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仙志 第一百二十七章 談判

    光,熾熱的光,耀眼的光。

    道牧如是一輪人間行走的太陽,只聞他一身血脈隆隆奔騰。血液碰撞,濺射出漫漫金光。不僅灼燒天地,更擋住冷冽凜風。

    不,金光亦生風,將烈風截止。

    熾風抗冷風,冷熱交織,霧氣蒸騰。頃刻間,整座宮殿若巨大蒸籠。屋頂,房檐,地板,物具掛滿水水珠,潮濕南風天也不過如此。

    「天人五衰,衰到恁等程度。還要強撐,你也不怕暴斃?」道牧豪不吃力,任由丹田旭陽,血脈沸騰。見他自口袋再掏出一粒糖果,嘖嘖吃起。「世間萬物皆偽,僅有糖果不負我。可悲,可悲……」呢喃自哀。

    「你憑什麼跟寡人談條件?」饕皇猛地起身,大手一揮,冷風更強,夾冰帶雪。「饕食國境地,莫非寡人囊中物。」

    噠噠噠,道牧迎風而上,決刀嚶嚶歡吟,「若小道不同意,哪怕你強占我先天道體,終歸會同你舊體一般。」道牧一步一腳印,愣生生將冷熱界線前推至帝皇台下。「莫非,先天道體你都不上眼?」

    饕皇頷首沉吟,眼波泛泛,道牧所言非虛,若非本體靈主自願。強烈的反抗不僅會壞了魂台,就算令本體靈魂消散,最終身體也會本能反斥寄占魂魄。

    結果就同現在這副身體一般,歲月如斧,力砍狂劈。不過三十旬,已過天人五衰,心未老,身已死。

    「盡寡人有生之年,替你雪恨家仇,並非不可。」饕皇右手虛空一抓,風停光黯,室內回溫,一切恢復當初。「若要寡人,保得饕食國所有倖存者平安,這可做不到。」饕皇坐回鹿角椅,態度已很明確。

    「大癟山本就是你誕生地,饕食國一百八十瓮府再怎樣強勢,也無法真正鎮得住你八隻觸角。」道牧更不可能讓步於面前這個披著人皮的怪物,否則他的犧牲沒有任何意義。「饕食國境地的生靈,不過你背上的虱子,你要護它和殺它,不過抬手間罷。」

    「承蒙你高看,實則論實力,現今他比寡人強太多。」驕傲的饕皇坦言,十指於鹿角椅上點動,「他才是狠人,曠世狠人。而今,寡人頂多只能給他些許麻煩罷。」二郎腿抖抖晃晃,穩操勝券模樣。

    「你得到先天道體後,也無法與之抗衡?」道牧不信,面前這廝目的光狡黠,身體慵怠不得不防。「貴為一方地災,竟被一牧災人按在地上摩擦不說,還給人吐唾沫?」

    唉,饕皇拍腦搖頭,嗚呼哀哉,「畢竟少年郎,你是不知。這狠人為了害我成災,布局數千年。對寡人可謂知根知底,而今更是鳩占鵲巢,寡人還能怎樣?寡人不過無家可歸的流浪漢罷了。」

    兩手一攤,老年凝成苦菊,眼角掛著淚珠,「我都已經想明白了,世上還有什麼比跟他一起合作共享,為最佳之策?」說到悲哀處,渾身顫顫巍巍,仿佛下一刻,整個身體就會散架,撒手人寰。

    「你我簽下命契,如何?」道牧兩手背負在後,袖中一手緊握另一手,怕自己顫抖一下,立即被對方發現。「若你完成契約,我甘願消亡,讓你做主。若你未完成契約,你自行離開我的身體,大家都相安無事。」

    「命契?」饕皇眼睛半眯,十指無規則抖動起來。頓話片刻,似乎覺得自己反應太過,遂深皺眉頭,癱在鹿角椅上,雙手放在腹前,十指互相打架,抿嘴嘲弄,「你大仇未報,卻來跟我做交易,糊弄誰呢?」

    「那日,我與他正面交鋒的情景,無需我浪費口舌了吧?」魚兒開始咬勾,道牧卻更顯耐心,那雙絕望的眼睛,無不透著道牧生死已看淡。「你莫忘了,無論成功與否,最大利益者是你,而非我。」

    「少年郎,城府有點深呀。怕不是,那死老太婆給你出謀劃策的吧?」饕皇冷笑盈盈,如是在看一跳樑小丑。

    「廢婆與我師尊有些交集……」道牧未否認,他的確帶著誠意來的。「地災只可度化,不可鎮。她為牧災人,自是無能為力。只好給我支招,同你合作。如今,還有什麼比趨災消災之策,更好?」

    「呵呵……」饕皇笑吟吟,不知其心,不懂其表。

    大癟山。

    岳大若天,插入雲霄,看不到其巔。

    曾有人言,大癟山若噴發,整個饕食國將生靈塗炭。

    蒼巔雲海之上,一老嫗一妙女俯瞰大地,赫然是廢婆阿蓮。

    「因大癟山聯動饕食國境地所有火山,這才孕育得一株火參人。」廢婆揮斥手指,雲霧凝成一方地圖,作一副火山縱橫饕食圖。

    「媽媽,你為何認為道牧會成功?」

    阿蓮不關心這些,雖然廢婆之前沒說過。見她手上還拎著一鳥籠,籠中卻躺著一隻肥碩的黑鼠。黑鼠那一條血色的尾巴,搶人眼球。

    「道牧與你哥是同類人,雙方彼此厭惡,又彼此欣賞……」廢婆俯瞰雲下大癟山,那漆黑的火山口,讓她逐漸迷離雙眼。

    「哼,憑你那龜兒子,配不上與紅眼小子稱同類。」牧影鼠翻了個身,肥爪虛空一掏,多出一根針,挑起大門牙縫,「紅眼小子他可是……」話到一半卻不再講。


    「喔?」廢婆回過神,轉頭來,面色古怪,「你似乎很懂?就憑道牧腦中災厄編年書?」

    「災厄編年書?」牧影鼠嘴叼牙尖,四肢亂蹬,吱吱吱,捧腹怪笑。「或許吧……」

    廢婆不喜牧影鼠這般,可她對牧影鼠無可奈何,唯有一嘆。見她兩手一揮,雲朵載著二人一鼠飛下雲海。

    方到火山口,四面迴蕩驚喜。虛空凝出旋梯,深入大癟山。

    「媽媽,你來了,怎不跟孩兒說一聲?」

    「阿蓮,恁地也來了?」

    「瞅阿蓮模樣,怕是有了喜事?」

    廢婆老臉凝冰,「你於家門口,向我示威,怎沒見你叫得這般甜?」說著,廢婆已踏上第一層台階,阿蓮一手拎著鳥籠,一手扶著廢婆,一步一步走下火山口。

    黑,黑得沒一縷光。

    噠,噠,噠,噠……

    廢婆阿蓮如履平地,乾淨利落的腳步聲,困在旋梯間,無法跨越至外界,沒有回音。好似走在黃泉路,又似行於墓地中,唯有不知哪裡來的欷歔怪聲。

    空氣瀰漫著一股硫磺與他物交織的刺鼻怪味,廢婆倒無感覺,一旁阿蓮皺鼻閉氣,甚是不喜這味道。

    阿蓮也沒說什麼,怪味消散,變作一股淡淡的甜香,不濃不膩,似曾相識,又不知在哪裡聞到過。

    也不知走了多久,四周忽然敞亮。阿蓮頷首,便見遠處一焰台,台上一青年,頭上一植株。

    「哥,你沒了四十九層陰德……」阿蓮清楚的記著旋梯台階數。

    上次來時,九十八層功德階,記得廢婆說過,九十九層陰德可換取一次升天機會。

    「陰德沒了,可以再積。向日葵在世一天,便與六道更遠。」青年淡淡一笑,卻為睜開眼,「屆時,可不僅僅要損陰德,只怕搭上我這條賤命,也不足以換得向日葵入輪迴。」

    唉,阿蓮唯有一嘆,自家哥哥完全接了媽媽的性格。

    「妹妹,離那紅眼小子遠點,他會害了你。」青年語氣帶著寵溺,雖無血緣關係,但自小一起長大。數千年來,其感情自是無法用普通言行可描述。

    「你管不到阿蓮,管好你自己先吧!」廢婆陰沉沉跺一腳,一身煞氣,瞬息席捲整個空間。「瞅你恁般狼狽,不人不鬼,那火參人快要掙脫禁錮了吧?」

    「如今,觸角已不為我所控,主體大癟山依然固若金湯。」青年上氣不接下氣,給人以底氣不足。

    「你若聽勸,當初直接鎮殺這兇惡之靈,何故會淪落至此,不可收拾之境地?!」噗,廢婆衣袖一揮,四周熔光大漲,紅咚咚,咕嚕嚕。

    「媽媽,我這麼做還不是為天下蒼生。」伴隨一陣陣悽厲鬼叫,黑煙縷縷蒸騰。青年狀態趨於平穩,氣勢逐升,熔岩火光沖天。

    「哼,話說得倒是好聽,還把自己抬高同聖人一般。」廢婆見不得青年自大,氣上加氣,「先不說,你瞞著老身,鎮靈為災,傷了天和。不說,你一意孤行,創立饕食國,傳播暴飲暴食文化,供漲凡人業力。

    不說,你因自大疏忽,導致災厄大爆發。也不說,你因凡心未了,被邪教徒設局,誕下向日葵。更不說,你已經忘了正義的初心,且失去八隻觸角的控制權。

    今日,老身來此,只為一事。

    你不該以人為燭炬,業力為香火,陰德為貢品,打開冥府之門,喚來冥君!

    你,該死了。」好似不是自己親生孩子恁般,廢婆字字如刀,句句誅心,恨不得將青年千刀萬剮,方才解氣。

    「媽媽,我……」青年欲言又止,身體抖動,不知是身痛,還是心痛。

    火台連結的熔岩海,掀濤駭浪。時而火蛇涌動,時而火鳳振翅,時而火犀奔騰,時而火龍遨遊。

    狂浪轟隆,狂風呋呼,那股淡淡的甜香味已變作硫磺的焦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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