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龍以左 77.死之律法的聖路

    黑金闊刀插在一個人胸膛上，那人驚恐地呼喊，在闊刀刺入的地方，他能明顯發覺自己的生命正在走向死亡的倒計時。

    但他的掙扎毫無用處，因為持刀者踩住了他的腹部，然後猛地發力，刀光撕開血肉和骨骼，將這個人從胸膛處橫切成兩半。

    很快，此人沒了氣息，漆黑大地上的骨像碎裂，願力噴薄而出，照亮這昏黑的天地。

    持刀者用自己左手的臂甲擦去血跡，收刀入鞘。

    被願力氣浪掀起的蒼白額發下是一對翠綠的凶瞳，僅僅是這一對瞳孔便能讓人忽視面容上的所有美麗，只留下駭人恐怖的印象。

    青焰站在懸崖邊緣，黑色大氅隨風舞動，被大氅遮蔽的刀鞘時隱時現。

    被殺死的祖的屍體上瀰漫出死灰色彩，最終匯入她的頭頂，成為一頂虛幻的王冠。這個王冠已經呈現出輪廓，但還未凝實，甚至有部分是缺失的。

    死之律法的聖路，藏於幽冥之中。

    可來到這條聖路上的祖依舊數量繁多。

    與那條在大荒開啟的聖路不同，死之律法開啟於陰間，而宇宙中的任何地方都是與陰間相連接的。歸源律法的力量能在短時間內突破陰陽間隔，將諸多渴求死之律法的生靈帶入聖路中，開啟一輪殘酷的選拔。

    死之律法的誘惑力毋庸置疑，這在歸源律法的層次中都稱得上佼佼者的律法引來的強者自然也是繁多。

    青焰見識到了許多宇宙中罕見且強大的生靈，雖然這些生靈無一例外地成為她刀下的亡魂。

    九州終究是向宇宙露出了新生出的獠牙和利爪。

    作為極北雪原的皇帝，承冕生靈之一，青焰在聖路中的表現宛若死之律法的再現。與她交手的生靈沒有能活下來的，那些塵世之中古老強大的祖只敢遠遠地觀望，連探知出神識都沒有。

    那些恐懼她的生靈將她稱作「死神」。

    連接著整個宇宙的聖路更是將死神的名號傳遞到諸界。

    青焰不在乎這些虛名，也不享受諸靈對她的恐懼。

    這條聖路上不止她一個怪物。

    大荒的一位祖神活躍在聖路中，還有一位天央的九天。

    但青焰只想前進，碾碎攔路的所有東西。

    無論是祖神還是九天，蒼冥刀都會奪走他們的生命。

    死之律法，本該是南燭戴冠的歸源律法。可南燭消失，陰間暴亂，眾仙相中的轉輪王找到了她，請她去往陰間平定暴亂繼承死之律法。也是那時，青焰才知曉陰間的狀況糟糕到了怎樣的地步。

    聖路開啟，她手握律法碎片踏入聖路。

    這是南燭留下的一條路，南燭離開現世時便留下的後手。

    執掌死亡。

    青焰的身上的確有著與死亡相關的性質。

    她如今的實力足夠支撐戴冠歸源。

    遠方，願力的光芒突然熄滅，被更龐大的凶虎虛影一口吞下。黑暗再度籠罩陰間的大地，濃霧襲來。

    青焰正要轉身離開，腰間懸掛的暗金骨甲嗡鳴。

    腳踩的大地扭曲，濃霧之中，三對複眼亮起。

    「螻，你來做什麼？」青焰對螻能突破聖路並不意外，宇宙中沒有任何地方能阻礙螻的腳步。

    「昏劍定住的時空裂縫關閉了，那一天發生了很多大事，我本想聯繫你，可歸源層次的聖路阻隔導致我無法傳遞消息，於是只能親自動身來一趟。」

    「關閉了？」青焰皺眉，「怎會如此？」

    「因為那是一條路，只能通過一個人的路。一旦有人走過，那條路便會自動關閉，在時光洪流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也就是說的確回來了一個傢伙，但不是南燭。」青焰眯起眼睛，眼中凶光畢露。

    「不是敵人，是一位來自隱秘時代的古神。」

    「是誰？」

    「應龍。」

    「那位九州至尊？」青焰愣了一下。

    「並非寂照，根據其所言，此身僅僅是殘餘投影，一段被截留下的時光碎片，本該停留隱秘時代演化完關於九州文明之初的神話故事，不過有朝一日夢醒，來到現世完成些未盡之事。」螻說道。

    「那南燭會怎麼樣？」青焰問道。

    「這兩者等同於位置的調換，他不會有事，甚至會和我們一樣獲得極為廣闊的時間和空間，任他大展拳腳。」

    「應龍回到現世，為了什麼？對一位至尊而言，什麼才叫未盡之事？」

    「我不清楚。」螻搖頭，「但我想，我們很快就會知道了。」

    下一刻，青焰感受到聖路的異變。

    聖路在顫動，不來自聖路本身，而是源於陰間。

    陰間即是陽間的倒映，但此刻，這浩瀚無垠的空間不斷地晃動，濃霧與黑暗被一同刺破。

    陰間的魂靈都看見了一個光芒萬丈的生靈邁過陰陽間隔。

    光雨隨著他一同降下。

    青焰看著光雨填滿目光所及的天空。

    那鋪天蓋地的光雨就好像那個存在擁有的羽翼。

    澄淨的空擴張，取代陰間的天。

    隨著他的到來，陰間的晃動越來越強烈。黑色的土壤開裂，其中爬出蒼白巨大的生物。被李熄安重塑的陰司冥土再度混亂，被他鎮封的冥土生物重見天日。

    「他要做什麼？」聖路中，有祖嘶聲喊道。

    混亂的冥土將波及聖路。

    古往今來的漫長歷史中，從未有過如此明目張胆撼動陰間的生靈。

    冥土生物咆哮，它們獲得了自由。

    在大地裂紋的跟深處，還有更加龐大的冥土生物再往上攀爬，它們的身軀遮天蔽日，讓冥府鬼差膽寒。

    那光芒萬丈的生靈伸出手，像是要抬起什麼。

    光雨中的古老神靈在呼喚。

    「站起來，吾的眷寵！」他下令。

    陰間的大地龜裂，無數蒼白生物湧出，像爆開的棉花絮羽。

    其中有深埋於地底從未出現在地面上的神秘生物，它們還沒有來得及驚喜自己掙脫束縛便被翻滾的黑色土壤吞沒。帶著尖刺的脊骨刺破地面，漆黑的、宛若鐵水澆築而成的龍骨隨著陰間大地的崩潰逐漸浮現面貌。

    一個巨大得無法想像的龍形骸骨擺動身軀。

    天地間只能聽大那龍骨嘶聲地咆哮，根本無法想像這樣的東西是怎樣發出怒吼聲的，來自遠古的仇恨和不甘支撐著它爬起，它的眼眶中燃燒著金色的火焰，緩緩攀升，明亮得融化陰間的黑暗。

    源於深淵中的鎖鏈一個一個被它掙斷。

    諸靈失言。

    震撼於眼前的景象。

    這時，青焰聽見螻低聲道：「那些東西不過依附於神靈屍骨的蛆蟲！」

    冥土之中為何存在如此多的蒼白生物？

    這些東西顯然處於陰司運作的規則之外，對於陰司的鬼差而言，這些怪物是陰間本身的東西，從陰司建立開始便與這些怪物打交道了，年代可謂久遠。

    但此刻，冥土生物身上的謎團終於被揭開。

    在不可追溯的遠古，陰間在這頭龍的身軀上成形，干擾陰司的蒼白生物是這屍骨上的蛆蟲。

    龍屍迎著光雨，在那古老神靈的面前溫順地低下頭顱。

    神靈將手貼在龍骨上，念誦道：「祂們該從安眠里驚懼而起，對我的到來頂禮膜拜，祂們該哭喊著如蝗蟲匯聚，如曾經一樣圍住我，試圖撕下我的血肉重新點燃那戰火吧，叫祂們知曉有些事情從未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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