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坐在車裡的笑笑,看到了院子裡的媽媽,大聲地喊,就要開車門,但,韓翊已經上了車,狠心地把車門鎖上了。
「笑笑!不許哭了!」韓翊仍然火大,沉聲喝,發動了車子。
車子調頭後,他看到了青舞。
身材高挑瘦削的她,右肩挎著單肩小包,踩著高跟鞋,步履緩緩地往前走。
他厭惡地瞪了她一眼,便別開視線,看向正前方,朝著院子大門行駛而去。
笑笑不敢再哭,但是,趴在車窗上,她清楚地看到了媽媽,她一個人走著。青舞也看到了韓翊的車子,還是那輛線條分明、剛硬的牧馬人,毫不留戀地從她身側疾馳而過,帶來一陣風,掀起她的裙角。
她對韓翊也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從來不想,只是擔心笑笑。
「這韓少,心腸也夠硬的!青舞給孩子買的衣服、玩具,他都不收!青舞到底是笑笑的媽媽呀!還能老死不相往來了?」方姨拎著大包小包回來,進門後,低聲說道。
何初夏抱著小閨女坐在客廳沙發上,在餵奶,聽著方姨的話,她無奈地揚唇,「韓家男人,都一副德行,不見棺材不落淚!」
方姨嘆了口氣,「這韓少,看起來像鐵了心的呀……」
「看似無情,卻是深情。」何初夏輕聲念叨了一句,沒再討論韓翊和青舞的事兒。
——
偌大的別墅,除了保姆,就只有他們父女,剛到家裡,笑笑一言不發,小小的身影去了樓梯口,韓翊詫異地看著似乎在生他氣的小閨女。
真是,吾家有女初長成!
小丫頭會跟他賭氣了!
笑笑回到自己的房間,搬了椅子,將房門反鎖了,她跑去床邊,朝公主床.上一趴,小.臉埋在被子裡,然後悶悶地哭了起來。
韓翊敲著房門,沒反應,轉動門把鎖,發現小丫頭將房門反鎖了,好在她的臥室里裝了監控,他在手機上就能看到房間裡的場景。
見她趴在床.上哭,他稍稍安心,那股心疼的滋味,很不好受。
他回到樓下,開了瓶酒,獨自喝了起來。
對於青舞,除了不甘心的怨氣外,什麼感情都不剩!
他向來是個黑白分明的人,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對青舞沒愛了,一刀兩斷了,就絕對不再回頭,朋友都做不成!
這半年來,除了那次巴黎恐襲,關心過她的生死,之後就再沒關心過她。
手機響了,小.姨打來的。
「韓翊啊,你明天休息是吧,你小.姨夫單位有個女孩,你要不要約了看看?我跟人說了,只要你有時間就見面!」高晚晴在電話里柔聲問道。
「去啊!怎麼不去?我去看看,不過,小.姨,您下次能給我介紹點年紀大點的麼?甭都挑年輕的,啥事不會做,還得我伺候著!」韓翊揚聲道。
高晚晴皺眉,「你小子,找媳婦呢,想找什麼都會的,不如找保姆啊?真是不懂得寵女人!你再這樣,我可不給你介紹了!」
還要年紀大點的,這孩子什麼心態?
高晚晴不禁想起了青舞,她好像比韓翊大了三歲,算起來,曾經是姐弟戀了。難道韓翊好這一口?
「我這不是想找個能獨立點的麼?我們這些119大老爺們,平時忙死,哪有工夫哄女人開心啊,您再給我找個不懂事的,我不得累死麼?」韓翊揚聲道,依舊不正經的語氣。
說的也是實話,他就是想找一個乖巧的懂事又賢惠的妻子,年紀大點沒關係,要對他好,對笑笑好。
「你這麼說,倒是挺有道理的,我給你物色物色。不過啊,韓翊,我咋覺得你說的這些條件,青舞都滿足呢?」高晚晴試探性地問。
青舞回國了,高家一大家子的人都知道,不知韓翊和青舞會不會破鏡重圓。
這半年,韓翊相親不下十次,只要休息,都會約。
稍微看對眼的,也能約兩次。一小部分相親對象抱怨他工作太忙,太危險,放棄了。
當然,大部分看中的是他的背景、身家,不在乎他能不能履行做丈夫的責任。不過,這些女人也被韓翊pass掉了!
他當然想找一個真心愛他的女人!
一定要找一個真心愛他的女人,讓青舞知道,她不愛他,多的是女人愛他!
「小.姨,您一個長輩還跟我開這種玩笑!誰按照那個女人標準找了?就她那種女人,是很少,因為她夠奇葩!您可別再提她,膈應我了!」韓翊幽幽地否認,語氣自然。
「韓翊!你怎麼能這麼說青舞!她好歹是笑笑的媽媽!你也好歹喜歡過人家!」高晚晴又道,教訓這個自大的外甥。
「我韓翊喜歡的女人,是塊寶,我要是不喜歡了,她就是根草!」韓翊得意道。
「這麼自大,有你後悔的一天!」高晚晴說完,掛斷了。
後悔……
他才不後悔呢!
韓翊喝了口酒,在心裡思忖。
——
青舞走下十里路,才想起打車回去,回到京城,感覺還不如獨在異鄉。不過,她終於見到了朝思暮想的女兒了,也算安慰。
回到住處,貝特朗在等她,她微微一笑,「見到笑笑了,她很好,比我小時候開朗多了,她不會成為第二個我的。」
她和貝特朗坐在露台,閒聊。
「韓翊呢?你們見面了嗎?」貝特朗忍不住也八卦地問。
青舞點頭,「見到了,他嫌惡的眼神,像尖銳的匕首……貝先生,他早就知道我幼年的遭遇了,他怪我沒有告訴他,不然,他就不會碰我,他覺得我的遭遇很膈應人……」
她大方地笑著說道,一副很灑脫的樣子,像在講別人的故事。
「除了那禽獸,他是我唯一的男人……他那麼說……我挺後悔沒早點告訴他!」青舞有點語無倫次,還是笑著說道。
表面雲淡風輕,心卻在疼著。
貝特朗皺眉,「青舞,你不要太難過,也許他說的是氣話!」
青舞連忙搖頭,怎麼可能是氣話?
她被他折磨得流.產,他都無動於衷……
——
他想要找個年紀大一點的女人,於是,各路親朋給他介紹了一個三十歲的大學英語教師,研究生學歷,會做飯,會收拾家務,還有愛心。
各項條件都滿足韓翊的要求。
這位女教師,在韓翊看來,比較保守,不同於那些妖精。
青舞只有在笑笑上課的時候,來到幼兒園,悄悄地看看她。
這天,已經放學了,還沒有人來接笑笑,青舞有點著急,一直沒走的她,在笑笑面前露面了。
「媽媽!」看到她,笑笑激動得跳了起來,撲到她懷裡。
青舞緊緊抱著女兒,閉著眼,吮著她身上的氣息,「笑笑,怎麼還沒人來接你?」
「爸爸說他來接我的,可是沒有來!」笑笑認真地回答,「媽媽,你是來接我的對不對?」
不,她是來偷偷看看她的。
韓翊不准她見笑笑。
這個男人,無情得很,以前笑笑撫養權在她這的時候,即使她排斥他,也不會不讓他見笑笑……
「笑笑!」這時,從她們母女身後,傳來一道溫柔的女聲。
「木蘭阿姨!」笑笑禮貌地喊,青舞抱著她轉了身,看到了一個打扮很文藝休閒的女人……
及肩短髮,亞麻長裙,脖子上繫著牛仔藍色的圍巾,拎著一隻布包。
夕陽里,女子面帶淺笑,恬靜的面容,乾淨、姣好。
「笑笑,你爸爸臨時出勤去了,她讓我來接你!」葉木蘭看著青舞懷裡的笑笑,微笑著說道。
青舞微愣,轉瞬明白了什麼。
「木蘭阿姨,這是我媽媽!我媽媽也來接我了!」笑笑大聲道,驕傲地給她介紹自己的媽媽。
雖然,她知道,這個木蘭阿姨是爸爸的女朋友。
青舞回神,她不傻,恍然明白,眼前的,笑笑口中的「木蘭阿姨」是誰,連忙將笑笑放下。
「青舞是吧?你好!我叫葉木蘭!」葉木蘭禮貌地笑著道。
「你好!」青舞連忙道,有點緊張,但笑得很熱情。
「我,我不是來接笑笑的,只是來看看。笑笑,不早了,你跟木蘭阿姨回家去吧。」青舞蹲下來,平時著女兒說道。
韓翊這個女朋友,不同於秦若詩,看起來很樸素,眼神很真誠。
聽媽媽這麼說,笑笑大失所望。
「我想跟媽媽……」笑笑很小聲說道,扁著小.嘴,這是她第二次見到媽媽。
「這樣吧,讓笑笑跟你走,我幫你瞞著韓翊!」葉木蘭沉聲道,看著笑笑那可憐的樣子,她於心不忍。
青舞連忙搖頭,「這不好!韓翊知道會怪你的!笑笑,乖,跟木蘭阿姨回家去吧,媽媽晚上有工作要忙。」她說著,對笑笑又勸道。
笑笑垂著頭,大顆的眼淚落下,掉在水泥地上。
那默默流淚的樣子,簡直能要了青舞的命。
「青舞!你就別惹孩子傷心了!她難得見媽媽一次!」葉木蘭繼續勸道,她也覺得韓翊很過分,不讓孩子見媽媽,就算是夫妻離婚,離婚後,孩子也有見媽媽或爸爸的權利。
這個青舞也是,一點都不懂爭取自己的權利!
「那,好吧。」她遲疑道,「笑笑別哭了,媽媽帶你去吃飯。但是,你要答應媽媽,吃過飯,媽媽就送你回爸爸的家去!」
笑笑眨巴著淚眼,終於點點頭。
——
以前,她從不敢帶笑笑來親子主題餐廳,因為沒錢。現在,終於可以挺直背脊帶她來了。
「媽媽!你又在減肥嗎?好瘦!」笑笑氣呼呼地說道。
青舞搖頭,「媽媽沒有在減肥,沒有不吃飯!媽媽本來就很瘦啊……」
「媽媽!木蘭阿姨是爸爸的女朋友!」笑笑氣呼呼地說道,「我不想要爸爸交往女朋友!我還想爸爸跟你在一起!媽媽,爸爸說,是你不要我們的,對不對?」
笑笑紅著眼眶,幾乎是質問地看著她。
青舞心口一緊,有點鼻酸,然後點頭,「是!你爸爸說得沒錯!」
「為什麼?你不喜歡爸爸嗎?」笑笑生氣地問,媽媽怎麼會不喜歡爸爸?媽媽以前總給爸爸做好吃的,還給他織手套!
即使在孩子面前,她也不會說實話,「笑笑,媽媽不喜歡你爸爸。你爸爸應該跟喜歡他的人在一起,笑笑,是媽媽不好,對不起。」
仍然覺得自己配不上韓翊的那份,曾經的愛。
「媽媽,你為什麼不喜歡爸爸?」笑笑快哭了地問。
青舞無言以對。
吃過晚飯,青舞帶著笑笑打車,回了別墅,別墅地址是她問何初夏要的。
是一套看起來不大的獨棟三層複式別墅,帶院子,小區環境非常好,很安靜,高檔住宅區。
葉木蘭從別墅里出來,到了門口。
「回來啦!韓翊剛剛打電話說,馬上到家!」葉木蘭笑著道,「都進來吧!」
她像個大方的女主人。
青舞連忙搖頭,韓翊要回來了,被他撞到不好,「我得回去了!笑笑,聽木蘭阿姨的話,媽媽走啦!」
說著,立即就轉了身。
「媽媽……」笑笑失落地看著媽媽的背影,心裡仍然很難受。
本來,照顧她和爸爸的人應該是媽媽,現在變成了木蘭阿姨……
葉木蘭領著她,進了別墅,她剛剛給韓翊做好了飯菜,她的廚藝不比青舞差。
強烈的遠光燈照在她臉上,她本能地別開頭,有點眼花了,看不清打遠光燈的車子。
「你怎麼會在這?!」冷冷的聲音傳來,穿透汽車引擎的聲音,青舞這才意識到,打遠光燈照她的是韓翊。
「青舞!你來我家幹嘛?是不是來偷笑笑的?!」韓翊不客氣地質問。
偷?
這個字眼很難聽。
「韓翊,雖然我把笑笑的撫養權給你了,但是,我還有看望她的權利。」她板著臉說道,燈光太刺眼,看不清他的樣子,他離她很近,她能聞見他身上的味道,本能地後退兩步。
「我還就不讓你看她了!跟我談權利!」韓翊冷冷道,「你沒那資格!最好離我女兒遠點,如果,外人知道你是她媽媽,知道你的過去,笑笑都會被人取笑!」
他知道這麼說,很殘忍很不厚道,不過,青舞這種沒心沒肺,沒臉沒皮的女人,會介意麼?
跟她,他沒必要客氣、心軟!
可他不知道,他這麼說,十分精準地刺到了青舞心裡最疼的地方。
她點著頭,「好,我不見她!我不會給你們父女蒙羞的,我走。」
說著,她邁開大步,快速往前走,從他身邊經過時,他仿佛看到了她臉上的淚光……
轉瞬,被他否定。
「去巴黎有種別回來呀,是不是你的過去被那個法國老男人知道了,人家也嫌棄你了,遲遲沒娶你?」他走回自己車邊,看著夜色里青舞的身影,揚聲羞辱道。
青舞並沒回應他。
「青舞,你這種女人,最應該去尼姑庵做尼姑!」韓翊又沒品地嘲諷她一句,上了車。
他可做不到把她當朋友什麼的!
回到家中,看著餐桌上擺著的,葉木蘭親自下廚給他做的菜,韓翊很滿意。
「笑笑呢?」
「笑笑上樓做手工作業了!她吃過了!」葉木蘭撿起他隨手丟在沙發上的外套,整理了下,掛在衣架上。
「木蘭!笑笑是不是跟青舞出去玩了?!」韓翊突然臉色大變,非常生氣地質問葉木蘭!
「是的!青舞去幼兒園看望笑笑,我很晚才過去,笑笑捨不得媽媽,是我讓笑笑跟她媽媽去吃飯的!韓翊,你是不是太霸道了點?青舞可是笑笑的親媽,你憑什麼不讓人見女兒?!」葉木蘭伶牙俐齒地對他反駁道。
韓翊複雜地看著這個還算陌生的女人,她這麼向著青舞是真心的,還是故意的?
「我給過她機會,是她不珍惜,既然她當初選擇不要我,就該想到今天的後果。可不是我霸道!木蘭,你是不是嫌棄笑笑?是不是不想我養著笑笑?」
「不是!」葉木蘭反駁,「我只是不想笑笑難過!韓翊,你有沒有想過,你這麼做,最受傷害的是孩子!」
韓翊愣了下,看得出,葉木蘭說的是真心話。
他不想笑笑成為他和青舞之間那割不斷的紐帶,所以,才阻止青舞見她。
要斷,就斷個徹底!
「該死的青舞!她就不該回國!現在又在孩子面前演苦情戲,真夠卑鄙的!」他說著,在餐桌邊坐下。
「韓翊!你怎麼能這麼說她?!青舞她有背叛過你嗎?她好像就是拒絕了你的求婚,沒有跟你在一起吧?」葉木蘭詫異道,所謂,好聚好散,在她眼裡,應該很有教養的韓翊,怎麼能這麼說青舞的壞話?
她沒有背叛過他,從來沒有給過他任何承諾,也從沒說愛過他,仔細追究起來,她確實沒什麼錯。
她只是不愛他而已!
是他一直在糾纏著她。
韓翊被葉木蘭問得無言以對。
——
青舞獨自一人,走了很久,終於走出了這別墅區,剛到馬路上,一輛跑車在她前面突然停下,大紅色的,法拉利,副駕下來一個打扮性.感時尚的女人。
她戴著墨鏡,走到她跟前,摘下墨鏡。
是秦若詩。
秦若詩得意地看著青舞,「喲,去巴黎半年,穿衣品位上來了嘛……」
「讓開。」青舞冷冷道。
秦若詩這半年裡,沒為難她。
「不過呀,你變得再漂亮,韓翊也不會多看你兩眼!」秦若詩得意道。
青舞冷哼,「你呢?用盡心機,也沒能如願嫁給韓翊!」
「我後來覺得,韓翊也就那麼回事。一個消防員,家庭背景再強大有什麼用,說不定哪天就犧牲了!還有個拖油瓶女兒,誰稀罕做後媽哦!」
「不許你這麼說他和我女兒!」青舞板著臉,冷冷道。這秦若詩,居然這麼詛咒韓翊!
「喲!你還愛著他呢?青舞,你到底哪來的自信?一個被親生父親糟蹋過的女人,想想,就夠噁心的!」秦若詩說著就轉了身。
青舞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揚手,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秦若詩的臉上!
秦若詩瞬間就懵了。
「喂!你幹嘛?!」從駕駛位下來的男人見秦若詩被青舞打了,立即沖了過來,他揪住青舞的長頭髮,一手猛扇青舞的臉!
就算青舞會功夫,等她回過神來時,已經被這男人打得頭暈目眩……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