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承遠一言不發的站在趙婉卿的面前,抓住她的手還十分用力,這莫名壓迫的氣場讓趙婉卿心虛又害怕,她想著要緩和一下氣氛,於是就伸出另一隻手摸了摸姜承遠的臉頰,說:
「殿下,幾天不見你都瘦了,想我想的吧?」
趙婉卿原本跟姜承遠鬧彆扭的所有原因,都在見到薛琳的時候盡數打破,現在沒了趙婉卿自己給加的「仇人」設定,她自然還是要攻略姜承遠的,該撩就撩,該說油腔滑調的話就說。
姜承遠卻像是開不起玩笑似的,此時眸色一沉,將劍反手抬起的動作幾乎是行雲流水,趙婉卿連忙後退了一步,舉雙手說:「微,微臣沒想幹嘛。」
她這解釋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姜承遠又朝她走了過來。
趙婉卿立馬後悔自己剛剛的手多,連忙一邊後退一邊說道:「殿下,我再也不敢了。」
姜承遠說:「站住。」
趙婉卿乖乖停下:「好,站住。」
姜承遠於是再次走到趙婉卿的面前,往她的腰上一伸手,將趙婉卿別在腰上的佩劍,他的龍淵劍拿了下來,又把手中趙婉卿的御賜寶劍丟給她,轉過身說:
「本王的劍已經拿回來了,你想去什麼地方,跟什麼人成親,就自便吧。」
趙婉卿驚訝:「什麼?難道殿下剛才急於出手,不是要救我嗎?」
姜承遠連頭都懶得轉回來,就這麼回答道:「自然不是,你與誰成親,與本王何干?」
趙婉卿不太相信的皺起眉頭,又故意說:「好,那我現在就去把人找回來,成親。」
姜承遠往前走,下令道:「回洛陽。」
王府護衛應聲:「是!」
趙婉卿見姜承遠真的毫無反應,心裡越來越氣,又說:「好,你可以,那就等著我帶個大胖小子來叫你叔叔吧!」
放狠話還有滿嘴跑火車這種事,趙婉卿還是非常能勝任的,有時候甚至算是擅長。
一旁的高茂學有些看不下去的低聲提醒趙婉卿:「將軍……」
姜承遠這時翻身上馬,淡然的看向趙婉卿,說:「明日是皇上下令準備了半個月的慶功宴席,文武百官,各地郡守都會到場,若是趙大將軍急於成親,最好是缺席明日的宴席,這樣,你就可以跟你的如意郎君,天作之合,開始亡命天涯了。」
姜承遠說完,不急不緩的調轉馬頭,帶著一眾人馬離開。
難得趙婉卿聽到惜字如金的姜承遠說這麼多話,她「回味」了片刻,還有些沒明白,姜承遠話里的重點在哪。
所以趙婉卿不自覺的喃喃自語道:「什麼意思?」
高茂學這時走了過來,對趙婉卿說:「將軍,若是你缺席明日皇宮中為你特設的慶功宴,那大臣們,或是煜王本王,都可以上本參你已生異心,按結黨營私,恐有叛亂之名通緝捉拿。我想,煜王是這個意思。」
趙婉卿聽得震驚在當場:「只是缺席個宴會,有這麼嚴重嗎?」
高茂學說;「朝中禮儀制度森嚴,看來將軍要學的還有很多。」
趙婉卿嘆了口氣,心想,狠還是姜承遠狠,他早拿捏住自己的命脈,自己放的那點狠話,人家根本不care,就算care,也早有方法讓她的狠話不成立。
趙婉卿有些生無可戀的轉頭看向高茂學,問:「那我們現在就得趕路了?」
高茂學點頭:「是的,馬上走,還得連夜趕路才能到。」
趙婉卿垂下頭:「好吧。」
見她妥協應聲,高茂學於是轉身去給她牽了匹馬過來,說:「將軍上馬吧。」
趙婉卿接過韁繩,抬眼一看:「小黑?是小黑嗎?」
高茂學微笑回答:「是。」
也許是因為被趙婉卿認出來,這匹叫「小黑」的黑馬輕輕抬起前蹄表達了一下心情,又晃著腦袋來蹭趙婉卿的手臂。
結果趙婉卿跟著就說:「我到現在還記得你吃了我的寶貝草藥呢。」
小黑的動作頓時停住,它站直身體,高高的揚起腦袋。如果它能說話,它一定想吐槽趙婉卿一句,怎麼那麼記仇。
趙婉卿跟高茂學一行人在姜承遠之後上路出發,趙婉卿想到姜承遠剛剛對自己的冷淡反應,越想越氣,就對高茂學說:
「副將,你說煜王是不是有毛病?」
對趙婉卿的突然發問,高茂學既驚訝又疑惑,憋了會兒只憋出一個字:「啊?」
趙婉卿就像是個對偶像粉轉黑,控制不住開始對前偶像瘋狂diss的黑粉,她又說;「精神分裂,還是人格障礙?為一把劍,劍重要還是人重要?虧我還以為他挺在乎我,沒想到認識這麼久了,他還是那個老樣子。」
高茂學靜靜的聽著,趙婉卿也自顧自的繼續說道:「唉,我累了,誰能用手鑿開一塊大石頭啊,不是自虐嗎?」
高茂學這才緩緩道:「將軍,煜王並非你所說的那樣。」
趙婉卿隨手甩動著韁繩:「不然呢?」
高茂學低頭淺笑了一下,透著一絲無奈的說;「那日將軍被不明身份的山賊劫走,我自知能力有限,武功不及他們,於是緊急傳信給煜王,那時煜王已經離開費城很遠,快進入洛陽地界了,但他收信之後,還是二話不說帶著王府護衛前來尋你。
我們整整在山谷中找了六天,那裡地勢低洼,谷中蚊蟲多到無法驅散,環境惡劣,煜王完全可以留下王府護衛,自己先與親信趕回洛陽,但他毫無怨言,甚至把尋你放在第一位,只讓五名王府護衛押送曲氏餘黨回京。
而且,今日之事,確實是將軍有錯在先。」
趙婉卿第一次聽高茂學說自己「有錯」,所以她非常非常認真的朝高茂學看了過去,一副打算虛心接受的樣子,側耳傾聽。
高茂學因為趙婉卿的認真勁兒有些好笑,他斂去剛才臉上的那一絲無奈,正色說:「將軍一連失蹤幾日,再出現時卻是在與赤霞盟餘黨薛琳打情罵俏……」
他說著,趙婉卿忍不住出聲打斷:「我哪有,是他單方面的……」
高茂學難得的打斷了趙婉卿的話,又說:「可將軍跟薛琳的關係匪淺,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拋開你與薛琳二人的師徒關係,其實更算得上是青梅竹馬,且不說在煜王看來,就是在我看來,也會忍不住懷疑你在薛琳山莊中的這幾日,究竟發生了什麼。」
趙婉卿不懂就問:「發生什麼?」
高茂學卻支支吾吾的不好往下說了,又是憋了半天,結果只說:「總之,將軍跟薛琳的相處,確實曖昧過頭了些,煜王就是對你生氣,也是有緣由的。」
這時軍醫的聲音從趙婉卿的右邊悠悠傳來:「是什麼原因,才會小住了山莊幾日就到談婚論嫁的地步,這往壞了想,自然是男女之事,往好了想,八成也動了點情。」
趙婉卿轉頭看向他,比起軍醫為什麼還在這個問題,趙婉卿跟關心他說的;「你的意思是……煜王覺得我跟師傅有什麼?」
軍醫摸了摸下巴上幾天不見長長的鬍子,說:「若是沒什麼,將軍又怎會說出大胖小子來?」
趙婉卿立馬辯解:「我那是開玩笑的啊。」
軍醫用略帶嫌棄的目光看了趙婉卿一眼,說;「將軍怎能開這種玩笑?閨房女子可都是提起哪家的小生都要以扇遮面,不露嬌羞的,堂而皇之暗示男女之事,不妥,不妥!」
趙婉卿頓了頓,猛然轉頭看向另一邊的高茂學,問:「你也這麼覺得?」
高茂學稍稍正視前方,沒有回答。
趙婉卿頓時受不了的騎馬走到前面了一些,嘴上還說著:「你們這真是封建思想。」
趙婉卿心想:合著照軍醫這麼說,還有高茂學這反應,姜承遠八成是也是覺得她跟薛琳這樣那樣了唄,難怪她剛剛只是摸了一下姜承遠的臉,他反應就那麼大,身上的殺氣跟壓迫氣場也絲毫不肯收斂。
高茂學這時又追了上來,對趙婉卿說:「將軍也不用太生氣,換個角度想想,煜王也並非完全不在乎你。」
趙婉卿眨了眨眼睛,表情果然緩和了些,但她又想到什麼,問高茂學說;「你……什麼時候開始都幫姜承遠說話了?」
高茂學又笑了一下,臉上再次出現了略帶無奈的表情。
趙婉卿想了想,就問他:「難道你不介意我喜歡煜王?你喜歡我,都不會吃醋的嗎?」
就很奇怪啊,明明高茂學也很關心她的安危,但他卻一直在替另一個男人說話,就好像,他退出了戀愛聊天群組似的……
高茂學目視著前方,他像是做了一番思想鬥爭,才終於回答說:「我覺得,只要我能陪伴在將軍左右,就是一件很幸運的事了,我願意,看著你功成名就,與你最傾心的有情人終成眷屬。」
趙婉卿微微怔住,好一會兒說不出話,她覺得自己要是安慰高茂學,好像會顯得更殘忍,可她總該說點什麼。
就在趙婉卿猶豫的時候,高茂學又開口了:那個人……」他說著看向趙婉卿,「就是煜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