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仙志 第一百一十三章 端倪初現

    肖菁菁抬手向道牧，正要開口。道牧眉頭緊皺一下，隨即舒展，躍上阿萌，右手輕拍一下阿萌的頭。

    阿萌心領神會，調頭轉向隊伍。道牧聚目凝神，左顧右盼，眼睛鼻子皆動。灌木叢，花草中，碎石堆，皆沾染奇怪穢物。

    「衣服呢？」道牧低吟。

    話才落，人已經到隊伍中，沒給他人開口問，道牧掃視眾人一眼，遂將目光轉向肖菁菁與李慧雯。「那些穢物可能是人。」

    肖菁菁與李慧雯兩人，相互對視，卻不知從何開口。道牧自知沒有具體證據，也就沒過多解釋。反倒不少學生，交頭嗡嗡，看向道牧，如是看個精神病人。

    「誰帶路？」道牧不理他人質疑，望向李慧雯二女。三人互相對視，道牧不像學生，反像第三個老師。「我看不懂地圖。」

    其實，道牧發現穢物過後，本欲帶路。此刻卻瞧見自己，不受大多數學生待見。他放棄帶路的想法，低調蟄伏為妙。

    「嗯，他的確看不懂地圖。」肖菁菁略有深意，看道牧幾息，縴手捋玉角龍馬鬃毛，欲言又止，遂目光轉向學生，「既是你們的試煉，自是由你們學生自行決定。」

    話落，肖菁菁縴手突然停住，抓住一把鬃毛，似下很大決定恁般，看向李慧雯。

    李慧雯如同往常，依然不驚波瀾，予以肖菁菁肯定，「蕭凎，你做劍首，領同門上下配合肖牧師的學生。」

    「是！」一少年劍修與人群中，還予李慧雯一禮。見他十六七歲模樣，劍眉星眸，氣宇軒揚，臉上洋溢自信於驕傲。

    「莫黎，你做牧頭。」肖菁菁亦選出學生牧頭，「你們自行磋商，我等跟隨你們便是。」話畢，肖菁菁不再言語，餘光不時掃向老神在在的道牧。

    從最初的淡漠，到方才的凝重，又到現在的釋然，道牧轉變太快。道牧剛開一席話，肖菁菁實則已經相信。

    肖菁菁與李慧雯的決定，形同放開學生們的韁繩。學生們臉上唯有興奮，滿懷動力。一旁的道牧卻拿出一小盆景，手中把玩，絲毫沒有要融入討論的想法。

    一刻鐘後，學生們總算得出大家較為滿意的計劃。隊伍開始前進，雖然前路十丈開外黃蒙蒙，但是學生們一個個爭先恐後，似乎無處不在的惡臭都變得香甜。

    道牧緊跟其後，肖菁菁二女各行兩旁。

    「情報失實，只怕有人特意為之。」道牧盤坐與阿萌背上，左手拿蘊木，右手持一小木鏟，於盆中翻動，似在找些什麼。「人性之惡，已在此地綻放。這漫天污穢，皆是孽力反噬。一縷縷黃氣，沾染多少怨，纏綿多少人命……」

    「故作假情報，將我等引來，算是自救的上上策。」李慧雯一言一笑，婉柔淑慧，她姐姐李雯詩，則冷艷孤高。兩姐妹貌似五分，各有仙味，道牧不知心中已暗贊幾回。

    「越是深入，我心越是不安。」肖菁菁目向前方，學生的身影若隱若現，「慧雯姐，我們現在回頭，尚可？」奕劍門牧道一脈，畢竟肖父執牛耳，肖菁菁不忍牧道未來棟樑折隕此地。

    「一切晚矣。」道牧李慧雯異口同聲，連嘆氣長短都那般相似。

    道牧頓時停下手中動作，望向李慧雯，「李仙子也發現了？」說著，道牧右手抬起，虛空抓出一幅畫，卻是遞給另一旁的肖菁菁。

    「道公子，我大你一輪又半，經歷並不比你平坦多少。」李慧雯手凝劍指向天，射出一道劍氣，形同一根孔雀翎，直插雲霄，盪得五彩漣漪，卻無法讓黃褐雲海生一點波瀾。

    「進入饕食國，便無退路。」道牧又回過頭，搗鼓蘊木，「只怪貧道學藝不精，不能提早看破，阻止大鵬鳥。」

    道牧將小木鏟探出氣罩，天地瀰漫的穢氣匯聚剷頭。也不知這穢氣自哪裡來，穢氣並沒有因此而變得輕薄，反倒如同渾水那般，愈來愈渾，愈來愈黃。

    阿萌此刻速度，日行萬里不在話下，亦無法掙脫穢氣，道牧阿萌很快被凝成一個土蛋。李慧雯與肖菁菁不知道牧作甚，便不敢輕易妄動。正欲開口問詢，濃郁的穢氣形同洪水一般，來也快，去也快。

    道牧神色淡然如故，依然搗鼓蘊木。二人直關注道牧，卻未發現蘊木好似精神不少。「奇怪……」口中喃喃不絕。

    蘊木如今不主動吸收災氣，這讓道牧很頭疼。對此，木靈的回應是，仙貴如她，不吃路邊垃圾，唯吃災厄精魄。

    能怎麼辦？

    道牧想起自己小時候，老媽拿著勺子與飯菜，跟著自己蠻屋子裡跑，捉到之後，便胡亂塞飯菜入口。

    方才蘊木一口下去，牧力卻不見長，恁地不奇怪。

    肖菁菁目光跳過道牧，正好與李慧雯對上，皆看出對方的無奈。好好一個男子漢，怎的對植牧如此興趣，不該是鍾情於霸道強勢的獸牧嗎？

    一行人，風餐露宿，晝行夜息。

    五日過去，無驚無險，學生們一開始的勁頭卻消磨大半。

    「看！」一學生劍指林中，那裡有一處涼亭。

    涼亭四周停著三輛攆車，卻無人跡。然，一股濃烈卻又熟悉的惡臭，自那處散發而來。

    五日過去，終見人跡，學生們興奮嗷嗷，爭先恐後往涼亭飛奔而去。道牧亦被學生們的動靜驚醒，遂坐起身來，眼睛半眯，望向涼亭處，神色複雜難明。

    學生們強忍比糞坑與垃圾結合的反胃惡臭，四周探尋蛛絲馬跡。桌上有茶，依在裊裊生氣，茶旁有各類點心，還能感受溫熱。

    桌面上，椅子上，涼亭頂，亭柱上，沾染大量穢物，如是糞桶一個個在此處炸開。

    鏘！

    寒光乍現，唯一的轎車一分為二。

    驀地，一大股穢氣四散，沒過周遭的人，步履不穩，差點沒暈厥過去。

    一陣清風掠過，穢氣一乾二淨，其他穢氣緩緩填充。眾人循著動靜望去，不是道牧，還能是誰。

    道牧掏出一顆糖果，慢條斯理剝開糖衣，塞入口中，甜蜜充斥全身，臭味也就不算什麼了。「果然……」道牧眼利，看到幾條未被熱熔的襤褸。

    「果真是人！」蕭凎右手汗液黏糊，五指輪流放鬆，欲要風吹乾，誰知越來越黏，「茶飲過半，點心也有所少，難道是因飲食導致？」話畢，蕭凎直勾勾望向道牧，鏘，寶劍歸鞘。

    「這天，不乾淨。在此之前，我就勸你們小心，莫要誤吸太多穢氣。」道牧拿出一玉葫蘆，手中搖晃幾下，扔給蕭凎。

    「每人一口即可，莫要太多，看得我肉疼。若此劫過後，活下來的，我會一一向你等討債。死了的人，當是我給你們祭酒上路……」

    道牧話還沒落，方才誤吸過量穢氣的學生，一陣狂搐，身體開始鼓脹，口角流黃褐穢物，形同糞便。

    蕭凎不及跟道牧說謝，趕緊給發惡作學生飲用。學生飲用過後，很快停止抽搐，口角不再吐穢。

    噗，一聲讓人不舒服的放屁聲，卻是從鼻孔發出。兩道穢氣噴出如柱，肉眼可見。

    過後，學生白臉回血，身體亦恢復正常。又過十數息，學生悠悠清醒，瞧得自己已無大礙，臉上泛起死後餘生的驚喜。

    他起身欲抱自己的好兄弟，卻被一腳踢飛。引得眾人一陣大笑，緊張氣氛因此消減不少。

    學生們看向道牧的目光和善許多，一個接一個飲下藥酒。個個排出穢氣，氣色好過前幾日，呼吸更順暢，視野更清晰。

    「我不敢保證藥效多長。」道牧見他們高興過頭，忍不住澆上一盆冷水。

    學生們立馬無聲，目光聚在蕭凎，莫黎，道牧三人身上。蕭凎莫黎相視苦笑，最終將目光一同轉向道牧。

    「道兄，我等雖入門二年有餘，卻不如你見識精湛。」蕭凎雖然驕傲，但他不敢自負。

    本是同齡人，修為相差無幾，且道牧之能，有目共睹。蕭凎禮讓道牧幾分，也心安理得。「我想諸位同門以及兩位老師都樂見你做頭。」

    「小道畢竟外人，終歸不合適。」所有人都認為道牧會同意，道牧卻堅定拒絕。眾人驚訝與不解之際，道牧又言，「我做顧問即可，喧囂奪主不是我本性。」這話說得，所有人都聽得舒服。

    「有詭，他不是我認識的道牧。」肖菁菁望向身邊李慧雯，傳聲。

    李慧雯聞聲，亦轉頭同李慧雯對視，恬靜的臉上，露出淡淡笑意，「可是，他是我認識的道牧。」

    肖菁菁頓時啞然，也沒出聲援，也沒出聲否定，目光灼灼，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學生們自當李慧雯二女默認，歡呼聲中，道牧走在前頭。莫黎在中，蕭凎在右，道牧在左，隊伍再次前進。

    「可否同我一起，鎮殺些許小災小厄。」道牧沉吟片刻，轉頭望向同行二人，「我急需災厄精魄，恢復自身牧力。」他本不打算說，直接將一行人帶去即可。

    噢，蕭凎略顯驚詫，劍目掃過道牧，發現果真如此，對道牧評價再高几分。

    蕭凎與莫黎發問下，沒有人反對，也沒有人害怕，多的是興奮，綿綿不絕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