僅用了洗塵符吹灰塵,還用了搬山符調整了轎子的擺放,山洞裡整潔多了——當然整潔了的只有洞口的一小塊地方,深處大部分地方還是雜亂的。
老王的不錯只的不止是清潔工作:「來練練?」
老人雙膝微曲,一腳點地划過半圈,抬手起勢。
太極講究形神一體,與天師的物我相通系出同源。太極的呼吸吐納更是和天師引導靈力的方法完全相同。
&罪了。」蘇澤淺抬手抱拳,調整呼吸的同時自然而然的調動了靈力。
王老眼皮一抬:>
蘇澤淺沒客氣,一掌推過去。
山谷中猛然起了風,風中帶著靈光,仿佛一粒粒細小的冰霰子,王老抬手格擋,招式綿柔又隱含勁道,他用小臂格住蘇澤淺手腕處,腰身一擰,帶著蘇澤淺的手往側面去。
老王的動作仿佛帶著黏性,不快,蘇澤淺卻掙脫不開。
蘇澤淺送出去的掌風撞上老王揮出的弧形屏障,砰一聲,相撞的兩股氣炸開,草木倒伏,而中心的兩人絲毫不受影響,依然以看似緩慢柔軟,實則勁道非常的動作過著招。
甘草扯著身前小少年的袖子,戰戰兢兢的看著山洞門口,自己沒收起來的本體:「嚶嚶嚶,為什麼要在這裡打架嘛!」
背負木劍,做道童打扮的桃木精挑著雙桃花眼:「就是那個人類要學劍?」
甘草整個人都縮在少年背後,借他不夠偉岸的身形來擋風:「對啊對啊,不用劍就這麼厲害了,用了劍還得了嘛!」
&業有專攻,他太極厲害,不代表用劍就厲害。」桃木少年板著臉揉揉甘草的腦袋,一本正經道,「而且王老根本沒認真。」
全力以赴的蘇澤淺被沒認真的王老打趴下了。
老人一手扣著年輕人的兩手手腕,另一手頂在他背上,把蘇澤淺整個人都壓在地上,動作不像太極,倒像擒拿。
一局終了,老王把蘇澤淺拉起來,桃木拎著甘草從藏身處走出來,規規矩矩行了個禮:「王老先生。」
老王抬手回了一禮,不滿道:「小孩子家家,怎麼像個老夫子似的,活潑點嘛。」
他看了眼桃木身邊的小丫頭:「你就該和甘草學學。」
桃木板著臉,理都不理,這會兒他倒是有點兒小孩子的任性勁了。
老王看他反應只是笑笑:「你來這裡做什麼?」
桃木又行了一禮,十足十一個小夫子:「甘草拉我來,說這裡有人要學劍。」小少年的視線往蘇澤淺身上飄去,帶著審視的意味。
老王看了眼蘇澤淺,沒什麼意見:「行,你帶帶他。」
&著點來。」老人關照桃木,「他還有其他事做呢。」
桃木應下:>
於是蘇澤淺的日常生活中又多了一項內容,練劍。
桃木少年是個好老師,教起人來條理清晰,先講理論,然後教蘇澤淺握劍,光是糾正握劍的動作就花了半天時間。而蘇澤淺每日用來練劍的時間也只有半日。
半日制符洗塵,半日練劍,蘇澤淺連和甘草聊天的時間都沒了,每天晚上回到住處,整個人都累得散了架般,殷商想和他嘮嘮,卻心疼他一臉疲憊,只能放人去休息。
李木在父親的壓迫下每日也是幹著忙不完的活,這時候忙裡偷閒幸災樂禍的給了殷商一眼。把工作全交給兒子,悠閒的捧著茶盞的李林,投向蘇澤淺的目光別有深意。
&快了。」
&啊,太快了。」
月光之下,樹林之中,對坐著的是老王和李林,李林意味深長的吐出三個之後,老王也感慨的接上。
&蘇進步的速度實在太快了。」
整日忙碌的蘇澤淺沒有察覺,他每日打坐回復靈力所用的時間已經縮短到了開始時的一半,畫符的成功率也已經番了數倍。
&時候我都在懷疑,他真的是個人類嗎?」
李林笑:「不是人類,會是什麼呢?」
&我哪知道。」老王說,「我只知道底下那確定不是人的東西出來了。」
&好,出來也好。」李林的回答是這樣的,「年年擔驚受怕,現在終於等到了個明確的答案。」
&上兩位還在,我們心裡也更有底氣。」
老王搖搖頭:「山上兩位不頂用啊,我帶你們進山也是想讓你們看看山里到底是什麼樣個情況。也不怕和你們說,我們這邊有戰鬥力的不多。」
&到底是你們的世界,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我們身上。」
&送你們出去,你現身說法,讓其他人也準備起來吧。」
第二日清晨,在生物鐘的催促下醒來的殷商發現自己躺在了賓館客房裡,古色古香的裝潢,擺著香爐的木案,顯示著他是在聚集著大量天師的旅館中。床腳眼熟的背包更是提醒著他這是他被李父叫回來後,自己住的單間。
他不該在山裡嗎?
殷商茫然的抬起手看表,離他從這個房間出發,接蘇澤淺到別墅去的那天確實已經過去了好幾日。
自己是被送回來了?
年輕人開門出去,正遇上李木來敲門。
&也被送回來了。」李木用了句肯定句,「跟我來吧,出事了。」
大廳里聚集著臉色凝重的天師,各大家族的當家人盡數到齊。
離中元還有三天,這些大佬們也該來了,但顯然,他們聚集在這裡並不是為了幾天後的進山。
天師行當里的兩家頂樑柱,張道陵張家,鍾馗鍾家,兩家的家長坐在正位,其餘家族,大家族如李家、殷家等尚能撈到座位,小家族只能在角落裡站著,散修等只能在敞開的大門外候著了。
天師界很少開這樣座次分明的會議,足見事情的嚴重。
&都到齊了。」太師椅上,閉目養神的鐘老爺子睜開了眼,他鬚髮烏黑,狀如李逵,銅鈴眼一瞪,不怒而威。
張老爺子點了下頭,一拂長須,老人穿著身道袍,模樣清癯,頗有兩分仙風道骨:「那麼,就把人帶上來吧。」
帶上來的兩人被繩索捆著,腦門上貼著符,渾身都是污物,髒兮兮黏糊糊,散發著一股腥臭味,弓著背,不斷掙扎著。
殷商儘可能的湊前看了看,那兩人一男一女,眼白充血,瞳孔處有一圈明顯的白色,是中邪了。
幾個人壓著這一男一女到了大廳中央就鬆了手,沒人拉扯,那兩人往地上一匍,四肢向胸口蜷縮,瑟瑟發抖,口中發出模糊的嗚咽,倒是不怎麼掙扎了。
鬚髮銀白的張老爺子開口了:「這兩位是我張家的外門弟子,如你們所見,邪氣入體,已經救不回來了。」
邪氣入體很常見,被鬼摸了頭,被黃大仙黑大仙附身等,都會做出常人無法理解的怪事,但通常是可以救回來的。救不回來的情況,他們這個層次的天師遇到的,一年統共就一兩回。
&兩人在五日前陡然發狂,傷了我張家一十二人,其中有一名是我嫡系。」張老爺子沉聲說。
&近山中,雖然鬼王封印於此,邪氣極重,但有山上兩位看護,多年來從未出過事,這兩人中邪中得蹊蹺。」鍾老爺子接口道。
&只是中邪,倒也不必這麼緊張,但他們攻擊同伴時用了這麼一張符。」張老爺子把桌上的一個托盤遞給了下手的殷家當家——也就是殷商的父親。
殷父倒抽一口冷氣,殷商卻看不懂。
旁邊的李木投來一瞥,立馬也是副震驚的表情。殷商給他使眼色,李木回過神,給他做嘴型,這時托盤傳到後面,某家當家叫了起來——
&鬼辟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