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鋼之魂 第六十九章 傳承往復，直至如今

    而另一側。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知識接管者們所在的飛船中。

    狹小而黑暗，並不適合人類這種中體型生物生存的狹隘空間內，一團團迷濛的魔力彩光正在互相融合，交流，分析。

    聖賢的誕生，文明的發展，各種超凡之道融合匯聚，造就傳奇與真神的根基，他們看見光耀邁克羅夫人驕傲的修築萬界祭祀場的地基，將一個個世界從星河中拖拽而來，將其作為鑄造『永恆奇觀』的原材料。

    「如果這個建築成功完成，那麼多元宇宙中的所有星河，都將逐漸連為一體……原本隔著星海遙遙守望的孤獨者們，將會進入一個擁擠而熱鬧的『多元宇宙村』……」

    「倘若它真的完成，那麼就再也沒有比它更偉大的奇觀了，它能改變所有文明的本質，讓『異族』變成『鄰居』，讓『陌生人』變成『隔壁家』，它能扭轉文明之間，如同深淵一般的『提防』與『戒備』，徹底的消除未知帶來的恐懼，因為所有人都將聚集於同一張舞台上。」

    「……哪怕沒有賢者的誕生，邁克羅夫文明也註定毀滅，他們想要完成的奇蹟，是『真多元宇宙文明』的必要前置。」

    緊接著，便是最終一戰的信息，遭遇突然襲擊的邁克羅夫文明同時迎戰所有深淵的入侵，以及數十位邪神的進攻，無盡的黑暗淹沒了整個星河，即便是其他強大的文明也沉淪於混沌的浪潮……而在這絕望中，比絕望更絕望的存在出現了，星河震顫，光芒皆滅，永劫的混沌即便是在過去的記憶中，也持有無以倫比的堂皇莊嚴，『豐饒』邪神的出現，令所有知識接管者都停止了交流。

    然後他們就看見，聖賢帶著豐饒墜入星河的最底層，在那裡，他們戰鬥了數年的時光，星河的根基被動搖，即便是一小部分餘波，都徹底摧毀了原本的星河結構，而無窮的力量湧入黑暗的虛空，吹飛了億億萬萬黑暗的世界殘骸。

    然後，在最後的時刻，『無限的聖光』擴散，傳遍整個多元宇宙。

    雖然僅僅是側面的展現，雖然僅僅是餘波，但這是無數年來，從不知名的傳承者，一直到知識接管者手中，所有傳承者第一次見到，『賢者』的誕生，以及『賢者』之前，終極超凡強者戰鬥的場面。

    但這並未結束——『重生計劃』預計造就的『超大單體世界』，同樣是一個永恆的奇觀，這頓時便令知識接管者們展開了激烈的研討，如果不是信息中，邁克羅夫人一開始就說明了重生計劃的失敗，他們恐怕就要現在就去提醒邁克羅夫人，需要儘早遠離那個永恆奇觀。

    因為永恆只能看見永恆，邪神之所以會匯聚前來，正是因為它們在這註定消亡的多元星河中，只能看見這永恆不滅的燈火。

    「是嗎，『光之賢者』也前往了多元宇宙的軸心……而他的傳承者，正好就有兩個在對面……」

    「他們從毀滅中重生，是昔日光耀文明的碎片，但這碎片已經生長完全，成為了另一種不同的模樣……」

    「他們是第一代傳承者，遇到他們，是我們的幸運。」

    沉默。

    在展開信息交換之後，留給雙方的，只有沉默。

    所有人都沒有發出聲音，所有人都在思考——雙方的信息，雖然仍然沒有互相補全出最終的真相，但即便如此，從隻言片語中道出的『片段』也彌足珍貴。

    「永恆……」

    喬修亞眉頭緊皺，戰士思索著這個詞彙。

    「遠離！」

    伊格爾若有所思，然後恍然大悟。

    「無路……可走嗎。」

    亞爾娜彌洛露出了複雜的神色，她表情中帶有不恥，可眼神卻證明，她理解這無奈。

    時間流逝著，直到所有人都從沉思中恢復。

    喬修亞第一個按下了要求通訊的按鍵。

    很快，知識接管者也開啟了回應頻道。

    「現在是互相解答疑惑的時候了。」

    戰士沒有多話，他直截了當的問道：「知識接管者，我現在要追加一個信息補充給你們——來自豐饒邪神的殘存記憶碎片，名為『文明終極』的計劃，『無限』，『永恆』，『絕對』與『全知全能。』」

    說著，他便直接用鋼之力攜裹著信息流發送過去，而知識接管者在一陣嘈雜的雜音後，便接過了喬修亞發送的信息。

    「……非常感謝，聖賢的傳承者……這很有用……雖然目前來說，我們分析不出什麼，但毫無疑問，一億六千萬億年前，超遠古文明的『終極計劃』，和隱匿的黑暗源頭有莫大的聯繫……而豐饒這種超遠古邪神，很可能便是那些遠古文明毀滅後造就的『第一代邪神』。」

    聽著對面的回覆，喬修亞沉默的點了點頭，他毫不客氣的繼續說道：「接下來，我想要詢問一個問題——在這漫長的傳承過程中，你們對魔之賢者所說的『永恆』有何理解？」

    「……很簡單，邪神的本質，便是永恆……邪神的存在，是這個文明所有記憶與靈魂的凝聚……」

    知識接管者的聲音不在嘈雜，所有魔力體似乎都達成了共識，他們平靜的敘述著自己所知的真相：「而邪神如果沒有外力擊破，其存在時間為『永遠』，我們將其稱呼為『毀滅之後，文明永恆的墓碑』。」

    喬修亞暫時不在發言，因為除去他之外，還有其他傳奇強者心中有著疑惑。而就在喬修亞之後，光耀傳奇亞爾娜彌洛拿到了第二個提問交流的權利，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神色複雜的問道：「所謂的『文明自我抹滅技術』，將文明等級降低至『伽達默爾2級』後，就可以倖存的說法，經過實證嗎？」

    「……是的，光耀的倖存者，我們親眼目睹了一個文明通過自我閹割，從虛空文明化作原始文明，他們在擊退了眷族的入侵後，便從滅亡大災中成功倖存，吞世者完全忽視了他們，或者說，在有其他目標的情況下，沒有刻意去攻擊。」

    「那麼，是否還有其他可能……」不知為何，亞爾娜彌洛此時有點失態，她下意識的追問了一句，引起了知識接管者們代表著『笑意』的波動。

    「沒有了。」

    他們如此說道：「只有這一個選擇。」

    「要不退回洞窟，苟延殘喘，要不走向星海，迎來毀滅。」

    「你們的歷史太短，因為時間膨脹效應，你們經歷的時間遠遠短於我們，你們經歷的實在是太少，沒有體會到殘酷，這七十七萬年在星河之間的遊蕩，給予了我們無數經驗教訓，而其中一個便是之前我所告訴你們的這個。

    文明的未來，要不決然的邁向星海，面對億萬年前的荒古存在，以及無窮吞世者的進擊，要不就是退回洞窟，放棄選擇未來的權利，但是獲得生存的機會。

    選擇『生存』，便要接受『放棄』，選擇『未來』，便要擁抱『毀滅』。」

    「那你們選擇了什麼？」

    聖劍使拉莫特突然開口道，他低聲說道：「你們是選擇了生存，還是選擇了未來。」

    這頓時引發了更大的笑意。

    「我們選擇了什麼？」

    這還用詢問嗎。

    激盪的魔力波動，即便是沒有轉譯也是如此明顯，知識接管者們笑了，他們的笑聲充滿著肆意的自豪：「聽著，邁克羅夫人。」

    「萬古之前，秩序先驅的飛艦航行在宙宇，點亮一顆顆星辰，無名的創世神覺醒了自己的意志，輾轉於無數世界創造生命，而教誨先師的艦隊航行在黑暗的虛空中，孤獨的尋覓，保護一切知識。」

    「那個時候，組成我們母世界的鋼之力還沒有開始凝聚，我們的星域仍是一片星雲。但就算是如此，就算是如此古老的年代，如此漫長的時間，『知識』一樣傳承了下來，從最古老的魔之賢者手中，一直到我們。」

    「我們——所有傳承者——我們將知識，不可磨滅的知識，將所有不至於讓多元宇宙陷入黑暗紀元的知識都收集，保護了下來，妥善的保管。我們將所有無法穩定自己文明形態的文明手中，接管過他們的知識，文化，讓他們不至於在毀滅之後，連一絲記憶都無法留下。」

    知識接管者的波動狂放的震動著，似乎正在哈哈大笑：「我們選擇的，自然是『毀滅的未來』——但是在此之前，我們會將知識傳承下去，將記憶，文化，信念也一同傳承下去，我們是註定腐朽的，但智慧與秩序卻並不是，我們註定毀滅，可我們也註定永生！」

    ……

    在建立了基礎的相互信任之後，其他傳奇強者們便開始針對一些邪神，以及獨特知識方面的問題，開始與知識接管者們交流，而知識接管者也頗為好奇邁克羅夫文明獨特的超凡之力文明和文化，雙方展開了全方面的交流和互相釋義，兩個文明之間展開了全方位，幾乎沒有任何隱瞞的信息交互。

    一切都頗為火熱，即便是過去表現的非常沉默的魚人大祭司與精靈女皇都展現了一族領導者的風采，儘可能的汲取知識接管者這個古老文明的知識豐富自己，而對方也同樣接納著精靈和魚人上古的知識與文化，保管進自己的知識儲蓄倉中。

    但是，此時此刻，光耀傳奇亞爾娜彌洛卻面露迷茫，她坐在使節艦的一個角落，仰頭注視著陌生的天花板。

    她看上去似乎要持續這個狀態，一直到這次交流結束，直到腳步聲響起，黑髮戰士帶著冷峻的表情出現在她眼前。

    「你在迷茫什麼，亞爾娜彌洛女士。我們每個傳奇都是交流的埠，你不參與進其中，會讓這次交流的效率大打折扣。」

    站在身材嬌小的亞爾娜彌洛面前，喬修亞簡直就像是一座鐵塔，遮掉所有光芒，此時的戰士並沒有任何委婉給面子的想法，他很簡單的指出對方的錯誤：「你被選進使節團，正是因為你身為光耀傳奇前輩的身份，但是你現在卻並沒有展現出前輩的氣魄和擔當。」

    「……是我的錯……」

    亞爾娜彌洛散亂的眼神凝聚，她倒著頭，仰視著面露籠罩在陰影中的喬修亞，翼人傳奇苦笑著道：「但是……因為那些知識接管者的話，讓我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

    對此，喬修亞沒有說話，他只是微微皺起眉頭，表達出了疑惑的意思。

    「光耀文明毀滅了……所有永恆的強者都消逝，只剩下註定有終結之日的神明，以及作為邪神獄卒的我們……」

    與喬修亞對視，亞爾娜彌洛的眼神中滿是迷茫，她不知道是哭還是笑：「我的老師，朋友……他們究竟是真正的因為內亂而毀滅，還是為了留下種子和希望……所以……」

    「……別多想。」

    一瞬間，就理解了對方的想法，理解對方為何心亂如麻，充滿迷茫，喬修亞在心中不禁嘆了口氣，他凝視著眼前的這個翼人傳奇，3號的同族，戰士搖了搖頭，低聲道：「他們還沒有死去。」

    死亡不是這麼膚淺的事情，鬥志的消散，精神的失落，肉體的死亡，靈魂的凋零，記憶的遺忘和存在的逝去，它的六重境界還未到最後，就稱不上真正意義上的『死』。

    「亞爾娜彌洛，只要你還活著，永遠的活著，那麼他們的存在，就會與你一同成就永恆。」

    有很多話想說，但是又什麼都說不出來，喬修亞只能簡單的拋下這麼一句話後，便直接轉身離開。

    沒有必要多說。

    他知道，身為傳奇強者的亞爾娜彌洛會理解這一切。

    因為文明就是如此，一代代人的犧牲與傳承，方能令知識與信念傳承往復，從古老的過去，直至現在的如今。

    正因為如此，脆弱不堪，非永恆的生命，才能令一閃即逝的智慧與秩序凝結為輝煌的文明，孕育出永恆的奇蹟。

    就如同那古老的讚詞所說的那樣。

    【智慧不滅，秩序永存】

    【傳承往復，直至如今】

    他堅信如此。

    並相信真理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