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成開了句玩笑:「地牢裡住了這半年,感覺怎麼樣?恐怕這輩子都沒有過那麼安靜吧?」
「說句實話,從出生到現在,從沒有那麼安靜過,從來沒有機會能靜下心來想事情。想的很多,明白了很多,也看透些事情。就是睡覺睡多了,一時半會還適應不過來,總是犯困。」奧古斯微笑回答,靜下心來回想那地牢的半年,客觀評價,自己真的應該說一聲謝謝。
曾經,一直在忙碌,一直在奔波,一直在這混沌雜亂的世界裡遊走著,為名也好,為利也罷,為什麼都無所謂,關鍵是他從來沒有時間,沒有那份心思,更沒有那個機會來回想自己的一生,審視理想和目標。
地牢半年,深居地下一百米,空空蕩蕩,安安靜靜,幽靜昏暗,像是在一個無盡的黑洞,給了他靜心的機會。
如果不是那半年,或許奧古斯還真不可能願意來見狄成。
「自己找罪受,別埋怨別人。當年我聯繫過你,某人可是滿心不屑的拒絕,要是當時你答應了,不就不用受那一刀了?」安妮不客氣的打擊。
當年在天網的時候,她和奧古斯配合過幾次,彼此間也都比較熟悉。現在同屬天門,不由的又幾分親切感。再者,偌大的房間裡,只有他和奧古斯不是華夏人,同樣的也是一種親切。
蕭風往前湊了湊,乾咳幾聲:「奧……呃……奧古斯先生,你好。聽說你會製造各種類型的炸彈,不知道……有沒有那種很薄很小,受到重擊後會爆炸的炸彈?」
奧古斯抬頭看看他:「什麼用途?」
蕭風拿出把斧頭,彈了彈鋒利的斧刃,道:「我對耍弄斧頭比較有興趣,要是在刃尖上稍微改造改造……您看……」
嗯?奧古斯看著斧頭的刃部,眼神也是一亮,顯然這個提議引起了他的興趣。「不錯!!可以試試。改天有機會,我們一起研究研究。」
「咦?貌似我的也可以試試?」陳虎挑挑眉頭,腦海里不由的幻想一副情景。兩個重型武器猛的撞擊,自己的刀刃上忽然發生爆炸……嘖嘖,絕對可以給敵人一個大的衝擊,說不定在猝不及防之下還會來個重傷。哪怕他是個黃金巔峰!
不過……爆炸?威力倒是有了,出其不意也有了,可多來上那麼幾次,自己的千斤刀就沒了。
陳虎用力搖頭,趕緊避開。眼神不由的瞥向蕭風,這小子學壞了?怎麼有點嚴綬的感覺。
沒錯,蕭風就是想到了嚴綬,才有了這個注意。陰人?那光頭蛇是祖宗級的專家!在看到奧古斯的那一刻,蕭風小芬腦海里就蹦出了這個想法。他們『鷹蛇豹三人組』要想出彩,在無人區打出名號,光靠實力是不行了,就該有自己的特色。
特色在哪?陰招!效仿嚴綬!
安妮道:「神農架裡面有什麼?」
「裡面的環境和錄像里的大致相同,也找到了古老的遺蹟,年歲比較久遠,看不出原來的模樣。另外……找到了董雷他們的屍體,被長矛釘死在樹上。」
死了??唐傑等人不由的攥了攥拳,把頭別到了旁邊,神情有些落寞。特戰組和近衛隊配合過多次,一起喝過酒,一起拼過命,不知不覺間……
王鍾死了,董雷也死了。
「長矛?被殺的?」陳虎疑惑的聲音打破房間的沉默。
「野人!很多。」狄成簡單的提了提密林深處的經歷,包括神秘的白色動物,遭遇牙牙時的情景、野人的數量,還有他們的戰鬥力。
「野人?真有這玩意?」蕭風等面面相覷。
「他們還活著?怎麼可能!」安妮心中有些詫異,但這句話她並沒有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
「錯過了一場大戰。」陳虎意興闌珊,憋了這麼久,他的手是真的癢了。
奧古斯道:「密林裡面應該還有居住點,或者是巢穴。」既然野人成群結隊的出沒,說明那是一個族群,既然是族群,就會有巢穴。在哪?應該就在密林最深處。
「不清楚,應該有吧。」時間很緊,牙牙的情勢又危險,狄成哪有時間和精力在裡面闖蕩。不過經奧古斯這麼一提,陰峪河的那片密林,或許真的有神秘的巢穴存在著,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狄成不由自主的回想起衝出密林後遇到的那道神秘黑影。
直覺告訴他,神農架里的秘密可能和牙牙的有些關聯。如果將來有機會,可以再去闖蕩一,至少要把牙牙的身世揭露出來。
狄成轉開話題,問道:「無人區最近有沒有新的變化?」
安妮從沉思回到現實,道:「打的不可開交,一個個都像成了死敵。最近有幾個新的勢力牽扯進來,基本都是各個區域的傭兵部隊,有的是來尋仇的,有的是來幫忙的,有的純粹就是湊熱鬧。總之一個字,亂。」
「亂就對了,越亂越好。東方皓呢?衛星定位系統還沒辦法恢復?」
「還在努力,目前為之,還沒有突破。」
「有沒有陰陽草的消息?」
「也沒有,至少我們這邊搜集的消息沒有顯示。」
「真難為他能耐得住寂寞。」狄成對那傢伙也有很深的顧忌,最為擔心的也正是這種無聲無息的沉寂。不叫的狗才咬人,陰陽草不僅不叫,而且總是躲在黑暗裡。
安妮道:「越是平靜,越是需要加強小心,陰陽草性情古怪,又帶著三太黎和薩布娜,很可能就是奔著我們來的,這一點必須要防備。」
這時候,臥室里忽然傳來細微的騷動,一個工作人員匆匆開門,神情驚慌:「成哥,牙牙他……」
牙牙?又出事了?
狄成急忙衝進臥室,安妮等人相互對視,也急忙跟了上去。
臥室已經布置成簡單的病房,各式各樣的醫療器械擺放在床邊的木桌上,空氣里飄蕩著濃濃的藥味。醫生和護士有的拿著手術刀,有的拿著縫合針,有的拿著隔紗布和碘伏等消毒藥,這種姿勢理應是在準備治療,可……
所有人緊緊避在牆角,保持著警惕的姿勢,驚恐地盯著病床。
那裡……牙牙……坐了起來……
沒有睜開眼,可兩道觸目驚心的血淚卻划過剛剛清理的臉頰。面無表情,呆呆的坐著,像是個沒有生命的雕像,可渾身滿是傷痕,有的溢著血水,有的已經化膿,在蒼白的皮膚下格外的刺眼。
雪白的病床上,一個傷痕累累的小孩,呆呆的坐著,眼睛裡滴淌著血水,這幅情景……讓所有醫生和護士感到了恐懼。
尤其是牙牙本身的名號!還有他的殘忍嗜殺的性情,更加重了那股懼意的濃烈程度。
房間裡死一般的沉寂,沒有一點聲音。
牙牙身上散發的冷意,沉靜臉色下的那抹隱約的森然,讓所有人都意識到了危險。
「都出去,所有人!」看著牙牙古怪的情景,狄成微微皺眉,示意剛進來的安妮他們還有醫生護士都退出去。
咔!!房門緊緊關上,陳虎和大憨等人守在門口,握住兵器神情冷峻,一旦裡面有聲音響動,絕對第一時間衝進去。
「怎麼回事?」狄成輕輕向前走了幾步。
「牙牙傷勢不重,流失的血量不足以昏迷。」長孫千文保持著那份淡漠和平靜,仔細的觀察著突然坐起來的牙牙。
「那這是……」
「意識封閉!精神透支!」
「什麼意思?」
長孫千文靠近牙牙:「簡單來說,類似於體能的透支,牙牙是精神和意識受到了創傷。不過……」
長孫千文閉上眼睛,凝神靜氣:「你仔細感受感受,牙牙的氣息,這是一種……」
狄成奇怪的看了看長孫千文,再看看牙牙,閉目凝神,凝神聆聽、凝神感受。聆聽空氣里細微的聲音,感受陰冷之下另外的氣息。
長孫千文輕聲細語:「呼吸虛弱,有些凌亂,有些急促,他的心境很不平和,這是……細細的感受……細細的聽……他在……」
「媽媽……抱抱……」牙牙忽然發出細微的聲音,沙啞、乾澀,一種濃濃的渴求和依戀。
狄成睜開了眼,病床上的牙牙竟然面向了他,還是呆滯無神的坐著,滴血的眼睛還是緊緊閉著,可狄成恍惚中有個錯覺,他需要的是……自己的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