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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看見人拉著一箱子錢,大搖大擺地闖到這裡,可想而知,哪裡還要去計較安佑武的身份來歷。
可不可疑暫且不說,這一箱子錢大好幾十萬,都目瞪口呆,擺明了是來豪擲的,來給作坊送錢的。
以至於望風的馬仔,載客的摩的佬,霎時傻眉弄眼,沒有一個不震撼,態度為之一變,伏小做低,啞口無言。
這麼有錢的人大駕光臨,是來給作坊開光的,蓬蓽生輝,安佑武就是大財神,不能攔路亦不能得罪。
幾個好不忐忑,面面相覷,顯然很計較衝撞了人,剛才那放肆的態度,差點沒把人打了一頓。
這麼有錢的人,派頭強硬,低調,這是真老闆,某個道上混得挺硬的那種,無比敬畏。
就差喊一聲安老闆了,趕緊要好茶,好水,好毛巾地伺候。
這個時候要把作坊那一張豪氣的椅子,抬出來讓安佑武坐上,再客客氣氣地把人抬進去,一個個精神抖擻,使命感拉滿,要多殷勤有多殷勤。
要伺候好眼前的大老闆,今天晚上能夠開開心心地玩。
靠那些討生計的礦工,那點微薄薪水敗在這裡,像一場毛毛雨一樣,得攢多久才有安佑武這個排面。
馬仔們一個個你看我呀,我看你,衝突得厲害,竟不知道要怎麼伺候人。
反過來,安佑武昂首挺胸,顯擺氣場,一言不發。
他伸出手,當著所有人的面,從那一堆疊疊整齊的百元大鈔里,拿出兩沓,爽快地交到拉開他箱子的馬仔,領頭,最囂張的那個。
瞅著人眼神都在抖,氣提不上來,亞麻呆住了,接還是不接?驚心動魄。
錢就真的是廟裡的神仙,錢才是他們最虔誠和尊重的東西,最不要命的信仰。
馬仔看著錢,那卑微的小眼神,體會著安佑武突然反差的態度,抬不起頭了。
被動地盯著安佑武的眼睛,哪裡還敢有剛才的惡劣,啞口無言了。
「拿著吧,給兄弟們幾個喝喝茶,辛苦你們!」他開口說道,就沒有情緒起伏,從頭至尾。
甚至來說,安佑武這一股派頭,像是行走江湖,走慣了的那種大佬,波瀾不驚。
盛氣凌人地掃了一圈,氣氛在凝固,莫名其妙地讓人敬畏和害怕。
何況眼下還有這一箱子錢的加持,讓他整個人的氣質如臨泰山那樣震撼。
這屌毛與生俱來煥發著一股威懾力,讓那些氣味相投的,突然間就服從,言聽計從。
他遞過來的這一沓錢,愣著的這些不知道要掙多久才能到手。
人有些猶豫地伸出了手,接過了錢,安佑武轉身看著摩的佬,客氣地對付了幾張。
人唬得夠嗆的,面赤耳紅,他哪裡計較過安佑武拉的這個箱子,以為是日常用品,要到這個礦山區務工的尋常人。
卻不曾想到,這一路上與他近在咫尺的東西,竟然是滿滿的一箱子錢。
安佑武特地從千湖鎮的二手商店淘了這麼一個破舊的旅行箱,毫不值錢的玩意。
反向來個騷操作,裝了滿滿的一箱子鈔票,於傍晚時分,大搖大擺地從集貿市趕到礦山區。
今天晚上他準備來一場豪賭,他要把這些錢全部都輸在這裡。
他的心機城府,一節再比一節高,設局是手段,舔刀刃謀求利益,越險惡就越令他欣喜若狂。
他心狠手辣,擅長心術和權術。
造物主在捏安佑武時候,給足了他腦袋裡的配件,卻沒有給他一個好的發育空間,往好的方向去做人。
他的智力,謀略和手段,情商或智商,近在這一個千湖鎮,遠到乃至那一頭廣廈千萬間,蓬勃發展的瀾州市,安佑武是站在金字塔尖的那一批人。
他的謀生手段是寫在刑法里的條例,那些不能活的東西。
於是把望風的馬仔餵飽了之後,又打發了熱心的摩的佬,安佑武把拉杆箱子合上,拉著滿滿的一箱錢,開始朝前走去。
目標是那20米開外,那一排看起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組裝板房。
這一帶連著七八間移動板房,由鋼管鐵皮搭建而成,隱隱聽到裡頭的吆喝聲,有人突然贏錢了那種衝動。
這一整列的移動板房,乃千湖鎮鎮長符世添的小兒子,符天一背地裡經營的。
幹著像集貿市那邊見不得人的買賣一樣,治安巡邏隊同樣涉黃涉毒。
符天一被排擠在這裡,收入來源固定且單一,幾乎沒有什麼外來的有錢人,靠榨取民工的薪水,維持維持生活這樣。
但是今天不同了,因為安佑武來了,並帶著一箱錢。
這個名不見傳的小賭場,今天終於遇見了一個真正的大財神,來勢洶洶。
把氣場拉大了,就是要顯擺,今天大爺我就是有錢,我就是你們的上帝。
遠處的人在望著這一邊,詫異又蹊蹺,因為夥計們被定在原地,收著錢,話都不會說,人都不會動了。
直到安佑武拉著手提箱,走到移動板門前,雖然還有人攔在前頭,但是沒有了剛才那股要囂張的樣子。
守門的小弟拿捏不定,拘謹,又含糊地望向那一頭的弟兄們,還在等,他們沉浸在安佑武的氣魄中,沒有緩過神來。
這些錢,一下子拿到這麼多的錢,得掙多久才有這萬把塊錢,卻被安佑武隨意一丟,這叫誰手不抖,心不慌?
什麼概念,上萬塊錢在90年代的時候,簡直想都不敢想。
以至於他們還沉浸在安佑武的這一波攻勢之下,人好久好久都不能緩過勁。
更何況安佑武此刻拉著的一個拉杆箱,裡面都是硬菜。
捧錢最多的馬仔突然醒悟了,反應過來,奔到了安佑武的面前,把攔在他跟前的馬仔一腳踹遠了,忙著點頭哈腰,阿諛奉承,一口一聲大老闆,一口一聲貴氣,喊著往裡頭請,殷勤得不行。
就像是流浪了很久很久的狗一樣,突然找到了它可以親順的主人,餵給他一大塊帶肉的骨頭。
一旁點頭哈腰地要扶著安佑武的背,抵住他的腦袋,小心磕碰到這個活動板房的頂門框,即便安佑武的腦袋還要再長那麼兩個的距離,才能觸碰到頂。
安佑武眼咕嚕轉了一圈,看著眼前百般示好的年輕,卑微細緻,殺馬特髮型,染了個五顏六色。
細看之下,五官呈現還算整齊,帶有些痞氣和狠勁,但是這一個不倫不類的固板樣子,又不像是混社會,又不像是正經人。
不乾脆,不利索,不斯文的模樣,深究起來,有些彆扭了。
特別是他突然溫順之下的態度,換了個立場,與之衝突,此刻在安佑武眼中竟是很不舒服。
他欣賞那一些不說話,能夠動手干狠活的人。
他當然更欣賞這些人,還能向自己低頭,去赴湯蹈火,眼前這個小伙子讓安佑武有了興趣。
「去把你的頭髮剪個寸頭,小伙子。」安佑武開口道,揪著對方的臉色,凝固了一下。
好像這個問題問得有些奇怪,問得不是時候,為什麼會在乎他的頭髮?
人又遲凝了一會,在思索什麼,既而又好奇地詢問了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小伍,叫我小伍,老闆。」小伙子熱切,耿直地回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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