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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姜公主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之後,壞事果然應驗了。一個時辰之後,長長的五彩鸞駕便在一群官員的簇擁下,來到了驛館門前。
當傳旨的公公一臉笑意的將她請上華麗的輦轎時,雲姜那被面紗遮住的臉別提有多難看了。
主子啊主子,您果然是夠狠的,居然在背後玩兒陰的!我不就是去打擾了一下王妃的清靜麼,至於這麼釜底抽薪麼?
想到那悶得會死的皇宮,若不是有旁人在側,雲姜肯定會仰頭長嘯。「不公平啊…」
要跟柴慕璃討論公平不公平的事情,的確不是件明智的事情。所以雲姜公主雖然百般不情願,卻還是黑著臉進了宮。
當佩蘭將公主進宮的消息告知雲晴的時候,雲晴正從藥田裡回來,端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頓,些許的驚訝之後便又歸於平靜。「公主原本就是皇后的人選,提前進宮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這下好了,王妃總算是清靜了。」蘇葉對上一回的事情還耿耿於懷,這下算是徹底放下心了。
這兩個丫頭高興的不得了,雲晴卻暗暗苦惱。
自從那日,他強行留下來之後,這些日子就愈發的肆無忌憚,還命人將隔壁的廂房收拾了一番,將他的一些私人之物全都搬了過來,大有長住的打算。
想到每日要與他分享一張床,她心裡也說不出是什麼感覺,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一向靜如止水的心湖,近來也頗不寧靜。
「王妃…最近有心事。」趁著雲晴發呆的當口,蘇葉拉著佩蘭悄悄地退到一邊,肯定的說道。
佩蘭腦子不如蘇葉靈活,故而看不出哪裡不對勁的。「有嗎?王妃還是跟以前一樣啊…」
「你沒發現麼?自從王爺搬過來住之後,王妃就時常發呆,有時候叫幾遍都聽不見。」蘇葉覺得,這問題的根源就在於王爺。
佩蘭偷偷地瞄了依舊在沉思中的王妃一眼,暗暗點了點頭。「似乎是這麼回事…只是,王爺搬回來住,難道不是好事麼?王妃到底在苦惱什麼…」
王爺貴為一國的權臣,位高權重,王府卻只有王妃一個女人,這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幸福啊。王妃還有什麼不知足的,還整日愁眉苦臉的…在佩蘭的認知里,這已經是天大的幸福了。
蘇葉敲了敲她的腦門兒,壓低聲音道:「你這木魚腦子,當真是不濟事…王妃的性子別人不了解,你還不了解嗎?咱們王妃生性淡泊,從小又缺乏關愛,自然是不知道這情為何物。雖然王爺對王妃也算呵護備至,可一個大男人,哪裡肯放下身段來哄著咱們王妃…這樣兩個人湊到一塊兒,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雖然小主子都已經出生了,可王妃對王爺…有些事情還沒想明白呢。」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蘇葉雖說還未嫁人,但是也知道夫妻相處之道就該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奈何王妃生來就不會說那些討好的話語,這樣下去怕是王爺再寵王妃,也會有膩煩的一日。到了那時王妃才反應過來,就為時已晚了。
怎麼樣才能點醒王妃呢?蘇葉琢磨著,心思已經轉到了別處。
雲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茶杯,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的喝掉了一整杯茶,這才回過神來吩咐道:「蘇葉…添茶…」
蘇葉聽見主子的召喚,立刻提著裙擺就進了屋。片刻之後,一杯清香撲鼻熱氣騰騰的茶水端到了雲晴的眼前。「王妃請用茶。」
雲晴接過杯盞,輕輕地吹了吹,淺淺的抿了一口。「世子該醒了吧,去讓奶娘抱過來吧。」
將腦海里那些煩人的事情拋到一邊,雲晴便想起了被自己冷落多時的兒子,那個跟她唯一有著血親的小傢伙。
蘇葉應了,便去隔壁的抱夏找人去了。
柴慕璃剛踏進芳華院的門檻,就見魂四急匆匆的朝著他走來。「主子,白羽國有大事發生。」
接過魂四手裡的飛鴿傳書,柴慕璃粗略的掃了一眼之後,臉上帶著一絲訝然。他沒想到,那邊的人居然這麼快就動了手,而且出奇的順利。白羽女皇在祭天的途中,遭到刺客行刺身受重傷,竟然沒幾日就去了。而那個一手遮天的國師,居然失了蹤,下落不明。
然而,白羽境內卻毫無動靜,就連女皇駕崩的消息也瞞的緊。若不是劫下了白羽國黑羽衛悄悄送來給雲姜公主的密信,怕是這消息還會繼續瞞下去吧?
遲疑了一下,柴慕璃便當機立斷的作出了決策。「命人將這個消息送進宮去,讓公主儘快回國。」
「可是,皇上那邊…」魂四有些不淡定了。
「她會想辦法的。」對於純鈞的能力,柴慕璃還是信得過的。而且,依表弟對雲姜公主的喜愛,想必也是不會阻攔的。
「是,屬下遵命。」魂四一個閃身,就不見了蹤影。
柴慕璃停頓了片刻,這才抬腳往院子裡走去。
高大的身影擋住門口的光亮,雲晴便知道某人回來了。抱著孩子的雙手頓了頓,卻沒有給他一個正眼。
柴慕璃心中暗暗失望,卻依舊朝著雲晴走去,在她身側坐了下來,也伸出手去逗弄她懷裡的兒子。
「嗯嗯嗯…」雖然才個把月大不會說話,但也會吐著泡泡咿咿呀呀的發聲了。
柴慕璃看著兒子那粉嫩嫩的小臉,還有那揮舞著的有力小胳膊,臉上的線條也不知不覺的跟著柔和了下來。「驚羽…」
驚羽,小世子的大名。
柴慕璃第一次叫兒子的名字,忽然就覺得心裡軟的一塌糊塗。
聽見那兩個字,雲晴抿了抿嘴,心裡也有著一種異樣的滿足感。曾經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如今多了一個骨肉至親的兒子,以及…一個能夠呼風喚雨勉強可以稱之為靠山的男人。上天對她,也算是厚待了。
兩個人共同孕育了一個兒子,在一起的時候卻不知道聊些什麼。這樣窘迫的境地,著實令人無語。
蘇葉偷偷打量著兩位主子,暗暗下了決定。
皇宮
「誰?」雲姜公主支開了侍女,剛要躺下,忽然聽見門窗一陣輕響,不由得警惕的坐起身來。
魂四站立在窗子跟前,並未靠近她,小聲的答了一聲。「主子派我來送信。」
認出他身上的特殊標誌,雲姜才披著衣裳起身。「何事?」
「自己看吧。」魂四將東西轉交之後,便沒了人影。
果然是王府暗衛的作風!雲姜倒也沒太在意,拿了密信靠近燭台,仔細的瀏覽起來。當看完那信上的內容之後,她臉上卻不見一絲的悲戚,反倒是有種解脫的感覺。「就這麼死了?還真是可惜了…」
可惜太便宜她了!
只是,想要回到白羽國去,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畢竟這裡是皇宮,她若是不聲不響的走了,肯定會鬧出很大的動靜來。
苦惱的在床前走來走去,雲姜公主捉急起來就忍不住撓起了頭。「主子啊主子,您交代的任務,怎麼都這麼艱難呢。」
門外,伺候的侍女聽見屋子裡的動靜,還以為公主召喚她們進去伺候。「公主是否渴了?奴婢這就去準備茶水。」
「不用了…你們歇下吧…」雲姜冷靜下來,冷淡的吩咐道。
回到床榻之上,雲姜公主很豪邁的單腿彎曲側坐,一隻手擱在膝蓋上,支著尖尖的下巴,想著該如何順利說服柴慕軒那個呆子。
「自然是不能說鳳凌蕊掛了…」
「說想家了?貌似也行不通…」
「啊…有了…」
翌日,盯著一雙熊貓眼,雲姜公主第一次主動地到皇帝的寢宮求見,讓碰了好幾次釘子的新皇陛下受寵若驚。
「快請。」擺了個自認為瀟灑帥氣的動作,柴慕軒挺直了脊背,等待著佳人的到來。
雲姜公主低垂著眼帘,卻將他這騷包的姿態看在眼裡,差點兒沒笑出聲來。「雲姜參見皇上…」
「公主快快請起,賜座。」迫不及待的,柴慕軒便讓雲姜起了身。
雲姜公主不過是做做姿態,也沒打算真的跪下去。瞧著柴慕軒那沒出息的樣子,她就忍不住暗暗在心裡鄙視。你這個是帝王的樣子麼?什麼叫做帝王威嚴,什麼叫做喜怒不形於色,你完全不擅長嘛!
不過,她心裡如何想,柴慕軒永遠也猜不到,只知道對著她一味的傻笑。
「皇上…」一旁伺候的太監輕輕地咳了一聲,好意的提醒著,這才讓柴慕軒回過神來。「不知公主來找朕,可是有要事?」
雲姜公主忍住翻白眼的衝動,臉上的笑意卻依舊。「雲姜沒事,就不能來見皇上嗎?」
一句話,就把柴慕軒噎的說不出話來,紅著一張臉不知所措。
不待他開口,雲姜又繼續說道:「皇上…雲姜有些話想私下跟皇上說,可否讓他們都出去?」
「好…好啊…」美人私下有約,他還有什麼好反對的?於是,便將殿內的奴才都打發了出去。
雲姜也讓隨侍的婢女退了出去,然後忽然站起身來,一步步朝著柴慕軒走了過去。
柴慕軒小心臟那個跳啊,臉上都要漲的滴出血來。「公…公主…」
「皇上,你我就要成為夫妻了,有些話,雲姜不知道當講不當講。」一屁股在柴慕軒的身邊坐下來,雲姜故意將身子往柴慕軒身邊靠了過去,一雙媚眼也不停地眨著。
從未近過女色的柴慕軒,哪裡經得起這樣的折磨,說話都變得結結巴巴起來。「公…公主有什麼話…不妨…不妨直說…」
滿意的看著他的反應,雲姜這才一點一點的將他往陷阱裡帶。「皇上想必也知道我白羽國的祖制,這皇位都是由皇女來坐的…」
「朕…朕有所耳聞…」
「那皇上想必也知道,我母皇前些日子被刺受了傷吧?」
「朕…聽說了…」
「作為一個孝順的女兒,雲姜是不是應該回去探望探望?」
柴慕軒點頭,但是心裡頭又有些不舍。「那公主何時回來?」
雲姜故作為難的說道:「這…也不知道母皇傷勢如何…若是…國內局勢需要穩定,雲姜怕是一時半刻回不來了…」
聽她這語氣,怕是白羽女皇情況不容樂觀啊!
柴慕軒心裡微微感到驚愕,但是卻沒有多想。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有野心的帝王,甚至不是一個合格的帝王。若不是仰仗著宸王的輔佐,他這皇位早就被幾個皇兄給奪了去了。乍聞白羽女皇病重的消息,他一時之間也沒想到某些方面去,還一個勁兒的安慰雲姜公主,道:「公主至純至孝,自然是要回去的…只不過,你能否在大婚期限之內趕回來?」
「皇上…若是我母皇她…國喪期間,怕是不宜辦喜事。」雲姜為難的搖頭。
西昌先皇仙逝沒多久,白羽女皇若是跟著也去了,他想要娶雲姜公主,怕是遙遙無期啊!柴慕軒心裡糾結著,神色也不怎麼好看。
看著距離自己的目標越來越近,雲姜進一步遊說道:「白羽國不像西昌,還有宸王殿下這樣忠心耿耿的國之棟樑…若是我不回去,我的那些兄弟鬧起來,怕是國之將滅,到時候雲姜也不過是個亡國之人…」
「不會的…朕不會…朕決定親自陪你去白羽一趟…」柴慕軒的話還未說完,就被雲姜的纖纖玉手給捂住了。「皇上,雲姜知道你心疼我…可是國不可一日無君,皇上乃萬金之軀,怎可受那奔波之苦?」
「朝廷的事,有宸王看著就行了。」對於自己的表哥,柴慕軒還真是百分百的信任,沒有任何的膈應。
「可是…那些臣子們是不會同意皇上這麼做的…」
「這…」柴慕軒愣了愣,為難了。
「皇上覺得做個帝王,辛苦與否?」雲姜循循善誘,心裡的盤算愈發的明顯。
主子啊主子,這可是您欠我的!將屬下隨便嫁了人,讓我今後的自由化為了泡影,屬下回報一些,您可千萬別有怨言啊!
提到這做皇帝的感受,柴慕軒還真是一把辛酸淚啊。
以前,他覺得坐上那龍椅的確挺威風的,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真的被推上那個位子,卻是有苦說不出。
別說一大清早要起身上朝了,就連去任何地方,都有一大幫的人跟在身後,連想要清靜一些都不行。
他本就是無拘無束慣了的,雖然皇后對他要求一向嚴格,但背地裡他也是喜歡偷懶的主兒。如今做了皇帝,每日為國事操勞,累得像條狗不說,還要被那些言官嘮叨,說他這不對,那也不對。唉,真是箇中滋味難以形容啊。
看著他那一臉心酸的模樣,雲姜就知道自己賭對了。與她先前的調查絲毫沒有出入,這位年輕的帝王,根本就不喜歡當皇帝。
嘿嘿,既然他不願意當皇帝,那乾脆就將他拐跑得了。反正主子有能力掌控這個國家,他繼位也不會有人反對。
想到得意處,雲姜的嘴角忍不住泛起好看的弧度。「皇上是願意繼續做那辛苦的活兒,還是願意過逍遙自在的日子呢?」
雲姜的話,不由得勾起了他曾經的念想。離開皇宮,去遊歷大好河山,看日出日落,登高望遠,賞花開花落,那樣的日子才是他想要的,不是麼?
腦海里浮現出那些美好的場景,柴慕軒的心便被雲姜牽著走了。「我自然是願意過逍遙自在的日子的,只是先皇對我寄予厚望,我又如何能…」
「先皇的意願固然重要,但人生在世短短數十載,難道皇上要在那堆奏摺中度過不成?再者,皇上這些時日怕是也清楚,就算皇上不在其位,西昌也不會出什麼亂子。有宸王殿下替您扛著,這西昌依舊繁榮昌盛,不是麼?」
提到那個冷漠的表哥,柴嗎軒的眼睛頓時一亮。「我怎麼沒想到呢?」
看著他眼裡亮晶晶的一片,雲姜得逞的笑了。
於是,一件轟轟烈烈的大事在翌日清晨震驚了整個皇宮。
當太監當著文武重臣的面兒,宣讀完手裡新鮮出爐的聖旨時,朝堂上一片驚呼聲,大部分人是有著不敢置信,夾雜著宸王殿下那渾身散發的森冷氣息。
「柴—慕—軒…」咬牙切齒一番,柴慕璃恨不得立刻衝出去,派人將那個不負責任的皇帝給抓回來。
見柴慕璃滿臉的戾氣,大臣們都低下頭去,生怕一個不小心惹到他。只有一個白袍小將笑嘻嘻的走上前去,朝著柴慕璃抱了抱拳,道著恭喜。「宸王殿下,啊,不…應該改稱新皇陛下了。既然皇上已經禪位,那就請新皇陛下登基吧。」
眾臣子一聽這話,先是愣了愣,繼而跟著附和道:「請皇上登基。」
「你們…」柴慕璃狠狠地瞪了那些人一眼,氣得手上的青筋暴漲。
「國不可一日無君,請宸王殿下登基!」反正這天下大權都掌控在柴慕璃的手裡,就算他登基為帝,也沒多少人反對。就算有人想要反對,但也是人微言輕,根本敵不過這眾望所歸的趨勢。
柴慕璃冷著一張臉,許久沒有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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