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和金哲聽完張小木所說的,都沉思不語,過了好半天,金哲望向安寧,道:「這個主意倒也不錯,只是……」
「只是什麼?」張小木急切地問。
安寧低垂著眼帘,面無表情。
金哲斜睨張小木一眼,語氣堅決地說:「由我來詐死。你們往外沖。」
「這怎麼行?要是萬一出了意外,就前功盡棄了,我們都出不去了,還是由我來,我用閉氣功。」
「閉氣功!那你什麼時候醒來?」安寧抬起眼帘問道。
「我?你們將我抬出去,就不用管了,一個死人誰還會理!」張小木道。
「如果不是我們將你抬出去呢?如果他們不將你抬出去扔掉呢?」
「額?」
「如果他們也不管活人的生死呢?」
「……」
安寧說完,又低垂下眼帘,不再說話,金哲望著他,周圍一陣寂靜,張小木撓撓頭,望著這兩個人。
「出不去,那是死路一條,所以我們不能出意外!」金哲道。
張小木點點頭,「所以嘛,兩位師兄法力比我高,還是兩位師兄往外沖,我墊後!」
安寧終於又開口道:「我看還是讓師兄詐死吧!」
金哲和張小木同時望向安寧,安寧也目光堅定地望著他們,顯然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才這樣說的。
金哲微微一笑,張小木反駁道:「我覺得還是我來,畢竟我的法力不如兩位師兄,真打起來,我,可能只是個累贅!」他說話聲音漸漸低下去。
安寧一笑,「正因為你是最弱的那一個,才不能讓你來詐死。」
張小木瞪著眼睛聽他繼續說下去,「你詐死是真的閉氣,沒有意識,動起手來,恐怕顧不上保護你!師兄境界比你高,他的斂氣術修煉得已經七七八八,他可以用斂氣術暫時閉氣,隨時可以醒過來,只要踏出這地牢的禁制,就可以和我們一起動手打架,這是其一;其二是,師兄是我們當中塊頭最大法力最高的一個,他們必然對師兄有所防備,真打起來,我們沾不了多少便宜,讓師兄詐死,可以讓他們放鬆警惕。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想,他們要是對我們下毒手,誰詐死都無所謂,反正是拼命地打。」
金哲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張小木沉吟了一會兒,也點點頭,「還是師兄考慮的周到,我沒想這麼多,那,我做什麼?」
「你和我一起往外沖,我已經探查過了,這裡的看守,大多是凡人,有法力的只有兩個,等階高的那個和我一樣,只有第四層的水平;這裡的禁制,要是硬闖,我們沒有那麼多法力,能做的只能是他們來開門,我們就往外沖,只要一離開這禁制,一切就好辦了。」
「出去以後呢?」張小木問道。
安寧又皺起眉頭,沉思著,過了半晌才道:「我們並不熟悉這山上的情況,出去後,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他又沉吟一下,補充道,「如果只是這幾個人,」他抬手指指外面的幾個看守,「我們合力沖,應該不會費力,要是來了其他的人,我們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分頭跑。」
「分頭跑?那我們到哪兒碰頭?」金哲也皺起了眉頭。
「山南!——走一步看一步吧!」剛說到這裡,安寧停了下來,一股強大的神識在三人身上掃過,有人來看他們了。
安寧皺起眉頭,回頭望向金哲,金哲反應很快,已經開始斂氣,將自己的氣息壓制住,顯現出來的靈力越來越弱。
安寧滿意地一笑,盤坐在那兒,開始打坐。張小木一看他這副樣子,也趕緊盤膝閉目坐在他對面。
……
地牢外面,安林看著兩個先後離開的背影,心裡暗暗罵了一句,回頭沖那荒禿禿的小山包一揮手。原本荒禿禿的小山包,眨眼間換了一副模樣,變成了一片嶙峋巉岩,一個石門在巉岩間顯現出來。
三人向那石門走去,剛走到近前,門就從裡面打開,走出一個老者,施禮道:「三位爺可來了!」
安林皺著眉問道:「出什麼事了?」
「什麼事也沒有!」三人不約而同地白了老者一眼,就聽他又說道,「可是,我們害怕啊,洞府那麼深,就我們這修為的,都感覺到裡面有靈力傳出,一陣陣,好像很強大的樣子。」
「哦!」聽了這話,三人都站在那裡,扭頭看著老者,「他們要打破禁制?」說著,他們感應著周圍,周圍啥也沒有啊,都用疑惑的眼神望向老者。
老者搖搖頭,「就在昨晚,這靈力還是很強大呢!不停地從下面傳來,嚇死我們了。真害怕他們會衝出來!」
「胡說!」星岳不耐地道,「我們都是吃白飯的啊,這裡禁制這麼強大,是師父他老人家親自布下的,能讓他們跑出來?再說了,已經給他們灌了散功茶,量他們也鬧不出什麼花樣了!」
「不是啊,三位爺!」老者愁眉苦臉,還想繼續說什麼,看安林一擺手責備道:「你們為什麼不早說?要是真有意外發生了這麼辦?你們都得死!」說完,一腳踏進地牢,向地下走去。唬得那老者跟在後面,不敢再言語了。
這求如山雖然是一座仙山,山上有眾多修仙者,可是卻等階森嚴,這些人首先分為修仙者和凡人。凡人在這山上存在的價值就是為修仙者服務的,山上的苦役都是他們做,修仙者高高在上。
在眾多修仙者又分為好幾層,最高是欣陽上人,但他整日閉關修煉,早已不管山中事務。如今在這山上主事的是他的大弟子黑肩。
欣陽上人只有兩位徒弟,黑肩和塗山。這三人屬於求如山的高層決策者,雖然塗山是個吃貨,不怎麼頂事。
這三人再往下,就是黑肩的六位徒弟。
塗山滿心思是吃,心思根本沒在修煉上,他沒有收徒。黑肩的六位徒弟就成為了求如山的中層管理者,管理著那些雖然拜在門下,卻沒有師父的小修仙者。
這些小修仙者雖然加入了門派,卻沒有明確的師父,修的功法也多是隨自己心意,屬於門派里的散修。他們一邊修煉還一邊按照中層管理者的吩咐,辦理山上的差事,和管理奴役那些凡人。
這迎出來的老者就是一位門派里的散修,也就是安寧所說的那位修為最高者,滿頭白髮,修為卻只有第四層。
他畢恭畢敬地跟在後面,陪著三位向下走去。
台階向下,曲曲折折,終於在一片黑暗裡,看見了一點如豆燈火。
遠遠的,幾人就看清了洞穴里的一切,安寧盤膝而坐,閉目入定,張小木斜跪在一邊,金哲的頭放在他大腿上。
張小木兩手緊緊攬著金哲,緩緩抬起頭來,望向安寧,雙眼裡噴著火,「他是為了救你,你怎麼會這麼冷血無情,他變成了這個樣子,卻不願救他!」
安寧看也不看張小木,依舊閉著眼睛道:「他已經死了,我何必再費那個力氣。」
「沒有,他還沒死!」張小木沖安寧吼了起來。
躲在暗處看著這一切的安林不禁微微搖搖頭,無聲地嘆了口氣;曲凡和星岳對視一眼,眼裡都顯現出一絲興奮,躍躍欲試,恨不得現在就上去結束兩人的性命。
跟在最後的老者看了看曲凡和星岳,往後退了退:活這麼多年不容易,進入第四層更不容易,可不能將小命丟在這黑乎乎的地方。
張小木還在沖安寧又吼又叫的,安寧依舊閉目打坐中,安林詫異了,離得這麼近,這兩個人竟然沒有察覺到他們?他不禁回頭看了那老者一眼,剛才不是還在說,靈力很充沛,擔心他們會衝出禁制,可是現在……
忽然間,安林明白了,靈力充沛的是那個躺在張小木懷裡的人,剩下的這兩個靈力境界都不如那個剛死去的人。想到這兒,他用眼角瞟了曲凡和星岳一眼,這兩人也正拿眼看著大師兄,一看大師兄這表情,不等他說話,一個跳縱,先後疾射進那間地牢裡。
看著突然出現在面前的兩個人,安寧一動沒動,連眼睛都沒有睜開,張小木大吼大叫起來。這反而讓衝進來的兩個人一愣。
安寧閉著眼睛道:「看,收屍的人來了。快,將他抬出去」他前面的話是沖張小木說的,後面卻是衝著剛進來的兩個人說的,這讓兩人很不舒服。
曲凡冷冷看著面前三人,他身後的星岳更是雲裡霧裡,不禁回頭望了安林一眼。安林暗罵一句「笨蛋」。
星岳向躺在張小木懷裡的金哲走去,手指搭在腕間,哪還有什麼脈象。他驚疑地看了看曲凡。
張小木吼叫著,這會兒眼淚也下來了,「我們怎麼會聚不起靈力來了呢,還一陣陣犯冷,大師兄強行用靈力救了我們,他自己卻力盡重傷了。你們救救他,他快不行了!」
「他已經死了!」星岳站起身來。
「沒有,你們怎麼都不肯救我大師兄。」張小木聲嘶力竭地叫著。
安寧冷冷地道:「我剛才就給你說他已經死了,你偏不相信,哼,還是趕緊把屍體扔出去吧!」
這話一出,進來的幾人都是一愣,這人竟然如此冷血。
安寧繼續道:「沒有他,我們就不用繼續南行了,也許留在這求如山也不錯!」說著,他微笑起來,抬眼望向曲凡和星岳。
曲凡眉尖一挑,馬上回應他一個微笑,「對,這位兄弟真是識時務。」
安寧看著他,又是一個微笑,「那就麻煩兄台了,將他弄出去吧。」
曲凡冷冷一笑,一抬手指,就要施法,嘴裡道:「哪用這麼麻煩,我馬上讓他消失!」隨著話音,一團火光從他指尖射出,直奔向金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