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君登基前親自到謝府,謝陵稱病道罪,閉門不出。599小說網 www.xs599.com
蕭錚之在廳上坐了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後,他起身離開,「請謝大人好生養病,吏部諸事,孤自會尋人代管。」
謝府眾人聽這話說的客氣,皆噤若寒蟬。
三世子親自到謝府,其意不言而明,老爺裝病不見,其意不言而明。
蕭錚之走後,吳景輝和周蓁蓁進後院,小聲道,「三世子眼看繼位,又親自到府上,老爺如此……」說完憂心忡忡的嘆了口氣。
周蓁蓁將飛撲到自己面前的幼女攬在懷裡,含糊道,「朝堂上的事,我不懂的。」
三世子想拉攏謝家陸家,偏偏這兩家都無聲拒絕。
只怕……二府以後的日子會不好過。
吳家在三世子領兵進城時候就鮮明的站出來擁護,謝家此時卻拒絕,吳景輝夾在中間,倒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此時她多想夫君回來勸一勸老爺。
想到謝宥一,她不免又開始擔心,前線戰事吃緊,這一仗還不知道打到什麼時候,但願夫君化險為夷,諸事平安,她在心裡默默禱告。
左光到謝府大門口的時候,謝府眾人已候在門外,謝陵親自迎接。
見到謝陵拄杖而立,左光忙上前幾步,臉上含笑客客氣氣道,「折煞下官。」
謝陵忙讓左光請進,左光口道不敢,謙讓一番,方抬腳進門。
落座畢,左光開門見山,「想必大人已知下官來意。謝禁衛夜宿官姬一案,聖上親自過問,今日來,請謝禁衛如夫人隨本官走一趟,還請大人見諒。」
謝陵將下人端來的茶親自送左光手中,左光微微起身接了,眾人退下,謝陵這才道,「論理家中相關人去刑部是應該的,只是……拙媳月前才產下弱女,尚在月中,身體不便,還請大人寬限幾日,等出了月,我定親自送了去。」
左光為難道,「聖上交辦的差事,下官如何敢耽誤?況且有婦人日夜在我刑部大門口哭喊訴冤,道謝府公子仗勢欺人,騙了她女兒,又將她趕出京城,差點被害了命,此案若不早早了解,怕對貴府聲譽有損。再者,」左光押了口茶,頓了頓道,「聖上為嚴風紀,新修訂了律令,凡宿姬者,不論官職皆革去,徙三千里,如今已修訂完畢,最晚下月便要實行新令。」
謝陵身子一震,頹然坐在椅子上,面容慘澹。
大昭律,宿姬者,革職查辦,罰銀若干,京官不用。此前托豫章世子,和柳翩翩媽媽談妥,一手交錢一手交人,已將此事了結,定是別有用心之人挑撥了那老婦人鬧事!
謝陵又氣又急,半天,強笑道,「多謝大人告知。這就叫人請拙媳隨大人去。」
左光道,「大人可想好了?如夫人這一去,和謝禁衛的婚姻便作廢,又落樂籍。聖上昨日還跟下官說,謝禁衛聰慧通達,不是糊塗人,又怎麼會做出糊塗事?定是有曲折。」
謝陵如何不明白左光意思?他閉上眼睛,心裡暗罵謝定一逆子,片刻,他頹然道,「請大人帶了拙媳去。」
左光見謝陵意已決,也不再勸說,起身拱手道,「那就得罪了。」
謝定一幾日前已被羈押在刑部,周蓁蓁日日到公公面前哭訴,又托她父親活動,好在沒讓夫君受皮肉苦,想到那牢房陰暗潮濕,飯食粗糙,她就忍不住哭,一聽柳翩翩被帶走,她便知道公公做出了選擇。
謝府要捨棄夫君明哲保身了。
如今形勢不明,急流勇退是明智之舉,可謝家在朝堂再無發言權。
聖上不會動謝府,可也不會重用謝府,謝定一隻是引子,以後慢慢挨刀的日子還多著呢。
柳翩翩虛弱的都站不穩,強行被差人帶出房,看見周蓁蓁,她哭泣著掙扎周蓁蓁面前跪下,「還請夫人照看好賤妾這苦命的女兒……」
話沒說完,周蓁蓁憤怒的推開她哭著道,「苦命?你明知道留宿官員罪犯刑律!你明知道這孩兒生下來便受人指點!她若苦命,皆是拜你所賜!你當娘親的都不心疼她,我又為何要心疼她?你若不能護住孩兒,為何要生下她讓她受罪?你不配為人娘親!你不配!」
周蓁蓁滿心憤慨,近日來的委屈壓抑在這一瞬間爆發,幾乎是在質問控訴柳翩翩了。
柳翩翩哭著搖頭,「不是,不是這樣的……我知道懷了她,便萬箭攢心,痛不欲生,又不忍心……她是謝郎骨肉,我不忍心……」
差人膩煩這二人哭哭啼啼,一把拉起柳翩翩出門,呵斥道,「左大人等著呢,莫囉嗦!」
吳景輝見鬧的不像話,趁差人離開,忙拉了抹淚的周蓁蓁進屋,好一番安慰,「弟妹和她置氣作甚?她當初膽敢勾引三爺,便顧不得許多,哪裡想到若產下孩兒便是讓他們受苦……弟妹身子要緊,如今三爺不在,長曄長藿還得靠你,莫難過了啊……」
正在這時奶娘罵罵咧咧的抱著那哭泣咳嗽不止的女嬰過來,「夫人!這孩子一直啼哭,怎麼也哄不住,奴婢沒法,怕帶不了這小祖宗!請夫人恕罪!」
說完重重拍了那嬰兒幾下,見她哭的越發厲害,忍不住喝罵,「喪門星!惹事鬼!存心讓我不好過……」
那嬰兒兩頰通紅,聲音沙啞,應是哭了很久,此時已有些上不來氣,咳嗽不止,啼哭不止。
吳景輝冷眼瞧去,這女孩一看便是美人胚子,胎髮濃密,眉眼分明,倒隨了那小賤人,心裡不免有三分同情,又有三分鄙夷。
嬰孩無罪,有罪的是她的母親,偏偏將她帶到這不公平的人世間,讓她未記事時受苦,懵懂時受罪,長大後受非議。
她這一生的路註定不會像其他千金小姐一樣被疼愛被呵護。
真真應了那句話,萬般皆是命,一點不由人。
滿屋子嬰兒震天哭聲,奶娘大聲抱怨責罵聲,一聲聲刺激著周蓁蓁的神經,她要筋疲力竭了,太陽穴突突跳,一陣陣刺痛。
見弟妹臉色不好,吳景輝呵斥奶娘,「府上請你來便是讓你帶好孩子,她哭,你哄不住,倒還敢到夫人面前使厲害!你若帶不了,自有能帶的人!」
那五大三粗的奶娘聽大夫人語氣不好,忙賠笑請罪,匆匆退下,謝府這樣好的差事,她託了幾個人才謀下來,又怎麼捨得丟掉?她生的粗笨,大字不識幾個,可人倒有幾分心眼,知道夫人不待見這母子,她得讓夫人知道她對這女嬰的態度。
看了看懷中哭的上不來氣的嬰兒,她狠狠擰了一把,「晦氣!再哭,再哭掐死你!」
謝長顯在門外等他娘親,見奶娘一路不停辱罵拍打那嬰兒,微微皺眉開口,「放肆。她便是謝府的貓兒狗兒,又豈是你能毆打辱罵的?莫讓我再瞧見。」
奶娘聽大少爺語氣惱怒,嚇得撲通一聲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