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怔怔地望著虛空中,兩個人仍然卓立虛空,仿佛方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噩夢一般。
碧瑤眸中露出哀傷,流出淚水,如果這是一場夢,她希望在開始之前就能醒來。
在她的目光中,鬼王身子顫動著,不時低聲地說著些什麼,許久之後,慢慢地倒了下去,躺在雲端,輕輕地飄落。
飄渺的風從耳旁吹過,他仿佛找到了一種靈魂飛升的感覺,嘴角邊慢慢露出一絲笑意,目光凝視著山巔流淚的女子,口中輕輕叫了一聲:
「瑤兒,不要替我報仇」
這聲音飄蕩出去,沒有任何回答,他輕輕喘息了一陣,慢慢的,在空中,停止了呼吸。
白凡拂手在虛空一抓,那光芒黯淡的伏龍鼎便被他吸在手中,扔進了儲物空間。
四靈血陣的強大毋庸置疑,在他心中,三大古陣,論威力最大,當屬八凶玄火陣,其次誅仙劍者和四靈血陣各有千秋,但四靈血陣的靈活性卻是其他二陣都比不上的。
誅仙劍陣只能在青雲山發動,便如一個雞肋般,所以他為了天書毫不猶豫地將誅仙古劍毀去。而八凶玄火陣同樣需要刻畫陣圖,只不過白凡收服了巫印,所以才能用它代替陣圖直接施展。
回歸本源世界後,他將要踏上尋找陸雪琪的征途,橫跨無數星域,離開之後,就能很難再顧及到本源世界了,這尊伏龍鼎,便是他準備留給仙古宗的鎮派底蘊。
憑藉此鼎,就算須彌山和三毛隱世不出,也至少能鎮壓氣運數十年。
蒼穹肅殺,殘陽泣血,照射在大地,蒸騰出熱氣,隱隱中有岩漿奔流的聲音。
碧瑤、青龍和幽姬圍著鬼王的屍身悲慟,鬼厲孤寂的站在一旁,靜靜地仰望白凡的身影,他的眼神也如他的身一般,很落寞。
自被青雲逐出師門,他為報恩,替鬼王宗征戰數十年,卻從來沒有一絲一毫的歸屬感,鬼王死了,他也沒有任何的悲傷。
他不屬於鬼王宗,也回不去青雲門。
仿佛天地雖大,卻找不到一塊他該站的地方。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白凡低下頭朝他望去,一眼穿越百年,千言萬語皆化作一聲長嘆: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白凡移開目光,群山崩塌了,只余僅剩的幾座還矗立著,狐岐山的主峰正是其中之一,還有不少鬼王宗的弟子聚集在那裡,或是畏懼,或是悲憤。
他眯起雙眼,低聲自言自語道;「我答應過道玄要滅掉鬼王宗,更說過千年之內不許出現魔門……」
於是……他伸手在虛空一抓,只見黑色厲芒一閃,幽黑的兇殺劍胎躍於手上。
刷、刷、刷、刷!
拂手四劍,陰陽虛空劍的劍意以劍胎斬出,四道劍芒融合了恐怖的兇殺之氣後,化作天煞星辰斬落,剎那間,虛空出現了四道縱橫天地的黑色裂縫,將狐岐山圍在中間,宛如陷入了幽暝死域一般。
轟隆隆~~~~~~
巨響過處,死域降臨,山崩地裂,高聳入雲的山峰驀然被斬去了四邊,只剩下最中間白色的山體,像是一道擎天石碑一般,矗立在蒼茫大地上。
許多鬼王宗的弟子皆死在了煞氣之下,白凡臉上冷漠無情,如同看著螻蟻死去一般,沒有半點憐憫之色。
他手腕舞動,劍氣自劍尖射出,落在巨大的石碑上,一片死寂的幽芒自上而下的延伸,伴隨著碎石崩落,顯露出八個通天大字:
千年之內,永鎮魔門!
做完這一切,他沒有說任何話,直接閃身離去。
「狂妄!」
青龍目眥欲裂,仰天狂嘯,腳下一跺,轟然一聲震響,爆射而出,帶著一枚青色光戒的拳頭對著巨山石碑狠狠地揮擊過去,似要將滿腔怒火都發泄在這一拳中。
然而,殘存的鬼王宗門人眼睜睜地看著他被密密麻麻的黑色劍氣斬中,瞬間倒飛回去,在空中就噴出一口黑色的血箭,而後,石碑上的八個巨字玄光一閃,鋪天蓋地的劍氣全部收回,天地恢復肅靜,仿佛剛剛什麼都沒發生一般。
「師兄,你怎麼樣了?」幽姬扶著青龍,滿面駭然地盯著石碑,隱隱露出不敢置信的驚恐。
青龍面若死灰,他自忖乃是當世頂尖的高手,又有乾坤青光戒這樣的九天神兵在手,卻連一個後輩留下的劍意都無法承受,頓時心灰意冷,搖了搖頭,不肯說什麼了。
鬼厲盯著那座狂傲不可一世的石碑看了許久,這道石碑將鎮壓魔門千年,一切都沒有意義了,除非魔門中也能出一位如這樣驚才絕艷鎮壓一個時代的強者。
但那可能麼,上一次出現這樣曠古爍今的人物,還是數千年前的青雲門青葉祖師吧?
鬼厲心中似乎五味陳雜,又似古井無波,沉吟少許之後,面無表情的轉身走到碧瑤身邊,輕聲說道:「節哀順變,先讓他入土為安吧。」
………………………………………………………………
數十日後,一座不高不矮的山峰上,站著一個極盡滄桑的人影,他平靜地注視著對面的山峰。
那裡有仙霧飄繞,鐘鼓雷鳴,金碧輝煌的寺廟顯露在山腰顯眼處,香火鼎盛,往來拜佛的香客絡繹不絕,將山道擠得熙熙攘攘。
而在那山頂幽深處,卻倏然變得寂靜起來,古樸斑駁的檐角從樹林間顯露,彰顯出悠遠寧靜的氣息。
「師兄」
鬼厲不知何出現在他身後,白凡指著那山間的寺廟,問道:「你知道那是哪裡嗎?」
「天音寺」
「不錯,正是天音寺」
「不知師兄約我來此何意?」鬼厲也望向那裡,目光平靜,但也有些疑惑。
白凡沒有看他,仍然幽幽地注視著山頂古樸的廟宇,那裡才是天音寺的精華所在,「是天音寺的普泓神僧托我請你來的,有一樁陳年恩怨,他們想找你了結。」
鬼厲眉頭一皺,徹底疑惑了,問道:「我與天音寺素無瓜葛,即便身在鬼王宗時,也極少與他們起衝突,他們能有什麼恩怨要與我了結?」
白凡淡淡道:「真的沒有瓜葛麼?你不會忘了草廟村的普智吧?」
「什麼?」
鬼厲驚呼出聲,臉上瞬間連連大變,那是他心中隱藏得最深的一個秘密。
白凡這時莫名其妙地嘆了口氣,接下里的事情對鬼厲而言,將是一場寬恕與被寬恕的抉擇。白凡本來不打算帶他來的,有時候知道真相反而比悲劇本身更加殘酷。
「我要離開了,小凡,你救過我的命,所以在走之前,我給你一個選擇。告訴我,你究竟是想做鬼厲,還是想做回張小凡?」白凡斟酌著詞語,緩緩說道,對於這一份沉澱了數十年的情誼,他看得很重。
鬼厲沉默片刻,忽道:」這與去不去天音寺有關嗎?」
白凡點頭,說:「你如果想做鬼厲,天音寺便不必去了,我現在就帶你走。你若想做張小凡,此行非去不可。」
鬼厲笑了笑,道:「走吧,我跟你去天音寺。」
白凡微微一笑,其實即便鬼厲不去天音寺,他自己也一定要去的,天書五卷他已得到其中四卷,只剩下第四卷藏在天音寺中。此外,他還想去見見普智,曾經隨手種下的一顆種子,不管有沒有開花結果,都到了了結因果的時候了。
這時,從二人身後的林間走出一名年輕僧人,目光溫和而沉穩,雙手合十,朝著兩人微笑道:「請二位施主跟貧僧來吧。」
說完徑自在前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