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牧轉念一想,又覺不對勁,若真如此,緣何大祭司還主動讓他將那三條龍脈拔出。要知道,若龍脈被拔出,他們將再也無法受用大祭司的供養。
「不久前,我同你們媽媽見過,她主動讓我將你們三個哥哥拔出。」道牧環視眾龍靈一眼,將他們的神情盡收眼底,
少女聞言,立馬嗤嗤冷笑,娓娓道出其中秘辛。
原來,自打大祭司與道牧見過面,內心受到巨大震撼,對道萌境地產生了嚮往的情緒。
大祭司跟少女談心,將自己心理感受全都道出。卻不成想,被那三個哥哥曉得,他們便一身上的生命做威脅。
不僅要大祭司以後只得供養他們,且還不能離開海夏國。否則他們一齊發功暴動,讓這一片海域徹底成為死海。
大祭司總是心懷大愛,只得選擇妥協,不敢再有其他妄想。
大祭司之所以這麼跟道牧講,那是因為她早就看破阿丁叔不懂拔山攝水之術,只能給道牧做一個幫襯,認為道牧和阿丁叔註定會失敗。
道牧若在此就失敗,必定會受傷,想要再拔攝其他龍脈,更是難上加難。
其他龍脈本就弱小,若是被道牧拔攝,將不再受她供養和庇護,很有可能被附近的龍脈傾覆吞噬。
大祭司心理盤算著,儘管那三條龍脈不給她供養其他龍脈。但是她偷偷供養些許,自然不會受到激烈反彈,畢竟他們可都是同胞一體。
至於海夏國想要恢復往日的繁榮昌盛,是沒有那麼容易。不過,在大祭司的盤算之中,隨著時間的推移,孩子們平復心氣後,這一片海域也將慢慢的恢復。
只是想要恢復當年的繁榮昌盛,那是不可能的。畢竟少了她大女兒,千萬年山水龍脈。
少了這一根重要的脊樑柱,不僅僅海夏國受傷。她何嘗不受傷,她的其他孩子們何嘗不受傷。就因為少了大女兒,逆鱗帶著兩個兄弟,開始叛逆。
大祭司總是以最大的善意去揣摩周邊的人事物,心以為日後哪怕她消散歸虛,她三個兒子也不會吞噬自家兄弟姐妹。
大祭司卻忘了她的孩子本是同根,本是同胞一體,本是她破碎身體所化。互相吞食對方,恢復大祭司的龍體,是他們的本能,無論如何都無法消除。
那三個哥哥已經不止一次表現出強烈的吞噬欲望,好在有眼睛化成的水龍脈相助,那些弱小的弟弟,一次次躲過殺劫。
「你們要作甚?」道牧見他們一個個神色堅定且決然,藍晶晶的眼睛透著絕望、不安、以及犧牲與奉獻。也不知為何,這些時常從道牧身上看到的情緒,卻讓道牧很不舒服。
少女銀牙切切,那雙眼眸渾如聖井那汪清澈幽森的井水,變得如泥潭一般渾濁。只見她倏然從陽光蒲團起身,雙手背負在後,嬌聲道。
以現如今的局勢,若要道牧他們要拔攝龍脈,還非得從他們三個開始不可。可道牧勢單力薄,又要顧及海族眾生的生命,勢必會束手束腳,結局將會大祭司料想那樣失敗。
那還是最好的結果,最壞的結果是那三條龍脈發覺威脅,發功翻身倒海,釀成慘絕。而道牧也勢必會受到強烈反噬,而受重傷。近幾年想要飛升織女星,那是想都不用想。
哪怕恢復過來,也還得靜養幾年,才能夠徹底恢復巔峰狀態。如此一來一回,黃金十年匆匆而去。道牧要想突破下一個境界,又會難上幾分。
海夏龍巢也會因此徹底大亂,要麼就是被那三個哥哥吞噬,要麼就是相互吞噬。
相互吞噬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合為一體。大祭司不可能會要這一龍脈之軀,更可悲的是就算大祭司想要,那逆鱗也不可能會給她。
現如今,他們和大祭司的關係,著著實實就是母子關係。可曾見過父母奪舍孩子的身體?
若是如此,倒還不如他們請道牧和阿丁叔幫助他們融合唯一,然後他們同道牧和阿丁叔一起抗衡那三條龍脈。如此而為,最是保險不過。
屆時,道牧再將其他倖存龍脈拔攝而出,大祭司也就再也沒有什麼牽掛。自然會跟道牧往那道萌境地棲息,助力道萌境地,為道牧贈上一份造化。
「區區幾百萬年的龍脈,要這麼麻煩?」阿丁叔忍不住皺眉道。
作為一個父親,他看著面前妙齡少女就想到自己的女兒。自己女兒接得自己的倔強和堅韌,又接得香姨的聰慧與美貌。若自家閨女與這妙齡少女角色互換,相比自家閨女也會這麼做。
「換做平時,對於小道而言,說難也不難,說不難也難。」道牧直勾勾看著面前的龍脈之靈,喃喃回答阿丁叔的問題。「拔山攝水,有做工講究細緻的,也有做工隨便粗糙的……」
若上面沒人,那是真是太好不過。可如今大量倖存者,聚集在一處,且都是那三條龍脈的背上。無論是講究,亦還是隨便,都很難。
「那可怎麼是好?」阿丁叔亦看著面前的龍脈之靈,臉上既是同情,又是痛惜。
莫以為成為龍脈很容易,龍脈是無法人工養成。必須是天生地養,隨著歲月自然的沉澱,自然而然孕育出來的生靈。
否則陸地上崇山峻岭那麼多,為何福地洞天,修真聖地,來來去去就那些地方。否則海底如此遼闊廣深,來來去去也就那些個地方生存的海族,其他海域都窮凶極惡。
否則談及龍脈,也不會都是以幾十萬年,百萬年,千萬年來計算。
看見道牧忽然露出胸有成竹的神色,阿丁叔忍不住問道,「道少爺可有方法,既能讓這些稀世罕見的精靈活下去,又能夠解決當前棘手的問題?」若問阿丁叔植牧種植,他可以頭頭是道。拔山攝水,阿丁叔還真不行。
「簡單!」道牧驀然回首,咧嘴燦笑,「若小子的實力能跟阿丁叔這般,拔出那三條龍脈,就跟拔蘿蔔一樣簡單。」
阿丁叔聞言,那張大黃臉嘴角抽搐。「不……」阿丁叔剛說完一個不字,接著就「噫」一聲,目光閃爍,怔怔出神。
……
轟轟轟,山體微微顫動,厚重青石大門敞。未給侍衛與宮娥反應過來的機會,就見一道黑影倏然飛逝。他們想要看清楚,卻已經沒有了蹤影。
「明明進去兩個人,恁地只有一道影子?」一個侍衛忍不住嘟噥道。
一宮娥在閉關室轉一圈,「興許兩人太快,並肩齊馳。我們修為太低,無法看清罷。」見兩張蒲團上,都有汗跡,心中猜想定是如此。
話說那道人影衝出閉關室後,便直接施展土遁牧術,穿入地下。
一看,這不正是阿丁叔嘛。只不過,阿丁叔此刻一身穿著打扮,佩戴物件,就連髮型都跟道牧一模一樣。
「道牧少爺,你可得快點!」阿丁叔面色凝重,眉目間儘是擔憂,「我頂多能撐百息!」
阿丁叔話音剛落,又見阿丁叔開口說話,講出的聲音,卻與道牧的一模一樣,「百息,足矣!」眉目間的擔憂和凝重,換成了淡漠與厭世。
那雙眼眸,從黝黑變成血紅,灼爍如陽,尋那龍脈蟄伏處。億萬毛孔放肆大開,仙氣涌冒騰騰。仙縷道衣流光溢彩,盪出祥光霧靄,半雲半霧。四周土石在祥光霧靄照耀之下,渾如空氣一般,自行斥開。
道牧左手攤開,蘊木幻化而出,「木靈,借鞭子一用。」話還未落,就見一根髮絲自盆中飛。
道牧眼疾手快,右手兩指捻著髮絲。迎風幌一幌,立馬顯現本相,紫荊囚龍模樣。
「你是要同時拔攝三條龍脈?」阿丁叔心驚肉跳,直嘟噥道牧真箇太胡來,建議還是一條接著一條,比較穩妥。
「那樣可就真來不及!」道牧一邊說著,一邊控仙縷道衣,一邊縱祥光不斷下潛。
很快尋得第一條龍脈,揮斥鞭子,不聲不響把龍脈之首給綁個結結實實,餘下兩條龍脈也被道牧如法炮製。
接著將鞭子一段捆在自己身上,雙手且還緊攥鞭子。只可惜那右手中指竟還是無法彎曲,損失一些氣力,那是肯定無疑。
最來到三條龍脈間隙的正中,道牧控著仙縷道衣,抬起祥光雲頭飛升向上。
海底大地上,海族們毫無心理準備情況下,大地忽然劇烈震顫。
轟隆隆聲中,一條條裂縫撕裂著海底,且還帶著一陣陣不屈的憤怒龍吟。裂縫不斷擴大,龍吟愈加清晰。泡泡串成珠簾,咕咚咕咚,悶聲如旱雷。
啾!
忽聞一聲清脆啼鳴,一道人頭從黃晶宮廣場的噴泉破土而出。
噌!噌!噌!
三條鞭繩也隨之切開海底大地。
隨著道牧不斷飛升,法相之軀也愈變愈大,三條鞭繩也隨之愈變愈大。
道牧巨達千丈時,人已飛出海面,懸浮半空。三條鞭繩大若河流,遠遠看去,更像是三根擎天大柱。
三條龍脈之首,亦有三丈高浮出水面。乍眼一看,正是三個相鄰的海島哩。
「道少爺,我快堅持不住了!」阿丁叔狠咬牙,面部筋肉扭曲,黃黑臉紅得醬紫。
轟咚!
三條龍脈趁此激烈掙扎,翻滾身體。海水上下翻湧,海底激流成河。清澈的海水,頃刻之間,跟泥潭一樣渾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