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價的是一位蓬萊仙閣的女弟子,有認識她的知道這位小姑奶奶正是南雨巷的寶貝女兒、兩年前下嫁前青城劍派掌門人長孫晟大公子長孫無忌的南晚屏。
她父親是蓬萊仙閣大佬,公公是青城劍派前掌門,丈夫是同時兼任了京城四害、中原五白等一長串臭名昭著頭銜的長孫無忌,家裡別的沒有就銀票多。
這次她趁著崑崙問劍的機會回家省親,偏偏長孫無忌公務纏身走不脫,只好一個人回了蓬萊仙閣。眾所周知,美女心情不佳的時候最喜歡跟自己,也就是跟自家的銀子過不去,尤其是像南晚屏這般又漂亮又有錢的無聊少婦。
正道中人大多清楚南晚屏的身份,且這串瀚海紫炎珠鏈不過是件七品的護身法寶,儘管打磨鍊製得十分精緻,可也遠遠談不上稀世奇珍。因此除了少數幾位象徵性地報了個價,基本沒誰和她爭。
倒是魔門中有人不依不饒連連競拍,慢慢將瀚海紫炎珠鏈的炒到了二十八萬兩。
「二十八萬五千兩!」南晚屏不耐煩地再次一口氣加價五千兩,以至於坐在對面暖閣里的張無極、羅成等人真為長孫無忌心疼。
本以為這次總能夠塵埃落定明珠有主,哪曉得底樓的一間暖閣中有人高聲叫道:「三十萬兩!」
南晚屏一怔,功聚雙目往樓下的暖閣里望去,隱隱約約看見報價之人是個臉帶半邊白銀面具的年輕男子。似察覺到有人在注視自己,他忽然抬頭舉杯遙遙朝著南晚屏微微一笑。
「小白臉!」南晚屏柳眉高挑,叫道:「三十萬五千兩!」
白銀面具男子從容自若地品了口杯中佳釀,說道:「三十五萬兩。」
眾人不由齊齊驚咦,無不訝異於這年輕人的財大氣粗。
今晚能坐進崑崙大殿出席海天盛筵的,身上不帶著百八十萬身家都不好意思。可要他們一口氣砸下三十五萬兩真金白銀去買件七品法寶,還沒誰錢多燒得慌。
南雨巷皺皺眉,勸道:「小晚算了,一串珠鏈而已,華而不實的東西。」
南晚屏置若罔聞,賭氣大聲道:「三十五萬五千兩!」
一串瀚海紫炎珠鏈或許不值多少銀子,可南大小姐的面子卻要多少銀子才能換來?
白銀面具男子沉默須臾,似乎在考慮要不要繼續競價。
正當所有人以為他會知難而退,將瀚海紫炎珠鏈讓給南晚屏的時候,驀地開口道:「也罷,五十萬!」
「五十萬?!」包括南晚屏在內,賓客們都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
五十萬兩白銀足夠買下最頂級的八品仙寶魔兵,莫非這年輕人瘋了?
南晚屏不清楚對方是否在發瘋,卻知道自己快氣瘋了。
本來她想散點小財買個好心情,結果半路里殺出個土豪,弄得自己更鬱悶了。
婉兒輕輕按住南晚屏的縴手,柔聲道:「師姐,我們是來散心,不是與人鬥氣的。」
南晚屏悻悻然咬了口鮮果,想想閣主已明確示意,自己再不退讓,恐怕連父親的面上都不好看,只能不甘地放棄了競拍。
最終這串起拍價不過二十萬兩的瀚海紫炎珠鏈身價暴漲出人意料之外地落入了白銀面具男子之手。
趁著石岩倍受鼓舞,使勁兒推銷下一件拍賣品的當口,兩名瑤台宮弟子手捧裝有瀚海紫炎珠鏈的錦盒走進白銀面具男子所在的暖閣。
一番錢財交割後,白銀面具男子拿起錦盒走出暖閣,徑自往三樓行去。
石岩兀自口若懸河,猛地驚訝地發現眾人的目光竟然從即將拍賣的寶物上挪開,不約而同望向了他的身後。
石岩尚不曉得發生了何事,一面繼續介紹拍賣品,一面不著痕跡地轉過身來往樓上看去。
只見那名白銀面具男子拿著錦盒不疾不徐邁步走向蓬萊仙閣的暖閣。
鬱金香瞪大眼睛詫異道:「這傢伙想幹什麼,難道拍下瀚海紫炎珠鏈來就是為了把它送給南晚屏?」
李逸風撇撇嘴,不屑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無極,小白,小風,今晚咱們兄弟幫他認認人,理理思路?」
「小風,不得惹是生非,別忘了這裡是崑崙山,嚴禁賓客間私下尋仇鬥毆!」李霜妃當頭潑下盆冷水,道:「這種事情還是讓姑姑來,保證毀屍滅跡死無對證!」
三言兩語之際,白銀面具男子在千百雙眼睛的注視之下已來到蓬萊仙閣的暖閣前。
南晚屏扔下手中的果子便欲起身,被自己的爹爹一把按住,低聲道:「先等他說明來意,咱們再做道理也是不遲。」
白銀面具男子衝著南晚屏笑了笑,那模樣要多賤有多賤,「在下洪青葉,天生地養籍籍無名,久慕耿仙子蘭心蕙質美若天仙,今日得見玉容三生有幸,願奉上這串瀚海紫炎珠鏈聊表寸心,望仙子不以此物粗鄙而笑納!」
「嗯?!」南晚屏杏目圓睜,愕然轉頭望向婉兒道:「師妹……找你的?」
婉兒大感意料之外,她的記憶里從未見過洪青葉,對方無緣無故花重金搶拍下瀚海紫炎珠鏈,居然是特意要送給自己?
好在這些年她潛心靜修蓬萊神功,道心通明處變不驚,只淡淡問道:「洪公子,我們見過麼?」
洪青葉回答道:「不瞞仙子,當年蓬萊選婿在下也曾恰逢其會,於人群里遠遠見過您一面,從此驚為天人無時或忘。」
「王八蛋!」羅成眸中凶光閃爍,殺氣騰騰道:「小兔崽子,他是不想活了!」
李逸風摩拳擦掌道:「四哥不在,我們有責任保護大嫂,更要嚴防死守杜絕紅杏出牆。話不多說,今晚就動手,一定要把危機扼殺在萌芽之中!」
唐雪裳嗤之以鼻道:「用不著你們閒吃羅卜淡操心,這種白痴婉兒自會打發。」
慕容小白永遠是語氣幽幽地,就算是在發狠的時候,道:「打發是不夠的,得打臉,直打到他毀容為止。」
這時就聽婉兒冷冰冰地道:「洪公子,我不管你出於何種目的說出剛才那番話來,請適可而止立即離開。否則,我會認為你是在當眾羞辱蓬萊仙閣!」
洪青葉好似已預料到婉兒會嚴詞拒絕,搖搖頭道:「耿仙子莫要誤會,在下一片赤誠之心蒼天可表。或許此舉多有唐突冒犯了仙子,但在下也是情難自禁。我自知與仙子相逢太晚,此生亦不敢作非分之想,惟願仙子能體會到在下的一片痴情,於願足矣!」
「孫子!」那邊,刁小四剛剛溜進一間魚龍混雜的暖閣里,便憤怒地目睹有人正在不遠處公開向自己的老婆求愛。
很顯然,龍初四的下場還不夠震撼人心,自己得另外再立一根標杆。
他很滿意婉兒的表現,可惜不是公主小娘皮,不然直接一巴掌搧飛,哪兒會給這小子嘰里咕嚕廢話的機會?
像現在這樣眼睜睜瞅著自己的老婆被人輕薄,卻又不能衝過去拍死那混蛋,滋味委實不好受。
刁小四的胸口窩了一團火,就聽王老基傳音入秘道:「那位美女是你老婆吧,要不要爺爺我幫你出口惡氣?放心,爺爺是守禮的人,打打殺殺太粗魯,回頭我把那小子身上所有的家當統統偷光。如果你喜歡,還可以附送一條自己的內褲給他。」
「噗——」刁小四一口酒沒忍住猛噴出來,嗆得眼淚直流,就看見老熟人宋晚帆從暖閣里走了出來,冷然道:「聽懂閣主的話沒有,不要再自討沒趣,滾!」
要知道,宋晚帆曾經也是婉兒的愛慕者之一,雖然最終落得一場單相思,但仍然容不忍別人追求自己心目中的女神?也就是顧忌今晚的場合,換個時間換個地方,他絕對會換一種方式打發洪青葉。
洪青葉見狀一聲長嘆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他打開錦盒拿起剛剛以五十萬兩白銀硬搶到手的瀚海紫炎珠鏈,望向暖閣里的婉兒道:「耿仙子,既然你不喜歡,這串珠鏈對我而言業已失去了價值。我斷不能容忍它再屬於第二個女子——」
「啵!」一聲爆響,瀚海紫炎珠顆顆崩裂碎成齏粉。
「好功夫!」見此情景眾人心頭一凜,能夠如此輕鬆捏爆一整串瀚海紫炎珠鏈,其修為儼然已臻至忘情之境,比起張無極、李逸風還勝出一籌。
洪青葉拂袖揮散瀰漫的珠粉,將空空如也的錦盒丟在宋晚帆腳下,看也不看他一眼揚長而去。
婉兒攔住宋晚帆,輕聲道:「南師伯,此人來歷不明,其意可疑。請您設法查探,我想明日一早能夠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南雨巷點點頭應道:「閣主放心,老朽明白。」
然而洪青葉今晚註定是惹了眾怒,即使蓬萊仙閣不出手,一樣有人饒不過他。
李逸風凝視洪青葉,目光爍爍道:「姑姑,今晚你要不多帶些幫手?我怕你一個人搞不定那孫子。」
李霜妃不以為意道:「沒事兒,有你姑丈在。」
唐子畏的印象當中,李霜妃從來沒在人前如此給自己面子過,不由喜上眉梢道:「給我一個機會,還你一顆人頭!」
唐雪裳冷冷道:「囉嗦,一棍子拍成肉餅就好!」
鬱金香意猶未盡,補了一句道:「我喜歡撒蔥花放韭菜,口味一定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