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
驚濤拍岸,嶙峋的礁石上,一隻蒼白的手猛然伸出,隨後,一個衣衫襤褸,滿臉鬍子的身影從海中躍出。
目光看向遠處海灘上的黃種人,陳生長舒一口氣。
三年了,自己在海上整整漂泊了三年,總算成功回到了祖國。
摸摸腰間被膠布死死纏住的東西,陳生叫住了一個路人。
「請問,這裡是那個城市?」
對方看著陳生的樣子眼中帶著些許懼意,匆匆留下東林兩個字,疾步離開。
「東林?」自己登陸的地點,居然是家鄉。
看著四周那陌生的景物,陳生眼角不禁有些濕潤,這些年加入國家秘密部門,由於保密條例,他已經十年沒回過家。父母還好嗎?弟弟應該結婚了吧,樂兒,恐怕也嫁人了吧。
嘴角泛起一絲苦澀,陳生辨別了一下方向,大跨步朝前走去。
一個小時後,他找到了自己家所在的村子,一番打探,站在了一棟二層的小樓前。
看著那裝修精緻的小洋樓,陳生嘴角微微一挑,臉色輕鬆不少,看樣子,家人現在過的還不錯。
敲了半天門,裡面終於傳來一陣不耐煩的聲音:「誰啊,一直敲個什麼勁。」
隨後,門打開,屋裡傳來一陣噼噼啪啪的麻將聲,一打扮妖艷的女人嘴角叼著煙,皺眉看了陳生一眼,滿臉的厭惡:「去去去,臭要飯的,老娘這可沒錢。」
說著,她就要關上門。
「等下!」陳生趕緊按住門。朝裡面看了看:「這裡是陳長春家吧?」
女人聞言臉色微微一變,仔細打量了陳生一眼,扭頭喊道:「老公,過來一下。」
房子麻將桌上,一個青年不爽的丟下牌,來到門口,看了陳生一眼:「這人幹嘛的?」
「不知道,他說要找你那個老不死的爹,你跟他說吧,真是的,浪費老娘打牌的時間。」女人沒好氣的瞪了青年一眼,回到桌上奮戰。
「你找我爸什麼事?」青年看看陳生,絲毫沒注意到對方的臉色已經垮了下來。
「剛才那女人,是你媳婦?」
「對啊!」
「她喊咱爸老不死的?」陳生的音調,提高了幾分,眼中露出幾分冷色。
「關你什麼事?還咱爸!」說到這,陳宏臉色一僵,死死的盯住了陳生那有些顫抖的臉龐:「你是……哥,不可能,你不是已經死了麼?」
「誰告訴你我死了?」陳生眉頭一皺。
「部隊啊,三年前你的部隊來人,說你殉職了。」陳宏臉色有些難看,眼珠飛快的轉著。
陳生想了想,沒有再解釋,三年前那個任務,自己能活下來,只能用奇蹟來形容,牽扯到絕密,他也不好說明,於是轉移話題道:「怎麼,你準備讓我一直站在這和你說話?」
「哪能呢,哥你快進來。」陳宏尷尬的一笑,有些不甘願的讓出位置讓陳生進去。
「唉,你怎麼回事,乞丐還往家裡帶。」一見陳生進門,陳宏媳婦頓時炸了毛,喝道。
「媳婦我來給你介紹,這是我哥,我親哥,他還沒死。」陳宏趕緊叫住媳婦,不著痕跡的打著眼色。
「親哥怎麼了?你說你們家都是些什麼極品親戚,兩個老不死的拖油瓶也就夠了,現在連乞丐都是你哥,好不容易把房子修好,誰都想來打秋風,這日子還過不過了,陳宏我告訴你,你要想讓這種人在家裡住,我就跟你離婚。」陳宏媳婦眼睛一瞪,叉腰就指著陳宏罵道。
後者露出一臉為難之色:「媳婦你看哥這才回來,也沒找好落腳的地方,是不是……」
「不行,你看看他那樣子,跟垃圾堆里爬出來的一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媽有哮喘,見不得這麼邋遢的東西,要是她犯病,你負責啊?」陳宏媳婦不依不饒道。
「這……」陳宏焦頭爛額的看看陳生和自己媳婦,摸了摸兜,掏出兩百塊給陳生遞了過去:「哥,要不你先找個地方住下,我家這情況特殊,我岳母他老人家……」
「爸媽在哪?」陳生看都沒看那錢一眼,凝視陳宏。
「爸媽……」陳宏心虛的看了看陳生的臉色,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
「在哪!」一聲爆喝,陳生眼中透出厲芒。
「吼什麼吼。要吼出去吼。」一見男人被震住,陳宏媳婦跳著腳就開罵。
「我最後問一次,在哪!」對於潑婦,陳生實在沒欲望跟她朝,冰冷的目光繼續凝視陳宏。
「他們……搬……搬出去了!」
「為什麼搬出去?搬哪去了。」陳生的話已經降到了冰點。
「當然的搬出去,兩個老不死的廢物,不搬出去難道還放家裡伺候著?」陳宏媳婦想都不想的就接話道。
「她說的,是真的?」陳生看著陳宏的眼睛慢慢眯了起來。
陳宏臉上一抖:「哥你聽我解釋,家裡就這麼大,住了岳父岳母還有大舅子一家,實在是沒地方了,所以……」
啪!
陳宏話沒說完,眼前一道黑影閃過,整個人被扇飛了出去。
「你敢打人,你憑什麼打人,老娘跟你拼了。」陳宏媳婦尖叫一聲,揮舞著爪子沖向陳生。
啪!
又是一個大力抽擊,陳宏媳婦比陳宏飛的更遠,在空中旋轉了幾圈才摔在地上。旁邊幾個麻將搭子看看陳生那冷血的模樣,本來想幫忙的也趕緊停了下來。退到一邊不說話。
「媳婦,媳婦你怎麼樣了。」陳宏腫著一張臉爬起來,抱著媳婦疾呼,然後怒視陳生:「你到底想怎麼樣,你一走就是十年,不管不問,現在知道還有爸媽了?」
「你叫有什麼用,到現在還沒看出來麼,他就是回來想要分家產的,枉你還跟個白痴一樣幫他養那兩個老不死的這麼多年……」陳宏媳婦醒過來,面色猙獰,還想要上,被陳宏緊緊抱住。
「其他的我現在不想跟你多說,等我接回了爸媽,再慢慢算賬。」雖然有著殺人的衝動,但是在沒搞清楚具體經過之前,對待自己的親弟弟,陳生還是沒辦法下死手,深吸一口氣,他居高臨下站在了兩人面前。
「村,村口橋洞!」看著陳生那充血的拳頭,陳宏不禁縮了縮脖子,深怕一言不和自己這哥哥再次動手。
陳生點點頭,冷冷的看了二人一眼,轉身就走。
剛一出門,便看到了四周聽到聲音圍過來的鄉親,其中有幾個,陳生看著還挺眼熟。
「真的是阿生麼?你可算回來了,長春兩口子這下總算有點盼頭了。」人群中,一個老大娘仔細的看了陳生好幾眼,才一聲長呼,拉住了陳生的衣袖,渾濁的眼中泛著淚花。
「你是,張奶奶?」陳生回憶一下,喊出了名字。
「唉,阿生你還記得奶奶啊,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趕緊去看看你爸媽吧,他們老兩口之前聽到你的死訊的時候,可是差點活不下去了,多虧了樂兒那丫頭,要不然,你可見不著他們了。」張奶奶拉著陳生的手抖個不停。
「奶奶你別激動,我現在就去接爸媽,你能告訴我一下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哎,一言難盡啊,你說你們一家都是本本分分的人,怎麼就出了你弟弟那麼一個畜生啊。
當年你走以後,長春兩口子起早摸黑,好不容易給陳宏娶上了媳婦,誰知道那小畜生娶了媳婦就忘娘,什麼都聽他媳婦的,這些年對著長春兩口子不是打就是罵,
開始還好些,因為你每年都會寄錢回來,他們還不敢太過分,但是三年前你們部隊領導來通知你的死訊後,天就塌了。
你父母身體本來就不好,知道消息後沒幾天就倒下了,後來去醫院一檢查,才知道,是心痛引發了舊疾,需要一大筆錢才能治好。可你那畜生弟弟,拿著部隊給你的撫恤金就是不拿出來,把兩口子丟在醫院,不管不問,多虧了樂兒那丫頭到處求人,才湊夠錢,讓他們度過了危險期。
誰知道回來以後你陳宏那小王八蛋已經拿著你的撫恤金新修了小樓,你那弟媳婦更是說房子是他們修的,長春兩口子沒資格住進去,兩人走投無路,被趕到了橋洞住下,這兩年要不是村里鄉親們照顧著,恐怕早撐不下去了。」
「該死!!」陳生聽到這裡,額上已經青筋乍現,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嗜血光芒,轉身就想要回去,卻被張奶奶一把拉住。
「阿生你可別衝動啊,奶奶還沒說完,你那弟媳婦,名字叫王翠花,他有個哥哥,是我們這一帶出了名的惡霸,還有個大伯,聽說是在鎮上放高利貸的,很吃的開,這些年來村裡的鄉親們不是沒有去反應過你父母的情況,但反應過來,沒有一點效果,反而引來報復。王翠花那惡霸哥哥還放話說,說要敢再多管閒事,就讓誰過不下去,你一個人勢單力孤,可千萬別做傻事啊。」
呼!
陳生長長的吐了口氣,眯著眼睛看向前方,眼中已經沒有了任何波動:「張奶奶,你放心,我會處理好這件事的,對了,那樂兒呢,她現在怎麼樣了。」
聽他問起這個,張奶奶搖搖頭:「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只知道樂兒那次為了救你父母欠下了不少錢,在城裡同時打著幾分工,已經很久沒時間回來了,不過她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托人給你父母帶點生活費回來,不然,他們哪撐的到現在啊。」
默默的聽著張奶奶的話語,陳生閉上了眼睛,胸中一種深深的感動混雜著滔天怒意,被他死死壓住。
當兵十年,換來的,卻是這種結局。
夠了!
從現在開始,我只為家人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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