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燈光漸行漸遠。
來到祈遠店鋪門口,阿狸不知為何竟不由自主到深吸了一口氣,往店鋪疾步走去。
店鋪門口沒有一人,仿佛走進了一個與塵世斷絕了任何關係的孤僻天地。
正欲推門而入,但在指尖還差稍許就可以觸摸到木門時,店門悠悠拉開,阿狸剛好推了個空。
站在門內的竟是一位背脊微馱、眉須皆白的老僧,他微微一笑道:「刑小姐,先進來吧。」說罷,便掉頭往屋內走了回去。
阿狸微微一楞,壓下心神的震憾,徐徐步入屋內。祈遠正坐在店子正中央,安詳地舉著手中的酒杯,也不回頭張望,悠然自得道:「我怕有將近二十年沒喝過這百花蜜酒了,沒想到竟讓我如此貪杯,子隱,你要不要也來一杯?」
祈遠嘆息一聲,搖頭道:「可惜,可惜,美酒當前,竟是獨自飲啜……」頓了一頓,忽然像想起什麼事一般,終是抬頭一笑道:「這位是來自南嶽大廟的高僧。」
那老僧微微一笑,也不答話,眼中露出不溫不火的神色,顯是毫不在意祈遠剛剛遺忘了對他的介紹。
阿狸微微一笑,問道:「不知大師如何稱呼?」
老僧合什道:「憑僧早已忘卻了自己的法號,施主若是堅持,可以喚憑僧未名。」語氣之中透露出一股祥和之氣。
阿狸不禁一楞,全神盯在他那雙半閉半開的雙眼上,只見眼神內斂,使她直覺能夠感到對方乃是極有道行的高人,一時間竟忘了該如何回答。
未名大師抬頭看了阿狸一眼,微微一笑,也不再答話。
三人頓時無語,祈遠一人喝酒,不一會一大瓶酒便由有至無,酒瓶內空空如也。
祈遠終是打破了房內的沉靜,哈哈一笑道:「痛快,二十年來,從沒有這麼痛快過。」
直到這刻,阿狸還未弄清祈遠喚她前來的目的,也不答話,輕輕一笑。
祈遠擰開了另一酒瓶,仰頭再次痛飲數口,以衣袖拭去口角的酒漬,終是轉入正題,道:「子隱,這次喚你來,正是想當著未名大師的面,轉交一樣東西給你。」
阿狸一言不地深望著他,自詡一向口舌便捷的她,今日卻一直陷入了沉默之中。
祈遠忽地大有深意地瞅了阿狸一眼,再仰頭喝了一口酒,長嘆道:「好酒!子隱,你就真的不想嘗一口嗎?」
阿狸不免被他的氣氛感染,淡淡一笑道:「既然祈老如此興致,那我也就捨命陪祈老喝上一杯。」說罷,便拿起了桌上一瓶,打開瓶蓋後,一仰頭,蜜酒似箭般地飛射進喉中,好一會才喘著起放下了酒瓶,緩了一緩,道:「這酒水可是用山上積雪釀造而成?」
祈遠似是有點擔心地問道:「是不是酒味太純?」
阿狸輕輕點了點頭,道:「確實很純,不過,剛剛好,的確是酒中極品。」
祈遠聞言開懷大笑道:「沒想到子隱原來也是愛杯之人啊。」
片刻之後,笑聲倏止,祈遠似是忽地記起了什麼似的,意味深長地望了阿狸一眼,也不說話,轉身便朝裡屋走去。
而一直坐在旁邊的未名大師卻一直沉默不語,仿似饒有興致地看著我們。
未名目光落到阿狸的雙手處,祥和地道:「子隱體內的真氣現在是否能駕輕就熟了?」
自是祈遠告訴他阿狸的經歷,阿狸不由苦笑一聲,道:「還未能完全貫通。」頓了一頓,忽然想起一事,失聲問道:「大師可是有辦法讓我重新恢復男兒之身。」
未名忽地露出一絲充滿童真的笑意,微笑道:「子隱的奇遇貧僧聞未所聞,也實在想不出有什麼辦法。」
阿狸心中一嘆,卻被他的笑意感染,竟怎麼也不像先前般那麼哀愁起來。
就在這時,未名話音剛落,祈遠的身影便從裡屋中閃現出來,時間確是拿捏得恰倒好處,祈遠手中多了一件以潔淨白布包裹好的物品,來到未名大師身旁,像放鬆了一切似地跌坐在椅子之中,卻沒有出任何聲響。
長聲一嘆,祈遠似是卸下了身上的萬重包袱一般,也不打開白布,將東西遞到阿狸身前,笑道:「我終是可以了了這最後的心愿了。」
阿狸聽他語調中似是充滿無限哀愁又仿似非常懈意,卻又不知該如何問起,接過他遞過來那條白布,忽地一楞,只覺白布仿佛藏著無窮的殺機,耳鼓忽地傳來「哄」的一聲,好象無數人的慘叫聲在這一刻響起,再也聽不到其他的任何聲響,就在此一剎那,阿狸腦際間一片空白,感覺怪異無倫。
祈遠皺眉催促道:「子隱!」
阿狸心中大懍,猛然醒轉過來,卻不知何時呼吸開始急促,暗嘆一聲,不知今晚為何竟會如此失態,方緩緩接過白布,正欲打開。
未名大師終是再次開口說話,淡淡道:「施主,此物乃是不詳之物,但關鍵處是在人心,人心為善,則能產生不可思議的效力。」
阿狸微微一楞,停下手中的動作,從容笑道:「大師,難道不知我是****中人嗎?」
未名大師臉上露出悲天憫人的莊嚴法相,微笑道:「黑白二字,也盡在人心,何須亂下定論。」
阿狸不由學他般點頭微笑道:「大師說得不錯,但是,如若此物交與大師處置,不是更好。」
未名大師像是第一次看見阿狸一般,重新打量了她一下,雙目中忽地射出深邃而又充滿智慧的異芒,不答反笑道:「如此甚好,甚好!」
阿狸不知道他到底所說何事,不禁愕然。
祈遠終是忍受不住,催促道:「子隱,你快將它打開吧,也好了了我一個心愿。」
阿狸心頭的震憾更甚,這是她次看到祈遠如此急促的表情,不免對布中之物,心生好奇。輕輕地翻開白布,一道耀眼詭異的紅光直衝眼中。
天地在此一刻仿佛停止了運轉般,時間好象在這一瞬間停止了腳步。
一把血刃現入眼帘。
阿狸慌忙壓下心頭的震憾,珍重地將其放在了桌上,不可思議又帶點無可奈何道:「追魂血刃?」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