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鋼之魂 第十一章 買一送三

    話畢之後，喬修亞注視著眼前的這個自稱『中庭人』的生物。

    這是一種有著人形，但外表卻與『樹人』一族極其相似的種族。倘若以米爾哈布斯為平均點來看的話，它們的普遍高大，基本都有兩米左右高，頭部有著兩個觀察器官和一個極度發達的靈能核心，有嘴，但卻沒有耳朵，鼻子等五官，一眼看上去略微滲人，這是因為它們的本質仍然是植物造成的。

    中庭人身體結構與人類高度相仿，但喬修亞在觀察之後，卻發現它們的內部器官極為特殊，它們的思維中樞是位於脊椎處，一根類似樹芯的柔韌半透明長條，上面有著許多密密麻麻的微小觸鬚，其他所有器官乃至整個軀殼都是以這根脊椎的觸鬚為源頭生長出來的。除此之外，樹芯還有著通過靈能震動空氣發出聲音的能力，應該是用來和靈能沒有發達到可以心靈溝通的同類進行交流的。

    總的來說，中庭人的外形有一種詭異的違和感，在喬修亞看來，它們絕對有著更加適合自己的外形，卻因為種種原因，強行將自己扭曲成了如今的模樣。

    而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只見一陣輕微的能量波動，被他扶起的米爾哈布斯渾身上下的纖維皮層正在靈能催動下快速再生，它在短短的數秒內就大致全數再生完畢。這纖維皮層異常緊緻，呈一種略有透明感的灰白色，被這皮層覆蓋之後，原本只能勉強說是由無數根須樹葉組成一個人形的米爾哈布斯，居然立刻就變成了與邁克羅夫人類極其相似的外形——一個高大沉穩的中年男人，唯一能夠看出不同出的便是，中庭人的頭髮是一層層綠色的厚實樹葉，底部還能看見類似柳枝一般的根須。

    ——這個種族，模仿聖賢的外形，已經模仿的失去了自身的模樣了。

    看著這一幕，喬修亞心中不禁嘆了口氣，他可不覺得人形就一定是這個多元宇宙最完美無缺的外形，因為環境和生態的不同，每一個種族都會有著與他們文明最為契合的軀殼，很明顯，本質作為植物生命的中庭人其實並不適應人類的形態，但它們憑藉高超的靈能和自我改造，居然硬生生把自己的種族修改成了這樣。

    但這件事並不重要，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緒，喬修亞開口問道：「我已經知道，你們即將面臨虛空巨獸的進攻……但具體的情況我還不了解，能否詳細敘述一下。」

    通過鋼之力的鏈接，他如今能和眼前這個自稱為米爾哈布斯的中庭領袖實現無障礙的交談，但這並不意味著喬修亞學會了中庭人的語言，實際上，周圍所有通過靈能直播以及各種攝像錄音裝置看著這一幕的科研人員和艦隊司令都只能聽見與他們文明完全不同，但卻抑揚頓挫的發音。

    「執政官先生的靈能鏈接被一種陌生的力量包裹了——他能明白那位虛空生命的語言！」

    「儘快分析！一位善意，可交流，外貌也與虛空聖者如此相似的虛空生命……他或許是真正的聖者一側的存在！」

    對虛空生命事件處理委員會，簡稱委員會下屬的分析事中，早已準備好的幾十位當前中庭文明最博學的語言學家開始通過攝像中喬修亞的語音，表情，語調，開始緊張而欣喜的分析的分析了起來，而來自米爾哈布斯的靈能鏈接為他們提供了極大的便利，也讓他們更加清楚的明白，這位虛空生命表達出的善意。

    自從千年之前，中庭人全員靈能覺醒以來，就有越來越多的人靈能互相共鳴，鏈接，最後形成了一個幾乎籠罩整個中庭之星的巨大靈能網絡，通過這網絡，絕大部分靈能發達的人便能通過這網絡達成零延遲的信息交換，米爾哈布斯作為中庭星最強的靈能者，自然能夠與這網絡鏈接，所以在它特意的開放之下，這幾位語言學家可以知曉戰士剛才所說的那句話的意思。

    「米爾哈布斯怎麼還不動手？！」

    而另一側，高天之上，先行者號旗艦中，塔奎因看著艦橋中的轉播，心中不僅沒有欣喜，反倒是用力的抓住了手中的拐杖，略顯蒼老的司令臉上皺紋一層層疊起，看得出它異常緊張：「靈能之柱的能量峰值快要落下了！如果不趁著現在用整個星球的靈能之力控制住那傢伙的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和其他樂觀看待喬修亞行動的其他中庭高層不同，曾經親身經歷過對水晶昆蟲戰爭的塔奎因對任何虛空生命都抱有極端的警惕，在它看來，喬修亞雖然沒有第一時間就展開破壞，但當年的水晶昆蟲不也是如此？剛剛被召喚出的幾年間，水晶昆蟲不僅僅為整個中庭文明的材料學做出了極大地貢獻，它甚至還挖掘了好幾個以當時技術無法挖掘的小行星礦場，為中庭人提供了大量的資源。

    可最後，它反戈一擊，不僅僅將它帶來的所有利益都清空，還令中庭人大傷元氣，陷入了內亂，分裂的黑暗時代，直到一千多年後，中庭人才再次走向星空。

    一時的善意是沒有意義的，誰知道這個虛空生命在看見那個如同小行星一般的虛空巨獸時，會不會被嚇得倒戈相向？在整個文明生死存亡之際，為了避免一切意外，塔奎因認為比起交流，使用強大的靈能控制對方才是最好的選擇。

    而與他想法類似的軍方高層其實為數不少。這些或多或少都經歷過當年那個黑暗時代的中庭人對一切外界生命都極為警惕，在它們的認知中，喬修亞是一股強大而不可控的極端危險力量，是中庭人使用過的最危險的雙刃劍，如果不用強勢手段，它們很有可能就會被這劍反過來斬傷。

    而莊嚴之台上，已經從喬修亞降臨後一系列行為帶來的衝擊中回過神來的米爾哈布斯則是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它不用精神鏈接，都能猜出自己那些老朋友究竟是什麼想法，它們肯定是在屏幕之後拼了命的在喊讓自己主持儀式，控制眼前的這個自稱為【喬修亞·凡·拉德克里夫】的虛空生命，可不談它其實並不想這麼做，就算它想，也辦不到啊！

    從一開始，它對儀式的控制權，就被虛空帷幕彼端一股強大的意志給奪走了，那浩浩蕩蕩的靈能光柱雖然看似被它所操控，實際上卻已經徹底的成為了他人之物，而且說到控制……通過本能的靈能感應，米爾哈布斯可以感應到身前的這個生命究竟是怎樣可怖的存在——在他的周身，有著幾乎無窮無盡，數以十萬計的精純靈能碎片，其中蘊含了無窮怨念與絕望。

    之前侵蝕靈能光柱，釋放絕望光環的就是這些碎片，而現在，當時差點讓整個中庭中央艦隊隊形大亂的靈能碎片卻老老實實的呆在這個存在左右，沒有半點異動。

    ——控制一個能壓制幾十萬怨念碎片還若無其事的超級生命？塔奎因，這可不是水晶昆蟲那種思維簡單，幾乎沒有任何智慧的虛空生物……這是一個遠超你我想像的存在。

    一個與虛空聖者有關的存在。

    如此想到，神聖議會最高執政官，米爾哈布斯謹慎而恭敬的對著喬修亞鞠躬，它在用靈能震動大氣的同時，在腦海中與戰士精神溝通：「您對我等一族危機的熱心實在是令人感慨……不過，與虛空巨獸相關的資料都在【母樹大廳】中，受到數位歐米茄級靈能者的嚴密護衛，沒辦法立刻展現。但假如您想的話，我馬上就帶您前去。」

    「越快越好，混沌的入侵從不等待，它們隨時都有可能發動攻擊。」

    微微點頭，喬修亞的性格一向都是如此直接，他來到這個世界，是為了剷除混沌，完成萬界祭祀場統御意志的任務的，中庭人的政治，陰謀，不安和欣喜都與他無關，停頓了一會，戰士又道：「介紹一下你們的文明。」

    「是的。」

    米爾哈布斯帶著喬修亞走下聖山山巔的莊嚴之台，在喬修亞的感應中，這造型奇異，材料更是奇特的神殿高台中蘊含著明顯的聖賢氣息，其中還寄宿著近乎無窮量的中庭人精神寄託，也難怪凝聚力量召喚他前來的儀式要在這裡舉行，如果不是這裡的話，那千百萬人匯聚的靈能之力絕對不可能凝聚到可以撕裂世界之壁的地步。

    而在米爾哈布斯的講述中，喬修亞也對中庭人的文明有了一個大概的認知。

    數百萬年前。中庭人的先祖，一種通過分裂根系來繁衍的奇特樹木因為當時頻發的雷暴和火山爆發等種種異變，忽然擁有了感應靈能的能力，因為靈能的刺激，這顆靈能植物逐漸擁有了智慧，開始明白了自我的意義，而它分裂出來的子株雖然失去了靈能，但卻繼承了那份智慧，這便是中庭人文明的初始。

    百萬年的不斷磨礪，進化，如今的中庭人在【虛空聖者】的指引和自身不懈的努力下，已經成為了一個可以探索星空，殖民外形的強大星際種族，但由於本身身為靈能植物生命的特質，它們其實並不喜歡遷移，而是定居在故鄉，雖然壽命漫長到以千年計算，可是繁殖速度卻緩慢的難以想像。

    一個中庭人可以與另外一個中庭人交換花粉——也就是繁殖信息用來孕育子株，子株是從它們脊椎處的樹芯分裂，這一過程需要持續75~125年，在這期間，孕育子株的中庭人靈能等級會下降數個層次，直到子株分裂完畢才能恢復。倘若實在不想與人交際，那麼獨身的中庭人也能自我分裂，時間一樣。

    雖然孕育時間漫長，但值得慶幸的是，中庭人的後裔在出生之時便擁有其父輩的知識，過於高深的或許會因為思維器官的不完善而遺忘，但基礎知識卻能被傳承下來，這大大節省了教育的時間。一個中庭人一生大概只會孕育2~3次子株後裔，每次1~3顆子株，緩慢的人口增加令它們並不喜愛爭鬥，因為一旦失去大量同族，人口卻補充不及的話，整個文明說不定都會因此崩潰，也正是因為如此，當年水晶昆蟲屠殺葉之庭星才會造成如此如此漫長的後遺症。

    中庭的政治結構類似人類的共和國，由神聖議會——一個由大量精英靈能者組成的仲裁機構和作為星球最強靈能者的最高執政官聯手統治。說到這裡時，米爾哈布斯露出了一個略顯疲憊的苦笑，作為一個文明的領導者，它雖然有著極大的權利，但承擔的責任也同樣巨大，就如同這次負責虛空門扉儀式一樣，倘若召喚出的不是喬修亞而是其他的什麼恐怖虛空魔物，它作為召喚者肯定是第一個殉職的。

    「其實，中庭人的最高領導者並不是我。」

    苦笑之後，米爾哈布斯帶著喬修亞來到高台下凡的神殿群中，它有些無奈的說道：「最高執政官雖然說是終身制，但只要有人的靈能實力超過了我，我便會在四年之內被取代，神聖議會的百人議員同樣如此，而無論是最高執政官還是神聖議會，都是為了那個真正的最高領導者服務。」

    「哦？那麼那個最高領導者是誰？」

    聞言，喬修亞便有些好奇的問道，他雖然心中已經有了一些猜測，但還是想要讓米爾哈布斯自己說出來。

    「這很難用語言說明……等您前往母樹大廳後，您大概就能明白了吧。」

    米爾哈布斯似乎的確是不知道如何描述比較好，只能跳過了這一段，而在神殿之中，已經有不少身披長袍的中庭祭司恭敬的呆在一旁等待指令，即便是身為虛空生命的喬修亞在它們身前走過，這些有著強大靈能和意志的祭司都沒有抬頭看哪怕是一眼，而就在米爾哈布斯說出母樹大廳這個詞之後，一位明顯是領頭的祭司便走上前，恭敬的說道：「靈能遷躍門已準備就緒，最高執政官先生，它隨時都能使用。」

    「好，我知道了。」

    簡單的回應了一下這位領頭祭司，米爾哈布斯隨即帶著喬修亞朝著靈能遷躍門所在的方向走去，一邊走，他一邊謹慎的提問道：「拉德克里夫先生……您似乎，知曉虛空聖者的存在？請問，祂……」

    這簡直就是廢話，不談喬修亞之前對水滴反應，單單是這外貌便能證明他與聖賢關係匪淺，更別談戰士整個人都是被聖賢遺物發出的求救信息拉過來的了，但知道是知道，親口承認某種情況尚比默認的事實更重要，所以米爾哈布斯還是拐彎抹角的問了出來。

    「聖賢是我們世界的文明締造者之一。」

    對於這位中庭執政官的疑問，喬修亞想了想，然後用最簡單的方法回答道：「祂不僅僅是你們世界的聖者，祂是許多世界的。聖賢比你們想像的更加偉大，你們能夠召喚出我，也是因為聖賢當初留下的伏筆。」

    「而我，則是祂數十代後的傳承者。」

    對於聖賢的力量和心胸，喬修亞是真心實意的感到了欽佩。不談其他的，單單是萬界祭祀場那足以跨越多元宇宙規模的傳送，就已經遠超許多人想像，更不用說統御意志那種種奇妙的能力了。

    戰士當然能夠感應到，在自己被召喚出來的一瞬間，那龐大的靈能光柱想要侵入自己的精神，控制自己。這其實是很多召喚儀式的標配，很多術士召喚惡魔都是這麼幹的，不然那些被召喚來的存在憑什麼能施術者命令？喬修亞雖然自認不弱，但面對一個星球靈能者的合力，還是有所不如，但統御意志在傳送的最後一段時間，強行接管了儀式的控制權，這不僅讓中庭人再也無法依靠靈能光柱控制他，更是大大的增幅了他的實力。

    要知道，在第六深淵時，喬修亞的全力形態也不過是百米左右，經過半年多的磨鍊，也不過是一百四十米出頭，而在靈能光柱的增幅下，他輕而易舉的便能凝聚出四百米甚至是更大的鋼鐵巨人，要知道，那個時候的喬修亞還沒有完全理解這個陌生世界的鋼之力，是發揮不出全力的，非全力狀態卻能用出超越當初極限的力量，這種增幅程度只能用恐怖來形容。

    穿過古樸的岩石走廊，跟著米爾哈布斯拐過一個拐角，喬修亞已經看到了不遠處，位於山頂神殿中央的靈能遷躍門——這是一種和邁克羅夫大陸傳送門有些相似的奇特靈能造物，看來在時空方面，兩個文明相差並不大。

    「差不多也該解除戰鬥戒備狀態了。」

    如此想到，戰士將背後的巨劍和巨斧摘下，而下一個瞬間伴隨著一陣強烈的魔力波動，在猛地轉頭的米爾哈布斯緊張而戒備的目光中，一臉好奇的螢與冷靜的凜便出現在了這位中庭最高執政官眼前。

    「這個地方的魔力很稀薄啊，主人。」銀髮少女的靈能軀體有些閃爍不定，她先是閉著眼睛感應了一下周圍的游離能量，然後有些憂心重重的說道：「準確的說，不是稀薄，而是和邁克羅夫世界相差巨大，我和凜說不定沒辦法長時間運作了。」

    「的確如此……這裡的魔力有種和精靈的自然之力混合的感覺……」凜則是回過頭，看了眼莊嚴之台所在的方向，有些奇怪的自言自語了一句：「咦，主人你看，那個波動有點熟悉啊……」

    不用凜提醒，喬修亞早就轉過身，皺眉看向了莊嚴之台——也即是米爾哈布斯舉行虛空門扉儀式所在的高台，他同樣感應到了一股無比熟悉的波動，戰士忍不住道：「不會吧？怎麼可能？！」

    此時的米爾哈布斯和周圍的神殿祭司仍然處於看見突然出現的螢和凜的震驚中，最高執政官眨了眨自己的三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的說道：「我居然沒有發現……我們居然一次召喚了三個虛空存在？！」

    而不等它的這份震驚繼續發酵，神殿之外，山巔的莊嚴之台上，一個機械一般的龐大意志再次降臨，伴隨著時空如同大海一般泛起劇烈的波瀾，一道幽藍色的時空門突然出現在了高台的最中心——不等喬修亞與再次出現的萬界祭祀場統御意志交流，一個人影便從時空門中竄出，來到了高台之上。

    察覺到了熟悉無比的氣息，眨眼之間，喬修亞便出現在了神殿之外，他飛上高台，和那突然出現的人影對視，即便是冷靜如同戰士，也不由得發出驚呼：「諾查丹瑪斯？！你怎麼來了？！」

    而緊隨著喬修亞腳步來到神殿外，看向巨大能量波動所在處的米爾哈布斯則是徹底的被驚到無法言語——

    買……買一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