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先去找人才是要緊事。」一名藥宗弟子說完,對著虞禾招招手,「你先過來,我替你治傷。」
虞禾也覺得委屈,她的確是差點就死了啊,何況師清靈自身難保怎麼救她?但凡她們不跟上去,還不至於落得現在的下場。但是這話說出去,估計又她又會被指責身為正道居然貪生怕死。
看在他們關心則亂的份上,虞禾默默將這口氣咽了下去,委屈地應了一句:「我就是沒什麼用,一下子被打暈過去了,我能怎麼辦?」
虞禾坦蕩地承認自己是廢物,本來還想再說她兩句的人也啞口無言,只能不滿地瞪她兩眼。
虞禾將昨夜的情形交代完,蕭停帶著人上去查探,昨夜她們在山崖曾有過打鬥,會留下殘存的魔氣。而後峭壁上也發現了洞穴,裡面只剩下兩個嬰孩的屍骸,卻不見魔物的蹤影。崖上有大片血跡,蕭停看見後愈發急躁,連忙帶著劍宗弟子先去追蹤魔氣,剩餘的人分成幾組,分別去追蹤魔物尋找師清靈下落,以及留在城中保護其他百姓。
虞禾受了重傷,自然是不能跟著去了,跟著其他幾人回到城裡療傷。
除了她與師清靈,夜裡還有其他人遇到了魔族,在城裡拐走嬰孩的不止一個。只是那名弟子在屋裡就被察覺到,受了那魔修一掌後中了毒仍在昏迷。
藥宗弟子給虞禾接上了骨頭,將他們倆安置在一間屋,彼此有個照應。
「此地靠近疆黎,遍地都是毒蟲毒草,我只能先為他延緩毒發,解毒還要等他回了仙府找師兄。蕭停去找師清靈,我必須去幫他們,你在這兒好好休養別亂跑,等我們的消息。」
虞禾點點頭,等人走後,她倚在軟榻上給自己的傷口擦藥。想起當時被蕭停他們教訓了幾句,心裡只顧著氣悶,竟然忘了讓他們順帶將她的不等閒找回來。看來還是要等養好了傷,自己親自去取,也省得跟他們再有什麼牽連,這次受到教訓,以後再也不能隨便答應替人出任務了
中毒的弟子來自幻法心宗,此刻面色發白唇上泛著烏黑,額角與鼻尖都沁出了冷汗。虞禾聽到他躺在榻上無意識地哼哼唧唧,不斷發出痛苦的□□|聲,忍不住有些擔憂地探過身去看了兩眼。
「你還好嗎?」
「救我娘,我疼」
那人顯然疼到神志不清了,聽到虞禾的聲音後便開始胡言亂語。
虞禾想到自己的錦囊里好像也有解毒用的什麼藥丹,索性翻找出來試試看有沒有效果。
記得以前她總是亂吃東西,搞得自己上吐下瀉渾身不舒服,謝筠給過她一顆紅色的石頭,說是對解毒有奇效,她帶上還能防蟲蛇叮咬,連做噩夢都少了。那些丹藥她不敢給人亂吃,就只能拿這顆石頭碰碰運氣,就算能減輕點痛苦也是好的。
虞禾這樣想著,就把石頭放在他手心,自己在一邊默念心訣恢復元氣。
不過多久,屋子裡的呻|吟聲漸漸停了,那名弟子的呼吸也趨漸平穩,等虞禾再去看的時候,發現他臉色已經恢復正常,只是看著仍有幾分虛弱。
「這麼厲害啊」虞禾有點驚訝,伸手將石頭拿起,正好那名弟子醒來,她抬眼與他面面相覷。
「你好些了嗎?」她問話的同時,隨意將東西收入袖中。
那名弟子啞著聲答道:「好多了,你幫我解了毒?」
「我只是試了一下,沒想到真的有用。」虞禾說完,卻發現他似乎是欲言又止,便問:「你還有哪兒不舒服嗎?」
「不是,我是想問,你那個東西是哪來的?」
虞禾總不能報出謝衡之的名號,便說:「家傳法寶,你可別說出去。」
見他臉色愈發怪異,虞禾料想是餘毒未清,安慰道:「藥宗的人說回到仙府就會沒事,你別擔心。」
他點點頭,也不吭聲了。
幾戶有嬰孩的人家都被布下了法陣,夜裡的時候並未被魔氣觸發,剩餘的人紛紛收到了蕭停的傳信,說是那魔物跑進了疆黎的地界,他們一路追蹤過去,終於將他暫時困在陣法之中。只是怕那魔物還有幫手,要他們先去支援。
虞禾身上背著鎮元釘,縱使負傷也要去。不等閒還在崖壁上沒有取回來,她趕路更為艱難,好在另一位劍宗的前輩體貼,一路照應著她。
蕭停他們跟著魔氣找到了魔物的藏身之地,最後才發現他一直將嬰孩送往疆黎,最後他們是在踏入疆黎五里路後才將魔物困住,好幾個弟子都因此負傷。
虞禾他們趕到的時候,只剩下幾名弟子在維持陣法,蕭停帶著人出去尋找師清靈的下落尚未歸來。
一刻未停的趕路讓虞禾的傷口又開裂了,雖然不會致命,疼痛卻無法避免。她仍是催動鎮元釘,將那魔物的元功靈脈暫時封住,而後才倚著樹坐在地上休息。其餘人也終於鬆懈了下來,見虞禾臉色蒼白,有人關切道:「你的傷勢還好嗎,我這裡有藥。」
「我」
虞禾才一開口,背後忽然傳來一道焦急的人聲。
「藥宗的人呢,快來幫忙!」
蹲在虞禾身前的人又連忙起身朝著蕭停跑過去。
虞禾抿了抿唇,朝著那處看去,卻看到一襲粉裙上暈開了大片的紅,師清靈正不省人事地被蕭停抱在懷裡,周圍的人見狀也都圍了過去。
虞禾靠在樹上已經沒有力氣再動,那群人將師清靈圍得連片衣角都看不見,不過要是真出了什麼大事,現在蕭停肯定不會那麼安靜。
想到這一點,虞禾一直緊繃著的弦也漸漸鬆懈了下來,總算能安心地歇息一會兒了。
「清靈你醒了!」蕭停望著師清靈緩緩睜開的眼睛,自己仿佛也跟著經歷了一場劫後餘生。「還好你沒事,把我們都給嚇死了,都說了讓你跟我一起,非要好心去護著別人,把自己害成這副模樣。」
蕭停口中的「別人」就在一邊休息,聽到那些話也不出聲反駁,只是想著師清靈畢竟是跟她一起才受了傷,也強撐著起身走過去想要關切兩句。
師清靈猛地咳了起來,劇烈的咳嗽讓她臉頰泛紅,眼角也噙著瑩瑩淚珠,即便她此刻衣衫髒污,鬢髮散亂,卻絲毫不顯得狼狽,只越發得嬌弱可憐。
「我沒事虞禾呢,她」
「我也沒事。」虞禾站在人群後方冷不丁地出聲,這才有人適時地站開了些,給她讓出一線位置。
「她自然平安無事,若不是她耽擱時間,我們何至於現在才找到你,讓你無辜受了這麼多傷。」蕭停一向不是個好相與的人,加上劍宗護短的本能,對虞禾也沒什麼好態度。
有人聽不過去,說道:「既然都沒事,再說這些話不是添堵嗎?堂堂劍宗嫡傳弟子,要為難一個不經事的外門不成?」
師清靈仰著頭看向虞禾,眼中是毫不掩飾的驚愕。
「你沒事?」
當日是夜色正濃,事發又突然,虞禾料想師清靈應當看得不清楚,便蹲下身去解釋道:「那一擊並未命中我的要害,倒是你,好在也平安無事。」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聽著還有幾分惋惜不成?若不是你驚動魔物拖累了清靈,何至於」
虞禾聽他這麼不講道理,完全曲解她的意思,終於忍不住憤而將他的話打斷:「蕭前輩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清靈姑娘就在此處,若要定罪也該問清緣由,難道只因我身份低微,便要擔下所有的罪責?」
「你!」蕭停還想再說,卻被師清靈扯住了袖子。
師清靈見到虞禾後就沒怎麼再開口,一直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直到此刻才顫著聲說:「是我有錯,怪我自不量力」
虞禾好好地站著,而師清靈一身是血,被蕭停扶著才勉強坐穩。虞禾也沒察覺到自己疲累虛弱的臉色,此刻看上去竟像極了不耐煩,和師清靈梨花帶雨的哭相比起來,她甚至顯得有幾分可惡了
「那個我還有一件事想說。」人群中忽然有一人抬了抬手,而後他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站了出來,猶猶豫豫地看向虞禾,虞禾也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緊接著他轉身面向師清靈,略顯遲疑地問:「師清靈,你的血度母還在身上嗎?」
師清靈怔愣了一下,隨後搖搖頭,說:「好像路上掉了吧,怎麼了?」
虞禾心中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聽那人說:「我看到虞禾的身上有血度母。」
此話一出,人群頓時一片譁然,方才無意理會這些爭執的人也都看了過來,或是錯愕或是鄙夷的視線紛紛聚在虞禾身上,連師清靈也驚訝不解地看著她。
她孤身站在此處,強撐著冷靜下來,問道:「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你確定嗎?」蕭停冷不丁地開口,看向虞禾的眼神從不耐變成了厭惡。「她身上真的有血度母?」
「我中毒後一直臥榻不起,就是她用血度母悄悄替我解了毒,還讓我不要聲張」他說完這話,也有人嗤笑出聲,顯然是諷刺他沒良心反手捅刀子的行為,他一咬牙,繼續道:「我知道虞禾救了我,可我也不能眼看這種心術不正的修士害了旁人。」
見虞禾仍是一臉困惑,有人看不下去了,提醒她:「血度母是謝衡之五十年前從魁州取回,有破解迷障,百毒不侵的效用,世間僅此兩枚,一枚在他身上,另一枚給了師清靈。」
蕭停冷笑道:「你可別告訴我,你的那枚血度母是我師兄贈予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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