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來,趙露思都不曾說話,但陳修平無論如何也想不到。
她說完唯一的一句話後。
竟然會輕生!
眼見髮簪的尖銳即將刺入嫩滑的肌膚。
而陳修平還在趙露思五丈開外,未入一品,根本無法在這個距離內阻止。
趙露思的目光含著決絕。
在教坊司這樣的「花柳之地」,還保存著完整身子,這十五年來,付出了什麼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活著的唯一目的,就是想著有朝一日為父親平反。
但這有可能嗎?她的對手可是當今聖上!還有手握三十萬鐵騎的奉北王!
那句話根本就無法說出口。
一出口就是殺身之禍!
藍符屍微微偏頭,它所接受的任務是捉回趙露思,而且是活捉。
銳利的髮簪所射出的寒光它無法看到,但它能感受到身邊女子的死志。
「噗」
趙露思的髮簪刺入肌膚,但只流出些許血跡。
為什麼沒有噴流如注?
關鍵時刻,藍符屍掐住了趙露思的手腕,沒有讓她如願死去。
陳修平見狀,鬆了一口氣,凝滯的表情也緩緩放鬆下來。
「撲哧...」一聲輕笑。
趙露思看見陳修平如釋重負的模樣,竟然忍不住笑出聲來。
陳修平忽然怒道,「笑!你還笑得出來!」
陳修平忽然覺得,他所認識的女人大多都是瘋子,總會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姐姐陳紅妝自不必說,徐湘自幼便是個小老虎,再加上「影后」楊書茗,現在還得算上眼前的這位一言不合就輕生的趙露思。
趙露思眼角晶瑩,但笑得很開心。
「為什麼不笑?剛剛世子緊張的神情可是很明顯呢?是在擔心我嘛?」
陳修平冷冷道,「本世子可不想損了兩名二品境高手,又讓我追下百里要保護的人,最後弄得個自殺的結果,要是傳了出去,太丟份。」
趙露思眨巴下眼睛,將秀髮盤起來,重新插上髮簪。
「是嗎?那倒是小女子自作多情了。」
陳修平還未回話,藍符屍就不再給兩人寒暄的機會。
藍符屍拋下趙露思,逼向陳修平。
面對一品境的化形藍符屍,拍浪刀不在身邊的情況下,陳修平不能輕取妄動,只能等它出招,再見招拆招。
藍符屍太詭異。
果然,藍符屍在衝鋒途中,身軀鎧甲慢慢融化,竟然化成一汪藍水。
陳修平想要躲避,剛想要移動的時候,竟然發現藍水發出一股力道,深深牽扯住自己。於是凝神屏息,提起內力,欲掙脫這股牽扯的力道。
卻無論如何都逃不開。
陳修平暗道,「還真是吃了境界的虧,未入一品皆凡人,果然沒有說錯。」
這時,一汪藍水撲面,陳修平只能以手掌做刀,猛劈一記。
十五年如一日的拍浪刀擊水苦練,以重刀打磨體魄,即使未曾帶刀,但陳修平的手掌就是一柄利刃!
陳修平的拍浪擊水,湖面曾被一刀兩斷,威勢不可小覷。
可對付這一汪藍水的結局,卻大出陳修平所料。
只見藍水在接觸到陳修平的手掌時,軟如薄紗,輕而易舉的化解掌上力道,同時順勢吸附在其手背上。
沿著手臂攀爬,不大會兒,陳修平的全身就被藍水布滿。
陳修平心中一個咯噔,這種無法預料的戰鬥方式,太讓人意外。
藍水接著便開始凝聚。
藍色符屍再次形成,手掌成爪,掏向陳修平的心窩。
趙露思雖然沒有開口,但一顆芳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比起被這噁心的符屍帶走,趙露思更願意跟著陳修平。
但這一切並不是她說了算,而是看誰能活到最後。
而這一切,又由著另外一人掌控。
夜以至深,徐長玉熄了所在酒樓雅座的燈火,黑暗中,只有亮晶晶閃著光芒的三雙眼睛。
熄燈一是因為黑暗中的亮光太引人注目,二是因為一條連向窗外主幹街道的巷子裡有人打鬥。
其中一人叫陳修平。
不錯,藍符屍奔逃百里,只是一直在繞著徐長玉所在酒樓打轉,因為徐長玉無法讓其遠距離脫離自己的控制。
也就是說,徐長玉這個幕後黑手距離陳修平不足百丈!
朱成明可以清晰的看到巷子裡,藍符屍化身為水卷向陳修平,心頭猛然一跳。
質問道,「你想殺了陳修平?!」
黑暗中的徐長玉看不清表情,實則已經狀若瘋魔,嗓音已經沙啞,一字一句反問道,「為什麼不呢?」
殘廢十五年,這一切都是陳修平造成的,大仇即將得報,徐長玉的身軀興奮得忍不住微微顫抖。
朱成明一拍桌面,陡然起身,驚慌道,「你瘋了!殺了陳修平,陳肅不會罷休的,三十萬奉北鐵騎朝廷拿什麼擋!那可是殺神陳肅領導的鐵騎!」
徐長玉目光冷然,決絕道,「我就是要他死!」
「你他娘就是個瘋子!本王要是知道你會這樣,絕不會把金符屍給你。」饒是皇族子弟,也被氣得不清。
徐長玉冷笑一聲,「殿下無非就是擔心會失了即將到手的太子位。」
朱成明不顧已經走火入魔的徐長玉,轉頭下令道,「俞檔頭,救下陳修平。」
徐長玉面色再冷,手臂上的畫符黑氣繚繞,發出「滋滋滋」的聲響。
最後一具以神秘為名的紫符屍攔住了俞柴信。
幾乎不說二話,俞柴信的蝴蝶刀就已經出手。
刀光耀眼,「蹭蹭蹭」的聲響如同炒豆粒般,一個接著一個。
這樣的速度,才是周傳士追求的「劍的極致」。
可以說,俞柴信的刀是天下最快的刀。
體小而靈巧的蝴蝶刀占了很大的便宜。
徐長玉同時操控五具符屍,已至極限,額頭汗珠密布,手臂也忍不住顫抖。
紫符屍在俞柴信的蝴蝶刀攻勢下,一退再退。
雖然紫符屍不敵豺狗,但徐長玉拖延片刻的目的已經成功了。
巷子裡,藍符屍手化爪形,掏向陳修平的心窩。
見狀,朱成明驚恐大叫,「徐長玉,你會毀了父皇的社稷!」
徐長玉的雙瞳浮現異樣的黑氣,眯眼道,「今天,他得死!十五年的被廢之仇,一刻不敢忘!」
陳修平合上雙目,憶起那日清晨。
「嗡~」那一聲震響。
接著,食指壓在中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