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源寶道:「師傅,你說些有用的,當今武林,什麼人最厲害,我以後見到了,才好恭敬。」
褚博懷道:「這江湖上最厲害的幾個人倒是真該也讓你們知道知道,也叫你們知道個天高地厚。」
林子瞻道:「請前輩賜教。」
褚博懷道:「眼下年輕一輩,你們九龍三鳳風頭不小。但你等畢竟功力尚淺,這當打的壯年一代,要推九州八奇武功最高。」
洛思琴道:「日落危樓歸晚舟、月下疏桐臥簟秋。」
褚博懷道:「不錯,九州便是天下,壯年當執牛耳,現如今江湖上中堅人物最強的便是這八奇。日落乃是少林德日大師,執掌達摩院,應是當今少林第一高手。」
林子瞻奇道:「德字輩的大師,那怎麼也和前輩般大了吧,怎地還能稱作壯年中堅?」
褚博懷搖頭道:「德日尚不足四十五。」
林子瞻道:「如此年輕?」
褚博懷道:「這有何奇?習武之人,若是內家鍊氣,二三十歲小成,四五十歲才能大成,壽命遠較常人為巨,五六十歲才是諸多高手巔峰。這八人正是因為年輕,潛力無窮,才有八奇之譽。」
宋源寶道:「那還有些什麼人?」
褚博懷道:「危樓說的是驚濤堆雪風危樓,此人號稱劍法如神,乃是華山派的高手;歸字說的是萬里獨行歸無跡,此人輕身功夫天下無雙,一向獨來獨往;晚舟是吞天神龍葉晚舟,此人現是長江三十六水寨的供奉,水寨第一高手;月說的是百花穀穀主花月如,此人是八奇中唯一的女子,更是最年輕一人;疏桐是悲秋神劍謝疏桐,此人痴迷劍法,和號稱劍法如神的風危樓最是不合,隔兩年便要打上一架;臥說的是臥南陽,此人天生跛了一足,乃丐幫耆宿,如今的丐幫幫主史嘲風見了也要叫聲師兄;最後是百里簟秋,此人也只四十餘歲,母親是南海瓊州南宮家的旁系,據說未出嫁時在南宮家很不愉快,是以此人對南宮家的人向來沒有好臉色,但他武功高強,如今倒是南宮家趕著來巴吉他。」
宋源寶越聽越是委屈,道:「原來大俠名字都是這樣的,師傅你給我起名叫源寶,那還有什麼指望。」
褚博懷笑道:「你懂什麼,起個賤名才好養活,你看人家生個孩子,都起名阿貓阿狗,叫閻王爺不惦記。給你起個名字叫狀元,你背的起麼?我本來給你起名叫小寶的,你要是不樂意,改回去也成。」
宋源寶忙道:「挺好,挺好,還是叫源寶吧。」
蕭登樓也笑道:「我們習武之人,重武輕文,不少人連字也不識多少,如何起的出好名字。這些成名的高手,一多半都是改過名字的。德日大師俗家名叫張阿牛,謝疏桐本名謝大福,不過你等知道即可,萬萬不可當面喊出。」
褚博懷道:「不錯,等你武功高了,你愛叫什麼便叫什麼。看誰名字好,搶過來也成。那葉晚舟名字就是搶的,被搶那人本來不肯,被他暴打一頓,無法,乖乖改名叫葉曾舟了。」
幾人都是大笑,洛思琴道:「此人倒也有趣,想當年,唐朝有個叫劉希夷的,寫了首《代悲白頭翁》,其中有,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之句,其舅宋之問欲據為己有,希夷不允,竟然被他舅舅用沙包壓死了。」
褚博懷道:「葉晚舟這人倒是不壞,就是脾氣大了點,哈哈,他可比那宋之問客氣多了,只不過打人一頓而已。」
秦晉道:「晚輩倒有一樣不明白,為何這八大高手裡,一個掌門也沒有?」
褚博懷道:「這倒簡單,身為掌門,俗事纏身,哪裡還能專心練武。」轉向蕭登樓道:「觀泰兄久已不在江湖走動,不知近年武功進展如何?」
蕭登樓道:「師傅倒也曾和弟子聊起天下高手,也說過這八人,說此八人也都算實至名歸。」頓了一頓,又道:「師傅他老人家已經八旬有餘,這些年愈少見師傅演示武功了。」
褚博懷笑道:「這麼說來,觀泰兄近年武功想必還是大進了。」
蕭登樓道:「家師武功這些年確是愈發高深莫測,我等弟子仰之彌高。」
褚博懷點了點頭。
林子瞻道:「這八奇就是最強了麼?」
褚博懷道:「那可不是,老一輩的高手可還有些健在呢,只是這些人極少露面。八奇之上,老一輩的高手當推天下三絕,三絕有雙尊一聖。接連雙尊和乾坤一聖,接連雙尊是相見別離接雲濤,紫氣東來連曉霧,這兩人都非中土人士,名字也非真名,原為西域魔教的左右接引二使,四十多年前隨魔教來到中原,就此定居不去。乾坤一聖便是劍聖寄幽懷,又稱萬劍歸宗,此人是天下學劍之人的心中之聖,據傳其劍術已入化境。這三人武功相仿,也是難分高下。」
蕭登樓看看蕭平安,對幾個年輕人道:「褚掌門所言,這九龍三鳳、八奇、三絕,乃是青、中、老三代之翹楚。武林之中,臥虎藏龍,高手自然不止這些。前輩教導,一叫你等心存敬畏,知道一山還有一山高,二來也叫你等激流勇進,勤學苦練,有個追趕的目標。你等當勉勵自強,不可辜負了褚掌門的教誨。」
蕭平安和林子瞻、宋源寶齊聲答應,向褚博懷抱拳為禮。宋源寶更是喜動顏色,好似想著自己不日就能聲名鵲起,與這些人物比肩。
褚博懷笑道:「你倒真會教徒弟,我隨便說說,誰想你扯出這麼多大道理來。」
宋源寶眼珠一轉,道:「如此說來,倒是沒有天下第一了。」
褚博懷、蕭登樓、洛思琴三人一齊搖頭,蕭登樓道:「這個卻是有的,當今武林,天下第一應是個叫雲龍野叟的人。」
秦晉奇道:「褚掌門前面說的這些,或多或少我還有耳聞,這雲龍野叟是何許人也?為何我從未聽過?」
褚博懷道:「這怪你不得,江湖上見過此人的鳳毛麟角。已經有數十年沒有聽過此人消息了。」
林子瞻道:「那如何就知他是天下第一?」
褚博懷道:「只因這話是少林上代掌門素深大師和當時的崑崙掌門江入荒一起說的。這兩位人物是武林泰山北斗,已是當時天下最強的兩人。不到四十年前,江入荒來少林訪友,住了幾日,突然有人拜山,說要借達摩手抄經一觀。那經是少林至寶,號稱蘊藏著極高深的武學,傳了六百多年,書頁早爛,吹口氣都會碎了,少林自然不肯,此人也不強迫,卻也不走,就是坐在藏經閣前。一連坐了五日,少林高手用盡手段,竟不能逼動他一步,更不可思議的是,尋常的武僧,他還動動手,待到少林的高手前去,他連手也不動,單是氣息眼神就將這些高手一一驚退。當時少林執掌般若堂的素苦大師,乃素深大師之下第一高手,被此人看了一眼,竟當場昏厥過去。」
宋源寶道:「師傅你又吹牛騙人。」
蕭登樓正色道:「不是,我師傅也是如此對我們幾個說的。我等當時和你一個想法,我師傅曾經親上少林,見過素苦大師,問過此事,素苦大師只回了四個字,句句屬實。」
林子瞻咋舌道:「這是如何做到的?」
褚博懷道:「你等功力尚淺,領悟不到,他一個眼神對你們自然無用。但對素苦這樣的高手,那一眼卻似把他渾身的武學破綻、不足全都看了出來。如同小鹿到了猛虎面前,不知道手腳如何安置,又如案上魚肉,動也動不得,只能任人宰割。素苦大師自己說,他只覺那人一眼望來,自己手腳身形沒有一樣合適,擺在哪裡都不對,天淵之別的巨大落差讓他頓生恐懼,連站立也不會了,當即就暈了過去。也還是那人手下留情,他若想潰滅素苦大師道心修行,當真是易如反掌。」
眾人都是不語,努力去想那重境界,只覺莫測高深,不能想像。
褚博懷又道:「素深大師和江入荒聞報,自然大驚,一起去看。兩人自台階上到藏經閣,那人背對台階,席地而坐,距二人不過十丈,這短短十丈,二人竟是走了半個時辰。等到了那人身前,素深大師恭聲道,請前輩入閣觀經。」
林子瞻道:「這兩位又是如何輸的?」
褚博懷道:「事後素深大師問江入荒,你看到了什麼?江入荒道,我上來台階,就看到前面有座小山,再往前走,那山越來越大,還有河流,越靠近山河越大,到了後來直覺高山搖晃欲墜,大河翻滾怒濤,都朝我壓來,我若塵土砂礫,小不堪言,不敢再看,只得閉眼。江入荒又問素深,大師看到什麼?素深道,起初我看到一人背對我而坐,越朝前走,那人越是模糊,走到一半,那人已沒了蹤跡,前面空無一物,連藏經閣也看不見了,我努力定神,漸漸眼前千奇百怪,異象叢生,我也不敢再看,只是垂首念經,方才靠近。隨後兩人齊道,恭喜大師,恭喜施主,得窺武學大道。但這兩人至此之後,再未與人動過手,是否真的因此領悟了武功的另一層次,也不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