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給整個世界呈現出了一副完美的外科手術模板,教科書一般精準的神經手術讓星靈都為止震撼。
智慧生命是個很神奇、特殊的存在,大腦、神經元和數不清的神經末梢還有如同浩瀚星海的腦細胞。它的複雜程度一點不亞於徹底解析一個宇宙的運行規律,而小紅現在所做的事就是抽絲剝繭一般精準的操作著猴爺的身體。
難度近乎重構!
對,在經過一個大能力者的許可後,在不損失記憶的前提下,重構一個人所有的大腦活動,這是危險的也是具有跨時代意義的事情。
人類做不到,這是一定的。因為即使是再優秀的外科醫生也無法如小紅那樣精準無誤,因為有的操作已經近乎達到了納米級。
猴爺在手術台上,但他的全息投影卻已經出現在了外頭的全息投影上,他身體的每一處變化都會分毫畢現,所有有權限觀看過程的人都屏息凝神,雖然知道自己無法破壞什麼,但也生怕會因為一絲一毫的顫動導致猴爺的手術失敗。
「如果成功,他會變成什麼?」
「人。」小紅的投影站在外面表情凝重:「一個真正的人,這樣才能打消你們的後顧之憂不是嗎?」
聽到小紅語氣不善,奈非天撇撇嘴不再說話,因為他知道所有人對猴爺都抱有戒備,而這個戒備的原因正是他並非真正的人,他的情緒是運算結果而不是應激結果。
人是很奇怪的生物群體,他們接受和不接受的理由有時候簡單到讓人髮指,也許是不喜歡吃咸豆腐腦也許是喜歡吃香菜有時卻是應該笑的時候沒有笑不應該哭的時候卻痛哭流涕。
猴爺是誰?他是跨越時間和空間在無數個世界裡被公認最強大的人之一,但其實並沒有幾個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孤獨。
是的,就是孤獨。
而且他還是個很難評斷的人,說他善良吧,他一點不善良,反而惡貫滿盈、名聲惡臭,但如果說他有多惡,那其實也是很過分的。
世界上什麼顏色最髒,一定是白色。
他並沒有被廣泛接納過,他從來都是在靠著自己的想像活著,他從有記憶的那天開始,就一直在追尋關於自己存在的證明,之後又在追求自己存在的意義,他是為了什麼?不就是求一個認同嗎,但無論他幹了什麼,做出了怎樣的貢獻,真正認同他的人除了他自己的班底之外,只有一個陳老頭麼。
雖然嘴上不說,但他心裡苦不苦呢?大概是苦的吧。為什麼他對所有人都若即若離,為什麼他心甘情願的一次一次的當聖誕老人,而且還是吃力不討好的那種模式,不管幹了什麼都沒有人為他叫一聲好。
也許他不在乎,而且成現在這樣跟他自己的德行也有點關係,但到底那些人對他也很過分了一點。他每次都說想休息,其實每次都只是想用自己希望的樣子去生活罷了。
當然,他的臭脾氣必須要改,否則誰見著都煩。
其實對猴爺,小紅並沒說真話,她只是告訴猴爺說能給他添加情緒系統,而沒告訴他這台手術很可能會改變他的思維模式。
注意,這裡是思維模式,而不是性格。因為性格這個東西相關因素太多,雖然思維模式跟性格有相當大的關聯甚至很多時候都被人混為一談,但實際上思維模式是可以人為更改的,而這裡的奧秘就在於大腦里的某些節點。
猴爺的大腦不用說了,那可能是冠絕人類的一個腦子,他大腦的處理能力絕對是達到了可怕的地步,甚至用來當小紅的服務端都沒有問題,所以在處理猴爺大腦的時候,小紅幾乎調集了所有可以使用的資源,功耗也提升到了極限,反應爐里的反物質消耗程度超過了艦隊全速航行一千五百年的消耗程度。
但沒有人去阻止,甚至連個提意見的都沒有,因為大部分人都知道,大破壞者團隊中的大腦其實是這個陰陽怪氣的紅女王,她只對大破壞者負責,其他人的生命在她眼裡根本就不算什麼,而現在她已經入侵到了人類聯盟所能觸及的任何角落,就像現在……她說拿下星靈指揮權就一把給拿下了,所有艦隊都被掌控在她的手中,誰都無計可施。
手術已經進行了一百四十個小時,具體還有多久誰也不知道,在這一百四十個小時裡,奈非天肩負起了防禦的擔子,任何消息不允許傳遞出去任何消息也傳遞不出來,就連十九公主都感覺有些詫異,她提出過幾次想要面見大能力者,但無一例外都被駁回了。
而此刻的建剛卻很安逸,她已經適應了在這間屋子裡的生活,每天和那個討厭的羅德聊上幾句諷刺諷刺他已經成了常態,而羅德在得到大能力者庇護之後現在底氣足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樣驚慌失措了。
「大能力者其實是個很奇怪的群體,比如我的老師,他雖然是參加過上一代聖戰的老大能力者,但他大部分時候都不展現能力反而大部分展現出來的都是知識,那種無窮無盡的知識。」羅德坐在建剛對面笑著說著:「在我接觸過的幾個大能力者中,能力反而都是次要的。」
「雖然你說的話我都當放屁,但這句話是真的。」建剛把一塊很美味的糕點放進嘴裡:「大能力者的智慧總是讓人忘記他們的能力。」
「我有時候很好奇這一群人,他們為什麼會有完全凌駕於所有種族之上的能力,即使是大宇宙意識,但這也太誇張了。」羅德嘆了口氣:「不過說起來,我們真應該成為朋友。我甚至開始喜歡你了。」
「是麼,謝謝。」
建剛眉頭輕輕一挑,魅的一塌糊塗。現在的建剛早已經不是那個短頭髮的假小子了,嬌小的身材配上的她發質好的讓人發狂的長髮,笑起來時嘴角小小的梨渦和小臉上的大眼睛,真的是非常非常完美的藝術品。
也許阿爾岡人的審美觀和地球人不太一樣,但就像猴爺會認為小金魚好看一樣,羅德也認為建剛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大概這就叫做真正的美麗是可以跨越時間、空間、種族和地位的吧。
「我的十九妹也很美。」羅德仿佛在回味什麼一樣,眼神中帶起一圈蕩漾:「其實我更希望她會被永遠留在大破壞者那裡,或者……用她換你。」
「你做夢。」建剛不屑的笑了:「你不了解他。」
「我了解啊,我太了解了。所有的大能力者都是只計較得失利益的冷血動物,他們沒有感情也沒有任何牽掛,一個帝國公主帶給他的利益遠大於你這樣一個不知名的手下。」
「手下嗎?」建剛長出一口氣,看向窗外的天空,然後想到那時那個傢伙一身綠色火焰以燃燒自己生命的代價把她從虛空噩夢中拉出來的樣子,然後出奇的沒有反駁羅德的話。
「我甚至可以讓你成為我的王妃!」
建剛連看他的興趣都沒有,揮揮手就讓他快點滾。羅德有些不悅,但他並沒有興趣和這樣一個不死不怕疼的傢伙糾纏,冷哼一聲就離開了建剛的牢房。
而建剛在他走後,用指甲在一塊隱蔽的地方用力刻下了一道痕跡,然後抿著嘴自言自語道:「應該快來了吧。」
她不急,她知道自己一定會被帶走,所以時間對她根本沒有意義,只要大概了解一下就行了。
這一等,就又是一個二十天……
也就是說,猴爺這個手術一共進行了近一個月,這一個月的時間裡,他沒有任何一點消息傳出來,而十九公主也樂得這樣,畢竟爭取時間可是她的目的。只是她似乎並不喜歡奈非天,雖然同樣是頂級的大能力者,但她總感覺奈非天少了些什麼……
「大概是共同的心境吧,他不能認同我的孤獨。」十九公主坐在飛船的外圍,靜靜的坐在太空之中:「不是同一類人吧。」
「你不用呼吸的?」
等她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後,一個負責她安全的星靈皺眉問道:「很有特點。」
「我血液中的含氧量是人類的一千五百倍,這是王族的特權。即使是在真空極寒中,我也可以安安穩穩的活著,幾天甚至幾個月。」十九公主笑著回答她:「對了,諾瑪,你們的種族是不是因為超進化的原因而無法生育了?」
「是的,大祭司正在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你們有興趣和我們一起解決嗎?我對超進化很有興趣,而我們對繁殖很有心得。」
而就在這時,飛船突然顫動了一下,接著所有的燈光都亮了起來,原本死氣沉沉的黑暗頓時被驅散了。
「完成了!」星靈直立起身子,表情中充滿了驚喜和期待。
「什麼?什麼完成了?」
沒有回答十九公主,這個名叫諾瑪的星靈女孩快步離開了她的房間,而此刻在底層的特製手術室中,小紅的構造體已經將猴爺上半身覆蓋的白色薄膜揭開了,露出了一具近乎完美的軀體,沒有那一道道猙獰的傷疤也沒有了那些因為虛空灼燒留下的痕跡。
這具身體看著就讓人垂涎欲滴,美好的肉體綻放出的光芒十分刺眼。
而當猴爺的頭部被揭開之後,他的雙眼頓時就張開了,眼神從迷濛變得清澈,而他那標誌性的花白頭髮也變成了一頭烏黑。
「你對我幹了什麼。」
「我對你進行了一次超級改造。」小紅彎下腰在猴爺的額頭上親吻了一下:「我心疼你,我的王。」
猴爺緩緩從台子上坐了起來,伸出胳膊看了看,然後他顯然愣住了,傻呵呵的看了半天,雙眼裡全是震驚:「我的傷疤呢?」
「去掉了,你不會再留下任何傷疤了。」
猴爺咬了咬牙,然後雙手猛地握拳,脖子上頭三個閥門頓時全部開啟,能量轉瞬就回溯了,而伴隨著巨大的能量衝擊,迪亞公主號戰列艦就像是一個發羊癲瘋的病人一樣在雨中空間中搖晃不停。
猴爺從手術台上走下來,來到一面鏡子面前仔細打量自己的身體,然後微微皺眉:「你把我胸毛弄哪去了。」
「這就是你感謝我的方式啊?」小紅噘著嘴,像個真人一樣滿臉委屈:「我可是用盡了一切方法,為了你,我的記憶庫損失了百分之三十五。」
「行了。」猴爺笑著轉身,伸手揉了揉小紅的腦袋:「知道啦。」
這個笑容映在小紅的眼裡,她這個金屬疙瘩當時居然死機了,雖然只是一秒鐘的卡頓,但的確是死機了,因為……剛才那個笑容根本不是運算程序結果,從她用大數據採集了無數張臉之後的分析結果來看,這個笑容是真正的情緒笑容!
「我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建剛死了。」
猴爺聽完,當場就愣了,然後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接著不正常的潮紅湧上來,半天沒能說出一句話。
「別別別……別激動!」小紅激動的不能自已:「建剛還沒消息,你別激動!」
猴爺長出一口氣,然後一腳踹在小紅的屁股上:「嚇死爹了。」
而說完這句話,他自己都感覺詫異,然後伸手捂在自己的胸口,因為他感受到了自己劇烈的心跳……是的,劇烈的心跳,那是腎上腺素激增之後的本能生理反應。
但這一切……以前卻從來沒有體會過!
這?應該是驚嚇的感覺?
猴爺後背突然出了一身冷汗,他回過頭對小紅說:「我……」
「血壓驟升,高壓180低壓110,心跳每分鐘一百四十五次,瞳孔擴大,體溫微微上升。」小紅拿出衣服給猴爺穿上:「記住以後要慢慢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
狂喜?不不不,冷靜?也不對……那些本應該出現在大腦中的「這個時候應該做出什麼反應」的指示並沒有出現,猴爺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就像一個智障一樣站在那一動不動。
「這個時候,只需要微笑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