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中場休息的時間裡,莫洵都在和呂天師交談,等無象殿通知下半場拍賣即將開始,兩人一同離開宴會廳時,背後跟著的目光幾乎不加掩飾。
莫洵和呂天師在拍賣廳門口分手,立刻有人趁著他走回座位的幾分鐘來預約莫洵拍賣會結束後的時間,這一回天師們就沒之前那麼矜持了,幾乎是一窩蜂的湧上來,搶著說話。
可惜的是,莫洵的回答和中場休息前也是不同的,下半場拍賣會後約的就是晚飯了,他說的是:「晚上等得聽阿淺的安排。」
說這句話的時候莫洵已經走到自己的座位了,蘇澤淺看著一群人跟著莫洵過來,已經盯著看,這句話當然聽到了。
年輕人看了莫洵一眼,也沒站起來,吐字清晰的對天師們說:「各位,拍賣會就要開始了,請趕快入座吧。」
蘇澤淺在明晃晃的趕人,拍賣會也確實要開始了,天師們只得離開。
&麼樣?有人和你說什麼了嗎?」等人都走了,蘇澤淺低聲問莫洵。
&人衝到我面前來犯傻,我讓他繼續傻下去。」莫洵在黑暗中往呂天師的方向看了眼,被束縛了魂魄的人表現如常,沒人看出他的命已經在別人手上了。
&這裡如何?」莫洵為蘇澤淺。
&是虛虛實實的打探,看我勢單力薄,想拉我入伙的有,說我不忠不義投靠敵人的有,想從我這裡走捷徑,得到山中寶藏的有,勸我改邪歸正,將榕府的力量和盤托給天師的有。」
&莫洵發出一聲冷嘲,「不忠不義,改邪歸正?誰說的?」
蘇澤淺拿不準莫洵想要幹什麼,下意識的想保護那些天師:「我不知道他們是誰,不是天師界上層圈子裡的人。」
來和蘇澤淺說話可能不自報家門嗎?
莫洵沒去揭穿他:「繼續看拍賣會吧。」
拍賣會繼續著,有材料有武器,無所不包。
蘇澤淺看著看著也看出了規律,所有人都是有備而來的,只在特定幾件拍品上全力以赴,像張鍾李家這些有錢的,他們最看中的是什麼是最難判斷的,因為他們會拍一些其實對他們來說沒什麼用的東西來迷惑別人,避免別人在他們勢在必得的東西上和他們競標。
這是一種降低成本的手段——財大氣粗的人才能用的手段。
那些沒錢的小家族要什麼好判斷的多,因為他們沒有資本,只能拍自己最需要的。而他們也有自知之明,從不和大家族去競拍。
至於散修,他們在無象殿拍賣會上處於弱勢,多是好幾個團隊聯合起來,一起競拍,他們競拍的東西最雜,但誰都能看出那些東西都是他們需要的。
反過來說,大家也能從拍品上推出買家的身份。
&點什麼。」莫洵側頭對蘇澤淺說。
蘇澤淺聞聲轉頭,一轉頭卻是一愣,他的師父嘴角帶笑,一雙眸子在黑暗中反射出拍賣台上的亮度,一點兒寒星似的光芒讓他的眼睛顯得更加深不可測。
男人的表情和平日裡有微妙的不同,也不知是不是燈光的關係,蘇澤淺姑且問道:「怎麼了?」
莫洵一笑:「看你帥啊,看得呆了。」
微弱的光線打磨蘇澤淺的輪廓,那樣流暢又帶著稜角的線條,讓年輕人看上冷清堅硬,突顯出他出塵的氣質來。
然而莫洵看著蘇澤淺,卻想到了他柔軟到一塌糊塗的內心。只有他看見了那樣的蘇澤淺,自豪與優越感油然而生。
不分場合的撩了一句,莫洵言歸正傳:「我們不能什麼都不拍,選個和眼緣的,拍下來。肯定會有人惡意競標,別怕。」莫洵挑起嘴角,「別怕,沒人比我們錢多。」
上半場拍賣會的拍品,最高價連一千都沒拍到,而蘇澤淺口袋裡有十萬。
半場拍賣會下來,蘇澤淺對靈石的價值有了更清晰的認識,他低聲對莫洵說:「你說只是試水。」
莫洵回答他:「當然是。」
競價上不封頂,無象殿允許參會者喊出超過手中擁有本金的價格,超出的幅度按他們手中的本金計算,蘇澤淺的十萬,還能往上喊好一段。
&牌。」莫洵道,「別等到真的看上了,被人狠狠宰一刀。」
蘇澤淺是真的看不懂拍賣的東西,他分不出好壞:「你說拍什麼。」
再怎麼拍,也要物有所值才好。
莫洵低頭去看冊子,冷不防蘇澤淺已經舉牌了。
聽見叫好莫洵一愣,側頭看見蘇澤淺的表情也是傻的:「我、我不知道為什麼……」
莫洵打斷他:「這就叫看對眼了,拍下來。」
在拍的是一組金屬材料,黑糊糊的像是之前煉器時煉壞了,拍賣人說這是從上古時期的作坊里挖出來的,只能感受到其中充沛的靈力,但裡面到底是什麼,該如何使用,無象殿也不清楚,只為它尋找一個有緣人。
因為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有沒有用,這堆材料是從一靈石起拍的。
這和賭石差不多,散修大概是想撿漏,喊了個二,有小家族跟著喊了三,然後零零落落有人喊價,一靈石一靈石加上去。
蘇澤淺喊時是七靈石。
蘇澤淺喊價後,散修又跟了八,又有幾人零散競價,喊到十一後就喊不動了。
蘇澤淺準備再舉牌,被莫洵按住:「等拍賣人喊第二次。」
拍賣人開始喊:「十一靈石第一次!」
&一靈石第二——」
話還沒說完,有人在黑暗中舉牌,先是號碼牌牌面向前,然後又背面向前舉起。
莫洵眯起眼睛。
主持人的聲音拔高起來:「翻倍!東四號出價二十二靈石!」
莫洵道:「加到三十。」
蘇澤淺舉牌,牌面向下壓,壓到地面平行,湊整。
&七號客人出價三十靈石!」
旋即:「東四號出價四十!」
莫洵繼續加:「五十。」
年輕人一邊舉牌一邊往東四看去:「殷家人。」
莫洵:「說得過去,殷家用的是銅器。」
殷家加到了五十三,這個價格和起拍價相比已經差了太多。
莫洵一個「五十五」還沒出口,突然有第三方介入。
&六出價九十!」拍賣人激動得差點兒破了音。
一靈石起拍的拍品,拍到了近百!
&家人。」不用蘇澤淺看,莫洵已經報出了南六的身份,「給他加滿。」
加滿便是到一百。
蘇澤淺舉牌。
&百第一次!」
&百第二次!」
殷家人退出了。
&百第三——」
在落槌前一秒,鍾家再加!
&的!南六出價一百一十靈石!」
莫洵挑著唇角:「一百一十一。」
南六出價一百一十五。
莫洵再加一:「一百一十六。」
&六出價一百三十!還有繼續加價的嗎?」
莫洵依然加一。
事不過三,這是存心在噁心人了。
鍾家直接加到兩百!
莫洵:「兩百零一。」
兩百零一喊出,一隻紙鶴落到了蘇澤淺莫洵桌上。
鍾家人傳音,說此物勢在必得,問蘇澤淺可否割愛。
紙鶴身上的傳音陣法在運轉,莫洵回:「是我們先開始喊的價,您這是橫刀奪愛。」
&洵莫老師,不知您是不是懂拍賣行的規矩,出價不看前後,只論高低。」
談話間,鍾家加到三百。
&後喊,但我加得多,足夠顯示我的決心了吧?」
莫洵對蘇澤淺豎起一根手指,蘇澤淺舉牌三百零一。
鍾家人道:「榕府這是存心和鍾家過不去?」
蘇澤淺回答:「榕府勢在必得。」
掐了傳音仙鶴,蘇澤淺問莫洵:「鍾家人在爭什麼?」
&概是因為鍾瑾的死吧。」莫洵漫不經心道,不斷的加一讓他覺得無聊,「他恨你,恨殷商,兩個仇人一起競拍,他能不摻一腳?」
蘇澤淺持續加一:「從黃龍回來的火車上,有人對我說鍾瑾不是鍾瑾?」
&瑾是小鬼奪舍,魂魄肉身不合,所以通天壺才對他有反應。」莫洵知道的不少,「那小鬼是鍾家人某個掌權者早夭的兒子,聽說是生下來就不太好,為了讓他活得久點,連名字都沒敢取。那孩子最終還是死了,不知什麼原因,不肯讓他入輪迴,拘了他的魂,當人養著,等到鍾瑾這具肉身出世,就奪了舍。」
&為鍾瑾的魂魄已經活了不少年了,所以他才顯得格外天才。」
&真正的鐘瑾呢?」
&然是死了。」
蘇澤淺持續的加一顯然把鍾家逼急了,喊到六百零一時,他們直接跳到了一千!
蘇澤淺習慣性的要舉牌,被莫洵按下:「看看鐘家人的表情吧。」
天師能在黑暗中視物,但隔著一段距離,也是沒法看清人臉上細微的表情的。
蘇澤淺去看,也是看不清,但他明白了莫洵的意思,鍾家人已經不想要這件拍品了,他們只是在抬價,想讓榕府出出血。
&要了嗎?」
拍賣師已經喊到了第二聲。
&啊。」
莫洵的聲音和木槌落下的聲音重疊了。
&個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