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戰算是剎那之間就結束了,便如兩軍交戰,大將陣前單挑,往往決定勝負的就是第一手。
又如棋手對弈,一步錯,便是步步落了下風。
夏廣輕嘆一聲,這些突破了屏障的存在,果然對於技藝都不怎麼在意,以為不過雕蟲小技。
若非如此,和這年輕道人拉開陣勢,你攻擊一道能量,我抵消了,再反擊一道能量,你決定使用某個法寶,不僅擋住了這一次攻擊,並且反擊了一道更凌厲的攻擊,而我也是拿出了一個法寶唔這要打到什麼時候?
神武王眯眼看了看這道人,真的很年輕啊,似乎就比自己大了六七歲而已,這般年歲能夠取得如此成就,只是靠著個人,實在是難以想像。
或者說,是如同「八荒獨尊功」上記載的返老還童,再一日如過一年?
不管如何,夏廣決定將這道人困住,然後與他好好聊一聊,問問清楚,想來道人應該也是挺珍惜自己生命的。
只是唯一可惜的是,沒有能夠試探到這個道人的底限。
想著夜長夢多,他直接將這道人抓著,然後踏風而行,向著長安新皇都急速返回,只是才剛踏出一步,便是覺得不對勁。
速度再次加快,而這種奇異的感覺越來越濃。
夏廣猛一低頭,卻見這道人不知何時醒來了,一雙沒了神采,唯剩下失去了眼黑的銀色雙瞳正冷冷看著自己,眸子裡充滿了無情,視萬物為芻狗的味道。
福至心靈,幾乎是剎那,神武王鬆開了手,雙手交叉,而一股難以想像的颶風扭結錯盤而成的長槍,撞擊在了他手臂處。
轟!!
只是這一擊,夏廣便是被擊飛了足足千米之遠,身形凹陷入攔路的筆直峭壁中央,那山峰隨之折斷。
但神武王並沒有受傷,如此操作,只不過是以外力來抵禦這風槍的力道。
石屑紛飛,山峰崩斷之時,他一足踏出,轟然一聲又是促進了這陡壁的折斷,同時,他身形向著來時方向,如同一道光般射了出去。
「留下!」
手掌伸出,心意全開,八成力道隨之使出,算是直接封鎖了這一方空間。
以心意影響天意,封鎖了,你便跑不掉。
這一刻,神武王毫不留守,同時隨時準備著提高力量。
但那白眼無情的道人卻只是冷冷一笑,身子便是凌空而立,伸手便是直接觸碰向那封鎖的邊界。
啵
只是瞬間的接觸,夏廣就收回了力量,因為他已經得到了答案。
眼前這年輕道人已經不是人了。
而是被道占據了身體,當然更多的可能不過是道的一道分身,如此打下去也是毫無意義,即便打贏了面前這個,牽扯出後面的天道來,難道還要和自己生存的這個宇宙時空直接作對?
所以,夏廣停手了,抱了抱拳,極其真誠的說出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人類是無辜的。」
然後便是抬頭靜靜看向那沒有感情,沒有聚焦的銀白色眸子。
那銀白色眸子也在看著他。
神色不變,也不反饋什麼,便是又一道隨手聚成的颶風,颶風在形成之刻,直接幻化萬千把風槍,威勢可怖,驚人至極。
道人再不看身後一眼,萬千把颶風長槍已經替他招待客人了。
片刻後。
夏廣抹了抹嘴,打了個飽嗝,看著遠去無影的道人,若有所思。
果然,關鍵時刻,還是要靠自己的消化能力才行。
只是那道人最後的動作,他是看明白意思了。
人類,算什麼?
「看來再追上去,也是沒有任何意義了。」
夏廣沉吟著,便是直接墜落而下,這一番試探交手,他獲得了許多許多信息,這些信息需要他來消化以及做出判斷。
神武王裹著的金袍早已在剛剛的對戰之中,被撕裂的破破爛爛,落地後幸好附近有個農屋。
屋子裡是個相貌姣好,頗有些爽朗氣度的年輕女人,夏廣路過時,她正在門前小院裡曬著衣服,穿著紅白格子布圍裙,黑髮扎了簡單的側馬尾,從左肩垂落,自有一番野花的味道。
見到這少年模樣,還以為是遭了山賊,再看看他氣質卓絕、不像壞人,便是直接尋了一件丈夫的麻衣給了他穿了,然後嘮叨了幾句作為獵戶的丈夫的生活,以及平日裡山間的無聊。
夏廣隨意問了問有沒有山賊之類。
那女人笑著道:「神武王大人所在的地方,周圍可是千里都不會有盜賊哩。」
忽然她想到了什麼,便是催促還在喝著熱茶的夏廣離開。
今天那獵戶的丈夫說了早歸,而他又是個喜歡吃醋的,若是見到了這少年,莫不是誤會什麼。
夏廣自然也是無所謂,他本是一路散步在想事情,現在但既然拿了人家的麻衣,喝了人家的熱茶,總歸留些什麼,轉眼看到一塊堅硬石頭,便是撿起,右手手指隨手一划,在那堅硬石頭上留下一道斬痕,然後扔在桌上:「大姐,算是這衣服和茶錢了。」
那女人只覺這少年腦子有些問題,這一塊石頭是啥呀,怎麼就是錢了?
但丈夫快回來了,她也沒多說什麼,只是一個勁的催著這氣質卓絕的少年走。
穿著粗布麻衣的神武王走出了這農屋,沒走幾步,對面卻是迎面來了個虎背熊腰、肌肉虬結,背負著硬弓,腰間插著剝皮刀的男子,正大踏步往此處走來,邊走便是喊著「婆娘,我回來了,酒菜可曾熱好,晚上還有事」。
那女人臉色蒼白,這少年還穿著自家漢子的衣服呢,這這怎麼就恰好撞一起了?
她怎麼解釋?
那迎面走來的漢子見到從自家屋子走出的少年,先是一怔,正欲發火,但暴躁的話才剛到口邊,便又是一怔,然後便徹底怔住了,喉結動了動。
夏廣微笑著向他點了點頭。
那虎背熊腰的漢子這才清醒過來,急忙也是點頭,嘿嘿的露出了憨笑,同時毛絨絨的大手摸了摸後腦勺。
待到醒悟過來時,那粗布麻衣的少年已經走得遠了,那少年似是抽了兩根新綠的狗尾巴草,在隨意的舞動著,順著山道的背影,只剩下一個並不清晰的黑點。
農屋裡的年輕女人一頭霧水。
而自家丈夫上來便是一把抓住了她的肩,後者忙解釋道:「只是個遭了山賊的,我才把你衣服他的,出門在外,誰都不容易,也是你常和我說的。」
那虎背熊腰男人大笑道:「誰和你說這個,那個男人有沒有留下什麼?」
年輕女人愣了愣,指了指剛剛拿去墊桌腳的石頭,「吶,就是那石頭。」
虎背熊腰的獵戶急忙撲倒在地,小心的抬起了木桌,抽取了其下的青石,怔怔看著上面的那一道斬痕。
看了良久,似是入了魔一般,直到穿著紅白格子圍裙的女人在他眼前搖了搖,這獵戶才清醒過來,他猛然回頭,雙目放光盯著自家女人,然後道:「婆娘,你可知道,今日可能是你這一生最幸運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