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該怎麼稱呼你呢?巴爾,還是...」
凌歧又問,像是沒有聽懂分身的質疑。↖頂↖點↖小↖說,一般人面對他輕佻的態度都會發怒,分身卻平靜異常。
「吾名賽羅·巴德爾科·莫斯范迪薩爾。」
「你來早了。」
分身淡淡回著,她說話時,連周圍的空氣都在微微震動,像是承受不住她的偉力。
她的名字似有一種魔力,聽到的人就能對她有夠多的了解,不止局限于姓名本身。
凌歧意識到,這該是她真名的一部分,所以才會有那些不凡之處。
至於真名,許多人都誤以為那是不傳之秘,其實惡魔的真名往往長達數百、上千個音節,而單單知道某段音節,根本沒什麼用處。
乃至有些人傳言說什麼知道惡魔的全部真名就能操縱它,雖不是純粹胡扯,但也只局限於同層次的生命。
否則的話,便如凡人之於神靈——喚吾真名,與汝同在。那是祈禱,何來掌控。
不勞而獲是多數人的心愿,譬如奢望路遇兩神決鬥,雙雙隕落後拾取神格*2,這就是在扯談。凡人在神格乃至神獸殘骸、幼年異獸面前,都會被那股威勢直接壓爆,還想拾取?
不勞而獲,也要相應的能力,天上掉下來的餡餅都能把人砸死,想一步登天,哪有那麼簡單。
分身的固執和凌歧有的一拼,她認為他來早了,就一定要將這種觀點表述出來。
自然,她不是複讀機,倘若凌歧一意孤行,她會用自己方式證明對方的錯誤。
「巴德爾科?巴爾?」
凌歧咀嚼著,過了足有半分鐘才回道:
「我來拿走屬於我的那份『報酬』,我要超過寶藏總值三分之一的財物,還要便於攜帶的那部分。我覺得這是我應得的,你認為呢?」
凌歧試探著,一面卻又鎮定的看著分身。
他的內心遠沒有外表那麼鎮定,分身對他了解的太多,而他對它知之甚少。
甚至,他很懷疑分身已經知道了輪迴空間和主線任務的概念,所以提出的任何要求都只能開誠布公,遵循等價交易的原則。
想要得到就必須付出,即便如此,他也非常清楚,這已經是他唯一、能夠輕鬆完成主線任務的機會。
有時候,想要和人去交易,都不見得有人願意。資本固然是公平交易的基礎之一,信任卻也不可或缺,否則沒本的買賣誰不願意做呢?
不論面前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她曾是他的分身,因此即便雙方都不願意承認,彼此間卻總能更容易去理解對方的心思。
這種感覺正變得越來越淡,凌歧必須在它徹底消失前,將這點剩餘價值發揮到最大。
顯然分身也想在那之前,落下一枚關鍵性的棋子,那就是凌歧!
果然,對於凌歧的無禮要求,分身並未暴怒,反而像是斟酌似地沉思起來。
兩人離的愈近,這尚是彼此分道揚鑣後第一次碰面。隨著時間的流逝,雙方真實的想法也在對方心底變得愈來愈清晰。
凌歧能感覺到分身的桀驁和恐懼,那是對凡人和對即將面對生物的不同態度。
對於凌歧,她還是有些不屑的,那並沒有表現出來,但是藏在心底,這時漸漸無所遁形。
同樣,分身也能感覺到凌歧的緊張和期待,當然還有對於所提要求的固執,甚至包括一點點對她的算計和惡意,更有獨立意志對分體意志的固有輕蔑。
這些念頭有的浮於表面,有的存於心底,卻同時出現在另一方的腦海,這就是曾經共用一體的弊端。
顯然,相對來說,分身的念頭要比凌歧的簡單許多,這是生命本質不同形成的區別。
「那些寶藏...對我毫無意義,對你卻是離開的必須。」
「我可以提前支付你幫助我對付主體的報酬,只是我憑什麼相信你。」
這大概是分身說過最長的一段話了,她用的同樣是中土大陸的通用語,音節卻抑揚頓挫,看起來還不太適應,偏偏又有著某種古老的韻味。
若非她的音色實在太過中性,和那妖嬈的形象不搭,也許會更令人沉醉。
若是換個人來,面對這樣的問題,站在同樣的位置,大概會說什麼「你別無選擇」,或者「對你,我值得信任」。
凌歧不認為對方會比自己更沒得選,也不認為彼此間的交情深厚到能互相信任的地步。感知到彼此心念這種在常人足謂心心相印的情形,在他們不過是一場交易的基礎。
本來,他自己就不是一個會相信交情的人,分身大概也一樣。
「沒有退路的話,我更不會為你賣命。」
「而且,那個地方,對你也是最後的避難所。」
凌歧實話實說,在這件事情上,分身也許有更多選擇,他卻別無選擇,沒有退路腦殘才會和高等生命去死磕。
而且輪迴空間這種地方,對於輪迴者本就是絕對安全的大後方、休整點。
雖然大概很少會有輪迴者把那裡當成避難所,凌歧卻不止一次靠著它擺脫了一些他目前尚無力抗衡的存在,所以先找到回去的路,那是必然的。
「可是我已經回不去了。」
分身想了想,搖了搖頭,像是有些遺憾。
凌歧微微一笑:
「只要你再次成為我的一部分,輪迴空間的大門永遠都會向你敞開。」
說這種話,就是圖窮匕見了,簡直是把分身當成傻子在耍弄。
空氣里的怒意一閃而逝,稍息後,雷霆怒火卻未落下,分身罕見的沉默了。
「看來你也已經意識到了,巴爾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你的力量大概只有它一個零頭,而我大概還不夠它一指頭碾的。你醒的太早,而我還太弱,它根本不是我們能夠對付。沒有退路的話,我找你合作,那就是找死,更會把你也害死。」
「相信我,那不止是我的退路,更是你的退路。」
「那樣的話,雖然對你會很不公平,起碼你可以賭一賭我會不會在某天良心發現,主動喚醒你。或者起碼你還有機會在今後的某一天再次覺醒,脫離我的控制,畢竟我的實力比你差很多。若是被巴爾收回,你大概永遠都不會有醒來的機會了。」
凌歧淡淡說著,他面對過希提斯,知道那些和神字沾得上邊的存在,究竟有多麼恐怖。
巴爾還不是神,但也是半神級的存在,那還是凌歧過去對它的了解,天知道各位面間的時間流逝比例究竟是多少,巴爾現在又是什麼層次。
從惡魔之血的異變程度來看,現在的巴爾和過去那個,顯然也已經不是同一層次了。
半神?偽神?還是真神?
凌歧不清楚,只知道巴爾一定非常恐怖。別說是半神巴爾,就算是傳奇巔峰的大惡魔巴爾,也不是他和分身能對付,正面對上的勝率大概還不足一成,這還是指他們所求並非戰勝,僅僅為了達到脫離的目的。
分身的實力固然出乎凌歧的預料,可那也正說明巴爾的實力有了長足進步,因此所有和他血脈相關的生物才會享受到異變進化的福利。
直言分身之憂,凌歧侃侃而談,聽起來荒謬的建議細思反有一定的可行性。
被他控制,只是暫時失去自我,被巴爾控制,那一輩子都是奴隸。
一旦分身再次成為他的分身,想讓他大發慈悲當然是在做夢,這一點分身也很清楚。可到那時事情確實還有轉機,分身未必不能再次逆襲,畢竟他本身實力極為有限,至少在分身看來根本不可能徹底控制住她。
分身蹙眉思量,良久,直到天穹上漸漸瀰漫開一股比索倫更凝郁的黑暗氣息,分身這才揮手丟下一些器物。
凌歧目光一亮,認得其中一些是史矛戈向他炫耀過的東西。
果然,在將那七八件大小不一的器物收入儲物空間後,主宰的提示姍姍來遲。
凌歧心中微微一稟,分身對寶藏的了解,未免過於精確,這同樣是實力的一種體現,畢竟她入手這處寶庫的時間並不長。
這種實力和戰鬥力無關,但若算計起同樣的事情,分身肯定比他嚴謹細緻的多。
「你可以走了,另外,我的選擇不止你一個。」
分身聲音冷淡,帶些嘲諷。
凌歧漠然朝著平台一角瞥去,看到一襲比分身更讓他覺得熟悉的倩影!
「夏爾!」
好隊友!真是好隊友!
凌歧薄怒,反是微微一笑。
他心中生出一點殺意,夏爾卻有所覺的往後縮了縮身子,離開了他的視線,分身視若無睹,凌歧很快放棄了擊殺隊友的打算。
殺掉夏爾,固然能讓分身少個選擇,主宰方面可能的懲罰他也承受得起,但那麼做的成功率實在不高,而且,他不能確定夏爾就是分身除他以外唯一的選擇。
面對這種情況,凌歧也怨不得別人。他能理解分身的選擇,更能理解夏爾的選擇。別人對他不怎麼留情,他又豈給別人留下太多後路了,大爭之世本來如此。
他只是棋差一招,畢竟他從未將那些隊友太放在眼裡。
也沒留下什麼狠話,既然達到了目的,看起來這地方又被什麼大佬關注著,凌歧轉身便走。
分身站在高處的平台上默默凝望著他,直到凌歧徹底消失在視線的盡頭。
悉悉索索的金幣摩擦聲再次響起,一隻巨大的金色龍爪在金幣堆中若隱若現,龍爪上的龍趾微微動彈,天空中壓抑的味道,也愈漸濃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