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公子,你這位兄弟好像有些暴躁。」
尹熊神色冷了下來。
至於他口中的張公子,自然是稱呼夏廣,畢竟「夏」姓太過敏感,乃是大周皇姓,所以夏廣與老僕商議後便是自稱張廣。
「吃藕,坐下,我們是客人,做客就要有做客的樣子,酒還沒上來,發什麼酒瘋?」夏廣壓了壓手。
李吃藕發出猛虎般的低吼,「俺哥哥怎麼能坐在下面...」
「坐下!」
三米高的猛漢別過頭,重重嘆了聲氣「哎!」。
夏廣拱了拱手:「抱歉了,大當家,這位兄弟莽撞,一會酒水上來我再向你道歉。」
尹熊面色陰冷,但卻是掛著笑,說了聲「無妨!大家都是粗人嘛!」
然後拍拍手道:「來,上酒!」
堂中喧譁,入座的自然還有十多名盜寇里的小頭目,各懷絕技,正交頭接耳的笑著,有的還時不時將目光看向坐在張公子身邊的小娘子。
那雙腿能玩一整晚了。
很快,一壇壇水酒很快被送了上來。
尹熊目光一掃,忽的警惕道:「張公子,你那位老僕呢?」
夏廣側耳聽了聽,遠處已經傳來了,一聲聲難以察覺的倒地聲,老黃開始動手殺人了。
可是,他只是個五品高手,不應該察覺,於是露出疑惑神色道:「剛剛老黃和我說肚子有些疼,便是先出去了。」
尹熊聽了之後,暗探一聲:天助我也!
若是那高手在此,這「水靈光」說不定還有機會被拆穿,但他現在離去了,只要控制住這公子,那麼何愁那位高手不為自己效力?
所以,酒水明明已經搬到了後面,那尹熊卻是故作嘗了一口,然後怒道:「我不是說了嗎?這是貴客,貴客!!怎麼拿這種酒水來敷衍!去換了!」
他的意思是,可以直接下藥了。
夏廣就笑眯眯地看著他表演,沒想到老黃離開,還能帶這種效果,他心裡有了些期待,會是什麼樣的蒙汗藥呢?
會不會是高級貨,無色無味是起碼的吧?
酒水很快換了,然後由嘍囉開始捧著,各自倒滿。
那尹熊單手抬起,抓著大碗,故作豪爽道:「張公子,請了!」
夏廣也抬手道:「多謝大當家款待!」
其樂融融。
賓主皆歡。
呂鈴卻是不敢喝酒,只是低頭小口小口,撕著野豬肉,一縷一縷肉絲被她塞入口中,談不上好吃,只是多了些配料,算是讓這段時間久已壓抑的味蕾得到了新鮮的體驗。
「喝!」
李吃藕雖然坐下了,但是心裡不爽。
娘的,老子本來是去挑戰天下第一人的,現在做了別人小弟也就罷了,大哥真的猛,沒話說。
但這坐在下首算什麼事?
算什麼事?
如同發嗚的猛獸,李吃藕這般的凶神惡煞早已安奈不住,這是被大哥按住了才不動,此時喝了一口酒。
那酒水才入口中,他臉色就是一變。
酒里有藥。
作為龍境巔峰,李吃藕分辨出「水靈光」這樣的蒙汗藥實在簡單。
「娘的!下藥!」
李吃藕壓抑著的怒火即可爆發,他看向那正盤膝而坐,端碗大口大口喝著酒的男子,急忙道:「大哥,這酒里有藥。」
夏廣淡然道:「吃藕,大當家如此款待我們,你怎麼能血口噴人呢?大哥喝給你看,你看看大哥會不會中毒。」
李吃藕不知怎麼解釋,他一拍腦袋,想起師父曾經交給他的一句話。
「吃藕啊,若你迷茫時,那就按照心意而動吧。」
猛漢豁然開朗,手中壓著的巨錘毫無預兆的就甩了出去,巨錘如炮彈,近距離發射,直接撞在了中央的尹熊臉上。
後者根本還沒反應過來,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突然的情況,令得周圍的盜寇們紛紛拔出武器。
「吃藕啊,人家款待我們?你怎麼能殺人呢?」夏廣輕嘆一聲,繼續喝酒,呂玲瑟瑟發抖。
李吃藕不管了,這時這大堂的地面忽的浮現出一縷一縷的金絲銀線,縱橫交錯,彼此勾勒纏結,逐漸繪製成了一個巨大的圓,每一個圓的邊緣又各式掛著燈籠大小的紅球虛影。
一股奇妙的氣勢忽的升騰起來,而包圍而起的那數十名盜寇,彼此之間忽的生出了一種聯繫,似乎那不是數十人,而是成了同一人。
「圓極之陣,而你們就在圓心,可謂正好合陣,此陣雖難殺人,但是困人卻若銅牆鐵壁,三品高手若是以十人合陣,便是可以完全困住四品,而若是對方恰好在陣心,那麼便是五品想要逃脫,也需要花費時間。
棄械投降吧。」
一名文士打扮的長須男人,手持著巴掌大小的羽扇緩緩走了出來,那羽扇似乎是山雀羽毛所制,滑稽的很。
但文士卻是志得意滿,一副穩坐釣魚台的模樣。
夏廣品嘗著那無色無味的水靈光,本來平常的酒水多了這一味蒙汗藥後,質量頓時提高了不少。
他挺滿意。
李吃藕有點愣住了。
自從地面的圓形虛影升騰起來後,整個空間似乎被那數十名盜寇開始壓榨。
無形的波紋像是個罩子,將三人扣在中心,甚至令人窒息感,以及絲絲的粘滯感。
「你們...竟然有十幾個三品高手?」
李吃藕問了個怪問題。
那文士哈哈大笑起來,「抱歉,尹寨主其實也不過只是個三品而已,但此時主持大陣的不僅有三品,還有四品,困住你們,是綽綽有餘了。」
文士一邊說著,而圓極大陣已經開始運轉起來了,數十名盜寇踏著步伐,若是剛剛開動的旋轉木馬,又似是走馬燈,圍繞著旋轉起來。
文士看到那小公子一直在喝酒,喝了快兩罈子了,酒里的水靈光便是大象也迷倒了。
那麼...就是這三米多高的壯漢了。
他使了個眼色,李吃藕身後忽的一名盜寇從袖中舉出一把連弩,弩箭上閃爍著油綠色,隨著機括輕響,便是驟然射出。
李吃藕沒有任何反應,反倒是呂玲覺得此時三人都是綁在一根繩子上的蚱蜢,那猛漢越凶,大家就是越安全,所以這位呂家千金忍不住尖叫著提醒:「小心,小心呀!!」
但是李吃藕沒動,似乎是沒能來的及反應。
那文士露出了笑。
一眾圍繞著的盜寇也舒了口氣。
圓極之陣困人極強,但是一旦他們主動出擊,那麼這陣法的效果就會大幅度減弱,所以此陣法,配以遠距離攻擊武器,才是正確的選擇。
而現在,奏效了。
那箭矢已經帶著尖銳的破空聲,射到了李吃藕背後。
發出一聲輕輕的啪的聲音。
箭矢折斷了。
「是在給我饒痒痒嗎?」
李吃藕嘿嘿笑著,露出一口森然的牙:「三品四品的高手,居然還用弩?看來你們是自己看不清自己啊。」
他咆哮一聲,便是整個人向著圓極之陣撲去。
文士強做鎮定,握著羽扇,「破不開的,就是五品高手身處陣心也絕對破不開這困陣,破不開的...」
轟!
拳頭砸在陣法的屏障上。
一聲清脆的碎裂聲傳來,隨後是氣流破開的,若是刺破氣球的炸響。
大堂里。
地面的圓陣虛影,已經暗淡。
猛漢已經消失,再次出現時卻是揮舞著巨錘,嘭嘭嘭,帶著一連串人頭炸裂的聲音。
浪子般的少年卻是喝著酒,仿佛身周的事,人,廝殺,與他毫無關係。
遠處,那文士見狀不對,便是悄悄矮下身子,緩緩爬向堂後。
夏廣看也不看,一邊喝著酒,一邊將手中長戟甩射而出,戟出如電,從那文士肩頭插入,再帶著他整個人半飛起來,插在了牆壁之上。
「你不喝點嗎?」
夏廣微笑著看著身側的長腿少女。
「啊...好的。」
呂鈴覺得自己需要用酒來壓壓驚,於是便倒了一碗,咕嚕嚕喝了一大口,這才一口,她便是忽的覺得自己暈暈欲睡。
啪的一聲,趴到在了案几上。
「真是不勝酒力啊。」
夏廣看著滿堂的殺戮,看著李吃藕一直在吼「一品的渣渣們,敢騙老子,今天你們一個都別想活,哈哈哈哈!!」
他無奈的搖搖頭,再飲一杯酒,空氣里,還有著血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