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楚河的腦中閃過了許許多多的念頭。
首先,被鬼谷子識破身份,這反而是最不值得震驚的。
月老的一根紅線,都隱隱有跨越時空的能力。昔日在黃鶴樓副本之中,楚河也有些猜測,呂洞賓看穿了他的來歷。
那麼更加強大,來歷更加深不可測的鬼谷子,能夠知道他是何人,又有什麼稀奇的?
至於楚河算計百家諸子,其實也是陽謀手段,他並沒有強逼著他們來百家學宮,一切不過是順勢而行罷了。那些聖人們光耀萬古,想來也不該這么小氣才是。
而最讓楚河想不通的卻是,鬼谷子為何要收他入門牆。
鬼谷子親自開口,可就和隨便加入學習一下縱橫家的粗淺皮毛,完全不是一回事。一旦入門,就絕不可能再背叛出師門。
除非有朝一日,楚河比鬼谷子,甚至鬼谷子真身還要強大。
「都說越是大人物,越晚登場。鬼谷子如此提早出現,莫非就是為了專程來收我為弟子?」雖然這個想法比較中二,但是楚河仍舊免不了這樣去想。
鬼谷子就站在一旁,也不催促楚河,而是目光打量著百家學宮,忽然一招手從袖子裡丟出了一座山。
山不在高,卻又祥雲繚繞,百鳥巡遊,青木蒼翠,靈芝遍地,此山就立在百家學宮之後。
「此地甚好,唯獨少山,無山則不藏氣。無氣則難成韻,百家學宮若無韻,則難以長久。此山清秀,尤為鍾靈,便送給此學宮罷了!」鬼谷子開口說道。
揮手丟出一座山,將這座山毫無任何維和的與百家學宮融合在一起,甚至連地面都未有一絲顫抖,比丟出一塊石子還要來的輕描淡寫。
這等神通手段,與薳啟疆的力大拔山完全不同。
薳啟疆那只能算是蠻力破壞。
而鬼谷子這一手,卻是無中生有的改天換地,完全不能同日而語。
百家學宮的前身章華台地處平原地帶,即使楚靈王當初曾在附近偽造假山、斷崖,卻依舊難以改變,此處地勢的本質。
鬼谷子投下一座山,不僅讓百家學宮依山傍水,聚齊藏風,更等於變相的承認了百家學宮的地位。
雖然百家學宮現在已經基本上聚齊了百家,但是卻並未得到任何一個真正聖人的認同,地位依舊比較尷尬。
就好比一個電影頒獎典禮,搞得火熱的很,卻沒有任何一個電影圈的影帝或者影后,正面表示回應,承認這個頒獎典禮的權威性。
而這樣的缺憾,鬼谷子替楚河將它彌補了。
從此以後,無論別的學派怎麼說。
至少縱橫家、道家還有兵家,都必須承認百家學宮的地位。
莫要忘了,鬼谷子可不僅僅是縱橫家一家的鼻祖,他更是兵家的聖人,道家承認的老祖之一。
見鬼谷子如此抬愛,楚河若是再繼續扭捏,就顯得太不識抬舉了,故而直接一拜到底道:「弟子楚河,拜見師父!」
楚河心眼多的很,先說出自己的真名,以表誠意。
然後直接叫鬼谷子師父,以定下名份。
至於那些中二之極的『師尊』稱謂,說起來仿佛很帶感,其實都是糊弄人的玩意。
所謂『師父』,便是為師為父,師父與弟子之間,自然該有如父子般的情感羈絆。
而所謂『師尊』,則是為師為尊,表面上是師,實則是頂頭的領導,哪裡還能有什麼感情?
鬼谷子自然也知曉楚河的這點小心思,卻很是讚賞的笑了笑,點點頭道:「你既然拜了吾為師,為師自然也不能不送你見面禮。」
說罷拿出一小節翠綠的竹子,還未等楚河看清其究竟,就在手中一晃化作一團青氣,然後順手直接一巴掌拍在了楚河的後腦勺上。
楚河只感覺後腦勺一涼,就沒有其它感覺了,那一節翠竹仿佛從來都不曾存在過一般。
楚河詫異的看著鬼谷子,鬼谷子卻不給他解說,而是當先朝著百家學宮內走去。
見到鬼谷子,百家學宮中,無論是學子還是其它學派的先生,都激動起來。
有些人甚至渾身都打著擺子,想要上前問禮,卻又不敢,只能圍攏在鬼谷子四周,紛紛臉頰興奮的通紅。
吳建偉和曹俊生走到楚河身邊,語氣中夾雜著無窮的羨慕道:「這回可算是讓你中二成功了!沒想到,你竟然拜師鬼谷子,反而是我,現在還是在外門徘徊。」
楚河聞言,絲毫不覺得被對方打臉。
雖然曾經諷刺過拜師縱橫一脈,是中二行為。
但是有直接拜在鬼谷子門下的機會,楚河又那裡會錯過?
錯開內心妒忌的幾乎發狂的小夥伴們,楚河完全不顧什麼楚王儀態,三兩步追上鬼谷子,鞍前馬後,狗腿味十足。
鬼谷子的突然到來,算是為百家辯論之前,便先推起了一波小高、潮。
等到楚河宣布百家辯理正式開始之後,便有百家弟子,紛紛按照楚河要米米姐提前列好的『對戰』表開始辯論。
當頭第一場便是縱橫家對戰名家。
鬼谷子就坐在楚河身邊,楚河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
為了足夠的刺激效果和轟動效果,名家和縱橫家的不斷碰撞,自然是楚河在幕後刻意安排的。
鬼谷子卻搖搖頭說道:「縱橫與名,雖都以擅長口舌而聞名,然而本質上並無學術衝突。你若以『名』斗『法』,雖然未必激烈,卻說不定早就激出了幾個老傢伙,得償所願。」
「師父教訓的是!」楚河點頭承認道。
不過心中卻並不十分認同。
鬼谷子仿佛可以看穿他的心思,便又道:「你是否認為,直接拿相互對立的兩家出來比拼,會做的太過刻意,導致激怒他們?」
楚河抓了抓腦袋道:「師父英明!」
鬼谷子並不吃楚河的馬屁,表情依舊平淡道:「學術之爭本就無窮無盡,名與法,本就有互相督促、融合之能。諸子百家,如同養蠱,最後都會贏,也都會輸,唯有道高居於上,利萬物而不爭,恆勝。」
楚河聞言,聽的模模糊糊的,小聲說了一句道:「難道不是儒家贏了麼?」
鬼谷子扭頭看著楚河,臉上的肉瘤之中,仿佛孕育著緋紅色的氤氳,閃爍著寶氣。
「世界在你看來大麼?」鬼谷子忽然沒來由的問了一句。
楚河仔細想了想,有些覺得小,卻又覺得也沒那么小。
不等楚河回答,鬼谷子又道:「吾所看到的世界很大,有無數的可能,每一種可能就是一方天地。故而三界只有這般大,卻又無窮大···。」
楚河聽的暈暈乎乎的,不是很懂。想要細問,但是鬼谷子卻又不再多言,而是細細傾聽著那些楚河原本認為,在鬼谷子聽來,會顯得十分淺薄的辯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