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沒來得及告訴杜墨言找到他了,不知他是不是得到找到他的消息了。何初夏暗忖。這段時間,杜墨言也在不遺餘力地尋找他。
「餵——」韓遇城的聲音將她拉回神,她手肘撐著床面,正吃力地要爬起來,見韓遇城已經接了電話!
久違的低沉的男聲傳來,杜墨言揚唇,表情激動,是韓遇城的聲音!
「老韓?是我!杜墨言!」他激動地說道,這段時間,他沒少擔心他,生怕自尊心強的他,找個沒人的地方自行了斷。
現在,這個老朋友還活著,杜墨言心裡委實激動。
韓遇城嗤之以鼻,「我知道是你,你又來勾搭我老婆!我要告訴三姐!」
誰知,再次傳來的聲音、話語,教杜墨言懵了,愣了下,想起他現在有痴.呆症。不過,他痴.呆了,對他的態度還這樣,杜墨言很是受傷。
「韓大哥!」何初夏終於吃力地下了床,企圖奪他手裡的手機,韓遇城黑著臉,不肯給她。
「不許你打電話給她!不然我揍你!」俊臉上,表情兇惡,說完,他果斷掛了電話,然後,將她的手機朝垃圾桶里一丟。
聽著他剛剛說的話,他還記得三姐,但不記得三姐早已經過世了,那麼跟杜墨言說話,他得多難過啊……
「老公!你怎麼可以這樣?杜墨言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忘記啦?」她拉著他的手,晃了晃,耐心地問。
「他是我好朋友,他還喜歡你!」韓遇城氣呼呼地說道,「夏夏,你也喜歡他!」
何初夏無語,她正想看看他海馬腦上的血塊究竟怎麼分布的,讓他的記憶力這麼混亂,好的事都不記得,淨記著一些他誤會的。
「誰說我喜歡他了?我愛的一直是你!你再不相信我,我要生氣了啊,你再不聽我的話,我再跑掉,讓你找不到我!」她故作嚴肅地對他威脅道。
只見韓遇城的表情立即就變了,滿臉的驚慌,他突然將她按進了懷裡。
「夏夏,你別走,我聽你的,我什麼都聽你的!我不氣你!我會很聽話!」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不停地說道,很慌張的樣子。
他還記得她沒去烏市,半路失蹤的事,他當即就讓人暗中找她的下落,卻一直杳無音訊,那時候,生怕她遇害、被拐走,那種擔憂、惶恐的滋味,他現在還有體會!
她反手,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深深吸氣,貪婪地吸吮他身上的氣息,「嗯!韓大哥,我之前走掉,是為了我們好,不是因為生你的氣,你別怕,我再也不走了!」
她啞聲地說道,輕輕地拍著他的背。
韓遇城漸漸地平靜了下來,她拉著他,兩人尚了床,她的頭歪著,靠著他的肩頭,手一直緊緊地扣著他的手,一再叮囑他,不要比她早起,結果,他真的很聽話地等著她這個嗜睡的孕婦醒來。
「韓先生真乖,比以前乖多了!」她眨巴著惺忪的睡眼,對他毫不吝嗇地讚賞道。
「夏夏,我可以起床了嗎?」韓遇城一臉愁容地問。
「!」她指著自己的左臉頰,對他說道。
韓遇城那張刀刻般的俊臉湊近她,在她的臉頰上印上一吻。何初夏心裡頓時樂開了花,也奇怪,他還聽得懂英文,興許是因為簡單吧,或者,他的語言能力還很好。
「早安,韓先生!起床吧!」她一臉明媚柔和的笑,剛說完,韓遇城像得到了命令似地,衝下床,直奔衛生間!
何初夏恍然大悟。
這傻.瓜,因為記得她不讓他先起床,合著一直憋著晨尿啊!
真聽話!
比以前又可愛又聽話!
——
「老公,你剛剛不是刷過牙了嗎?怎麼又來刷牙?」她還沒收拾妥當,韓遇城又進來了衛生間,拿起牙膏牙刷,機械地擠上牙膏。
「我刷過了嗎?」他糊裡糊塗地問,一臉懵懂。
何初夏踮起雙腳,捧著他的臉,讓他張嘴,她深深吸氣,「滿口薄荷香,很清爽,真的刷過了!」
她笑著說道,也暗暗有點酸澀,這證明了他的記憶神經有問題。
兩人下樓去吃早餐,一路上,韓遇城一直緊握她的手,寸步緊跟,她牽著他,去往餐廳。
五星酒店用餐大廳隨著他們的到來,增添了一道奪目的風景線。女人即使挺著大肚子,容顏仍舊清秀絕美,她身邊陪伴著的英俊冷酷的男人,才是她最讓人艷羨的。
他西裝革履,面無表情,看起來成熟、冷毅的氣質,驚艷了大多數正在用餐的單身女性。似乎有人認出他們了,有人拿手機悄悄拍照,何初夏沒有讓保鏢制止,她吩咐保鏢們也去用餐。
韓遇城緊隨著她,去到取餐區,讓他拿了只托盤,她盛了兩碗雞絲粥,拿了些包子、小菜,領著他回到座位,他一直很聽話,也不說話,乖乖地吃了早餐。
她剛拿起一隻水煮蛋,被他搶過,「夏夏,我幫你剝!」
他拿著雞蛋,認認真真地在盤子裡敲碎殼,滾了滾,然後剝殼。她很感動地看著對面化身大暖男的男人,嘴角欣慰地上揚。
「謝謝老公!」她激動地說道。
兩人回到房間的時候,一道黑色的纖細身影,映入眼帘,何初夏蹙眉。
穿著藍色泛白牛仔褲,黑色襯衫的青舞,手裡提著一隻黑色手提箱,矗立在那,她面無表情,在看到韓遇城的時候,卻恭敬地低下頭。
「青舞,我找到夏夏了,你的任務完成了!」韓遇城仍然像個霸氣的上司在和下屬說話,他命令道。
她正想找青舞的,沒想到她先找來了,她今天穿著黑色的襯衫,扣子繫上,很顯瘦,也幾乎看不見她腹部的隆.起。
青舞沒說話,走上前,將黑色的手提箱遞給韓遇城,「x,你的箱子。」
x?
何初夏微愣,雖然過去兩年多了,她仍然沒忘記曾經那個被大家津津樂道的無名英雄。
或者,只是一個雷同的代號。
韓遇城見到那箱子,立即寶貝似地搶過,護在懷裡,緊緊抱住,動作很傻氣。
青舞邁開步子便走。
「青舞!請等等!」何初夏連忙叫住她,青舞頓住腳步。
何初夏打開了套房的門,讓韓遇城先進去,他皺著眉一臉不情願,她哄了一會兒,他才進去。
「你有什麼事?趕緊說,我趕時間!」青舞抬起手腕,看了手錶,冷酷地說道。
「青舞,我是想謝謝你,這段時間以來,對我先生的照顧。」何初夏誠懇地說道,「我很感激你那晚救了他!」
要不是青舞,韓遇城可能已經死在喬世勛的槍下了!
青舞聽罷,已經轉了身,對於她來說,救韓遇城是她的職責!
「青舞,你看起來不像那種有心機的女孩,你現在懷有身孕,不如……」
「你是不是也以為這個孩子是x的?我跟你說,不是!」青舞轉身,板著臉說道,「我是暗戀他,但,在我心裡,他是我只可仰慕,不可侵犯的男神!我也警告你,最好對他好點,別因為他傻了你就嫌棄他!不要再惹他傷心,他一直很愛你,愛得讓我嫉妒!」女孩激動地說道,眼眶泛紅。
同樣是暗戀那麼多年,她的暗戀,只能化為一團遺憾的青煙,被如風歲月吹散。而何初夏,她是那麼幸運……
青舞說完這些,立刻轉了身,呆愣著的何初夏剛回神,她已經消失不見了。
「青舞!」她大聲喊,朝著拐角追去,酒店狹長的過道里,空無一人。
她已經走了。
青舞說,孩子不是x的,x就是韓遇城啊……
青舞那紅著眼眶,說著那番話時的激動樣子,一直存在於她的眼前。
她是真喜歡韓遇城的。
不知他是否知道。
剛開門,就看到了他,「x,你是x?」
會是同一個人嗎?她以前也懷疑過,但第二次救她的x,確定不是他啊。
「噓!這是秘密!」韓遇城連忙豎起手指,認真地對她說道。
何初夏白眼他,這下確定無疑了,那個x就是他!
「你怎麼不告訴我?!」她氣呼呼地問,眼眶已經紅了,想起他那次小腹被那變.態兇手刺傷,他叫她去縫合的事。
「你還瞞著我!為什麼瞞著我?救了我還不告訴我,當自己是活雷鋒嗎?還有,在斯坦福後的別墅,你讓威爾做我導師的事,你都瞞著我!」她忘了他現在是呆傻了,將心裡憋著的抱怨,全都吼了出來。
韓遇城被她吼得愣住了,有點害怕。
「夏夏,你又生我氣了?」他怯怯地問。
「是!我是生你的氣!我氣你什麼都不跟我說!這次生病了也是的,給我看假報告,自己偷偷去美國檢查,不告訴我實情!」她雙肩顫抖,眼眶裡含.著淚,大聲吼。
韓遇城一臉的不知所措,他哪明白她說的是什麼,只知道她生氣了,因為他生氣的。
「夏夏,你別生氣,我錯了!都是我的錯!」他一副想靠近她,又不敢的樣子,皺著眉,滿臉誠懇。
何初夏這才反應過來他的現狀,但是,眼淚還是流下了,「你就這麼一直傻下去也好,起碼我以後不會再擔心你哪天有事瞞著我,又跑了!起碼,不會深不可測!」
但她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出發點都是好的,也是真心愛她的。
「夏夏你別哭,看到你哭,我,我這裡疼!」韓遇城捶著自己的心口,大聲道。
看到她哭,他心疼。
看著他這樣,她哭得更凶了,淚水如泉.涌,鼻頭通紅,哭著哭著又無奈地笑著,走到他的跟前,張開手臂,垂著頭,埋進了他的懷裡,雖然,兩人之間隔著一隻大肚子的距離。
「夏夏不哭,夏夏不哭,夏夏乖……」他輕輕拍著她的背,認真地哄。
她哽咽著,哭了好一會兒,心裡才痛快,「你以後,要聽我的,不許再亂跑,知道嗎?!」
「嗯!我知道!」韓遇城誠懇地答應。
很久,她才鬆開他,看到了放在桌上的黑色手提箱,她走了過去,剛摸.到箱子,韓遇城立即搶過,抱在懷裡,不給她看。
「怎麼了?裡面有什麼?我都不能看?」她看著他寶貝似地抱著那隻箱子,柔聲問。
韓遇城不說話,還緊緊抱著。
「老公,你不給我看啊?那,我又要哭了啊……」她故意威脅他道。
韓遇城一臉為難,她已經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兒了,「好好好,我給你,夏夏你別哭!」
這一招果然有用!
韓遇城心不甘情不願地將箱子放在桌上,何初夏上前,不知他非常寶貝的,都有些什麼。
箱子的蓋子剛剛開啟,一股書墨香氣傳來,裡面整整齊齊地放著筆記本、三隻首飾盒、雨花石……筆記本,是她有點熟悉的。
封面上是用梔子花瓣做成的造型乾花,外面封了一層塑料膜,造型優雅。
這不是她以前實習的筆記本嗎?怎麼會在他這?
她輕輕地拿起,緩緩打開,一張被撕成兩半,又粘起來的照片,像書籤似地,躺在裡面,那一頁紙上,寫滿了「韓遇城」這個名字……
她愣了愣。
回憶排山倒海般地湧來。
她想起了自己曾經在圖書館裡上自習,看完書,很無聊的時候,拿著筆,不知不覺就在本子上寫上了他的名字,不停地寫,僅僅是看到「韓遇城」這個名字,她的心都在悸動、顫抖。
這照片,就更不用提了,即使那次被他撕壞丟進垃圾桶,她也還捨不得地撿起,就連出國前,誤會他背叛了她,她都沒狠心把它扔了。
他發現了……
在清醒的時候就發現了吧,所以一直當寶貝似地留著。
還有她送他的唯一的寒磣的禮物:雨花石。
旁邊還有一本筆記本,棕色的真皮套,大方、深沉。她打開皮套扣子,翻開。
扉頁上,寫著這麼一段:
記憶力越來越差,謹以此日記,防止將來忘記最重要的人!
那是他記憶力還正常的時候,寫下的話。
何初夏心顫,手也跟著顫抖,翻開日記,映入眼帘的,是他那蒼勁有力的好看字體。
11月28號,陰轉雪
她今天跟我提分手了,我欣然答應!本來,我還想著怎麼跟她提分手,她那麼愛我,肯定不會答應,結果卻是這樣。
很好,真的挺好!
「夏夏!你在看什麼?」看她認真地翻著本子,忽略了他,韓遇城上前,想奪走日記本。
何初夏連忙往後翻,寫的內容越來越少,到最後,只剩下了她的名字!
何初夏、初夏、夏夏……
她的腦子裡浮現起一個往了很多事,腦子不清楚的大男人,拿著筆,在日記本上,一筆一划地寫著自己名字的畫面。
他怕忘記最重要的她,才寫的日記,也每天抱著看吧?
手中的日記本已經被他搶去了,韓遇城看著上面的字,才記起是什麼,當著她的面,認真地看起來,念念有詞。
她鼻酸地吸了吸氣,滿是心疼地看著他。
箱子裡還有他的身份證、護照、駕駛證等證件。她拿了身份證,不一會兒,讓人訂了回京城的,最近航班的機票,也悄悄地給杜墨言打了電話。
——
兩人下午三.點到了機場,起飛時間在三.點四十,從下車後,何初夏的手就一直沒鬆開過韓遇城。
怕一鬆手,他就會走丟。
他現在在她眼裡,就是個孩子,她要隨時盯著他,她才安心。
訂的是頭等艙,兩名保鏢也是,到了安檢口,其中一個保鏢先去過安檢,第二個是韓遇城,她排第三,另一名最後,這樣一頭一尾地保護他們。
喬世勛下落不明,上午也沒來得及問青舞他的下落,就怕他還潛伏在國內,隨時出來傷害他們一家。
「老公,輪到你了,聽工作人員話,知道嗎?」她柔聲地對他哄道,怕他不配合安檢。
「我知道!」韓遇城大聲答應,拿著自己的身份證,過去安檢。
「先生,請出示您的身份證、登機牌!」穿著制服的女工作人員微笑著說道,韓遇城將身份證和登機牌給她。
何初夏鬆了口氣,據她的觀察,他除了記性差,記憶有點混亂外,沒有其它大毛病,不像老年痴.呆症患者,連屎尿都不分。
他在生活上是趨於正常的,認知能力也正常。
「這是監視器,你們放監視器幹什麼?」當工作人員讓他對著攝像頭拍照時,矛盾出現了。
何初夏連忙上前,「不好意思小姐,我先生大腦有點問題!」
原來是傻.子啊,人長得這麼帥……後面的旅客在心裡嘀咕。
「老公,來,臉對準攝像頭,這不是監視器,他們沒有監視你。」她哄著他,耐心地說道。
韓遇城沒再牴觸,雙眼看著攝像頭,讓其拍下他的俊容。登記好後,走去安檢口,安檢人員讓他脫下西服外套,他也聽話地脫了,看見他順利過了安檢,她才鬆了口氣。
「小姐,你慢點,裡面走。」工作人員對孕婦挺照顧的,幫她拿了包和手機。
「好的,謝謝。」她微笑道,抬起頭,看向韓遇城。
哪還有他的身影?!
看不見他,她瞬間像丟了魂,腦子都懵了,也不見保鏢的身影。
「韓遇城!」她失神地喊,心臟緊縮。
「韓太,怎麼了?!」第二名保鏢剛過完安檢來到她身邊,連忙問。
「他不見了!他又不見了!快,快找!快去找啊!」何初夏瘋了似地,臉色漲紅,快要說不出話的樣。
「您別著急啊,阿海應該跟他在一塊了!」保鏢很冷靜道,同伴也不在,他認為韓遇城和同伴在一起。
「你快去找!」何初夏已經幾乎沒了理智,哪聽得進去,她滿腦子是那些痴.呆的老人走失的新聞,怕韓遇城也跟他們一樣走失,怕再次失去他!
她已經被「離別」嚇怕了!
說著,她自己邁開了步子,在人頭竄動的候機大廳里,瘋了似地呼喊韓遇城的名字。
保鏢一直緊跟著他,何初夏跑了一大圈,也沒看見韓遇城的身影。
這時,保鏢的手機響了。
「太太,找到先生了!」
「他在哪?!」她已經滿頭大汗,臉色漲紅,此時,眼前不遠處,西裝革履的男人,提著一隻紙袋,朝著她走來。
是他!
何初夏呼吸急促,胸口在劇烈起伏,「夏夏!我去給你買糕團了!」
滿臉天真笑容的男人走到她面前,提起手提袋,大聲說道。
「啪!」
何初夏揚手一揮,朝著他的臉上,重重地扇了一個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