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普倒霉這件事兒吧,孫悅真得感謝這是個沒有媒體的時代,否則,就憑他親徒弟這層身份,指不定得有多少人來詢問他的感受呢,他能怎麼說?能說自己很爽麼?
趙普倒霉這事兒他早就知道,甚至估摸著趙普現在也反應過味來了,否則以他的勢力和能力怎麼會挨打不還手呢?現在的他幾乎是任憑趙光義一點一點的剪掉他的枝芽羽翼,一副認了的模樣。
說到底他自打跟李崇矩結了親家,就已經深深被趙匡胤厭惡上了,本來也不是不能忍他,可是遷都這件事兒上,他特麼居然什麼都不說,坐看趙光義發難而沒有懟他,卻是徹底把趙匡胤給得罪了。
是,趙光義確實遠比他囂張百倍,可這是一回事兒麼?人家是親弟弟啊,本來也是打算傳位的皇太弟,退一萬步說這貨就是真謀朝篡位了,至少也在趙匡胤的可接受範圍之內的,趙普憑什麼?
至於孫悅,憑什麼不能爽啊,他都混成樞密副使了啊!
任命下來之後,孫悅在洛陽豐樂樓狠狠地擺了幾桌,說實話挺高興的,畢竟他還不到二十,就混成了樞密副使,不造反的話人生目標也就只剩下一個樞密使了。
唉,無敵是多麼的寂寞啊。
不過他也沒得意多長時間,就馬上投入到了巨量的工作當中,一轉眼冬天到了,別人都在籌備著貓冬過年,他卻活活忙成了狗,尤其是趙光美領著李沆和韓崇訓去山-東趁著天旱修築河道去了,連陪他玩的人都沒幾個了。
樞密院拆分,這是何等重大的事情,多少雙眼睛都看著他呢,尤其是軍改本就是他的主意,他也惦記著干點花花出來,貌似他打從出征荊湖開始,就越來越像是個純粹的武將了,除了打仗之外乏善可陳,沒什麼新鮮花樣出來。
這樣不好,都有點不像是個穿越者了。
於是孫悅在豐樂樓又擺了一桌,專門宴請幾大工廠的工會代表們,這工會最開始還是他們父子倆跟曹彬提議的呢,不過後來因為避嫌,他就再沒怎麼管過,現如今他接了曹彬的班,管起來也就名正言順多了。
為了表示重視,孫悅還特意提前了半個多時辰過去,結果到的時候發現人都已經齊了,都在眼巴巴地等著他,看到他來,還都特恭敬地站了起來給他行禮。
好吧,以他現在的身份人家肯定比他重視。
孫悅特別和藹地伸手示意大家不要緊張,努力擺出了一副親切地樣子,想要營造一種輕鬆聊天的氛圍,不過很明顯沒卵用,人一旦到了一定地位之後,就連朋友都很難跟你愉快聊天了,何況是陌生人。
「最近都有什麼困難麼?有什麼我能幫著解決的問題,說說,我也是剛接手這一攤事,肯定有業務不熟的地方,哪做的不好的儘管跟我說。」
結果眾人支支吾吾了半天,說的都是假大空的廢話,一半是在拍孫悅的馬屁,另一半,是在拍他爹孫春明的馬屁。
孫悅都無語了,知道玩親民好像有點不符合時代背景,於是乾脆拍了桌子怒道:「怎麼可能什麼問題都沒有,什麼問題都沒有的話我幹什麼,說,必須得說,每人說一條,不說不許走。」
說著,便擁目光逼視著一個離他最近的,看上去大概四十多歲的漢子,這是水泥廠的工會主席,他琢磨著,水泥廠是軍委全資,年頭也比較久了,由他打個樣,好歹應該能說出點高質量的東西。
那漢子被孫悅的目光一逼,一時間也有點不知所措,好半天,他才支支吾吾地道:「確實有一個問題,咱們水泥廠幹活不是都得帶口罩麼,否則的話確實是更容易害肺病。」
「嗯,然後呢?」
「然後吧,一開始的時候還行,每個月都給工人們換一次,可是這幾年吧,水泥這東西利潤也是有點走低,廠子裡現在已經半年都沒有發過新的了,弟兄們都是自己買,可是有些人吧,捨不得錢,乾脆就不帶了,不少人都害了病,您看,能不能讓廠子裡再發一次口罩?」
「…………」
孫悅微笑著,深深的呼吸著,他怕忍不住用面前的杯子摔在這位工會主席的臉上。
這特麼是一個工會主席應該跟他堂堂一個副使相匯報的事?這種問題隨便在你們下班的時候拎一個人隨便問問就可以搞得很清楚的好吧!
強忍著一肚子的火,孫悅從牙縫裡擠出一句,好。
然後看向另一個,官窯瓷器廠的工會主席。
「額……俺們好像沒啥問題,就是有些老匠人提出,要把玻璃和瓷器的燒造結合起來,一定會很漂亮,不過……官家向來節減,給我們的經費也不多,玻璃又貴,匠人們對這東西也還不熟,所以您看,能不能在這上面給一點支持?」
「哈?」
你一個工會主席跟我匯報業務來了?
孫悅已經有點絕望了,鬱悶地道:「玻璃廠呢?什麼情況。」
「俺……俺沒啥問題,就是他們跟我說的東西我都不懂,他們也不讓俺瞎管,不過俺最近學算賬呢,已經可以看得懂賬本了。」
孫悅笑道:「不用說,鋼鐵廠那邊,還沒正兒八經的開展工作嘍?」
鋼鐵廠工會主席點頭。
孫悅捂了一下臉,終於克制不住了,把桌子拍的桌球響,大罵道:「老子堂堂樞密副使,日理萬雞,啊呸,是忙的要死,特意抽出寶貴時間跟你們聊天,你們就跟我聊這個?口罩不發?你特麼怎麼好意思問的出口的?瓷器上面貼玻璃?你們廠子裡沒有工部官員麼?沒有大匠麼?這跟你跟我有關係麼?還有你們倆,算了,我都懶得說你們。」
一眾代表也有點委屈,不是你丫的非得讓我們一人提一個意見出來的麼,怎麼還罵上了?這也太難伺候了吧。
嗯,孫悅發完脾氣好像也覺得有點尷尬,略微反思了一下,決定換一個問題,微微有點不確定的問道:「你們平時的工作……主要都是幹什麼?」
然後眾人又支支吾吾地說了一堆,有的說主要是用來管理生產,有的說主要是用來進貨,還有的說跟普通工人沒什麼不同,就是工資高點,最奇葩的是鋼鐵廠那貨居然在說他最近正學習怎麼鑄造鎧甲。
總之,似乎這些工會主席們,幹什麼的都有,就是沒人干工會應該幹的事兒。
然後,孫悅非常誠懇地向他們表示了抱歉,剛才不應該罵他們的。
這不是反話,因為他覺得,他特麼的應該去罵曹彬才對,人家這公會建設的……什麼玩意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