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梟 第908章，生死拯救（5）
離開廂房小院，沿著花香瀰漫的小徑走向藥王谷。附近的族人們都對狄成投來關注和好奇的目光，有心想要認識下，卻因為生疏和身份的緣故，沒人過來主動攀談，只能報以微笑。
狄成在這裡也沒有熟人，山谷的面積和地勢又廣闊複雜，隨便的逛了幾圈，找個族人問了問方向，便朝著藥閣所在的山谷那邊走去。美顏和大憨他們都住在那裡，錢吉和陳氏兄妹同樣在那，經歷了這次贊岐山脈之戰，狄成發現了『五人組合』的威力，希望能面對面的好好交談一番，如此人才，若不能納入麾下，實在是有些可惜。
順便……狄成也準備拜訪下白髮魔女。普天之下，能夠活捉人皇的，恐怕僅此一家。
「你要去哪？」半路上，狄雲義忽然出現，叫住了正暗暗思量的狄成。
「去藥閣，怎麼？有問題？」狄成看著走來的狄雲義，臉色……好像不太對勁……
「藥閣改天再去，跟我走。」狄雲義和狄成擦肩而過，直接拐進了旁邊的藥園小路。
「出什麼事了？」狄成有些奇怪，看了眼就在不遠處的藥閣，轉身跟上了狄雲義。
「你剛剛甦醒，可能忘了。但我記得有跟你說過，葉氏姐妹在藥池浸泡治療的時間只剩下五天，算上你昏迷的四天，今天……是最後一天。」
狄成腳步一頓：「我也記得你說過，後山被封了，嚴禁任何人入內，而且……她們應該會沒事。」
「我說的是應該，現在看來，我想的簡單了。」狄雲義輕輕呼出口氣，道：「跟我走吧，後山臨時開放，只允許你一個人去。」
狄成心裡咯噔下，在這一瞬之間，祥的預感像是螞蟻般爬滿全身。
狄雲義輕嘆一聲，搖了搖頭，步伐逐漸加快。狄成也不再遲疑，緊緊跟了上去。
沿著藥園小路蜿蜒向前，穿過山谷南部的狹縫，攀上崎嶇的碎石小徑，橫穿了藥王谷的南部的山體，最後來到了『谷中谷』後山，一個坐落在山坳處類似縮小版藥王谷的谷地。
周圍戒備森嚴的藥王府族人只是簡單的讓開條縫隙，只允許狄成和狄雲義穿過。
剛剛通過石門，濃烈的藥味鋪面而來，氤氳飄蕩的霧氣也模糊了視線。
狄雲義引領著狄成，通過層層關卡，來到了山谷中央的一方池潭邊，這裡的藥味濃烈的刺鼻，升騰的霧氣更為厚重，近乎阻擋了視線，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在裡面，自己進去。」狄雲義向狄成示意下，就此止步。
狄成憑藉感覺試探性的向前走了幾步，本以為前面的霧氣會更加的濃重，沒想到……五步之後，視線豁然開朗，一片清明，原本模糊不清的池潭就在腳下，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池潭的直徑在十米左右，不算太大，構造為陰陽太極狀，左邊的藥液呈綠色，右側的藥液呈乳白色，升騰的武器瀰漫飄蕩，最後在池潭周圍五步之外積聚，形成個天然的霧氣隔離層，阻擋其他人的窺伺和探查。
池潭陰陽兩面的核心位置，是兩個長髮披肩的女子，嬌軀完全淹沒在藥池裡面，只是露出頭部。
兩女子彼此相向，模樣驚人的一致，就像在池潭中間立了面鏡子。
但是……
在看到她們的那一刻，狄成只覺心臟被狠狠的攥住，徹底的呆了。
氤氳霧氣冉冉升騰，兩女長發隨之輕舞。然，長發依舊，卻黑白斑駁，枯槁無色。兩女肌膚泛白，面容憔悴無光，氣息更是微弱。原本傾國傾城的容顏，此刻滿是皺紋，蒼老如遲暮的老人。
安靜的藥池裡面，她們搖搖欲墜，像是隨時都可能歪倒在池潭裡。
怎麼會這樣？？狄成呆呆的站著，大腦一片空白。
曾經的婉彤嬌媚如狐、曾經婉聹清冷如仙，葉氏姐妹的美艷和氣質，令所有人為之迷醉痴戀、怦然心動；曾經的婉彤嫵媚歡快、曾經的婉聹冷漠如霜，這對同顏不同情的姐妹，有著驚人的活力和鮮明的個性。
但是……此時此刻……容顏已老、遲暮憔悴，曾經與現在，尖銳的視覺對比，強烈的刺激著狄成的靈魂，一股濃烈的哀傷像是泥沙籠罩，要把他擠壓掩埋，有種窒息的感覺。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今天中午突然成了這樣，短短十分鐘，她們從青年走向了遲暮。」花弄影出現在了狄成身邊，負手而立，淡漠如常，看似平平靜靜，袖中雙手卻死死緊扣，眼眸深處也有些些許的朦朧，此刻的哀傷、此刻的痛苦，他體會的清清楚楚。
「什麼地方出現了差錯？」狄成極力的強迫冷靜，發出的聲音卻帶著明顯的顫抖。
「三宗長老們正在調查。前四十八天，她們的狀況有所緩和，不僅很好的控制住了蒼老的延續，也有了復甦的跡象。但是……就在剛才，短短十分鐘……所有一切……功虧一簣……」花弄影輕輕閉上了眼睛，掩飾其中的悲傷，心裡無聲的呢喃：「蒼天，你是在耍我嗎？」
「還有機會，相信三宗長老，相信她們姐妹。」狄成想起了狄雲義的話，在鼓勵花弄影的同時，也在給自己營造著希望，但是……同樣的……聲音帶著細微的顫抖……
花弄影從來不信命運，從來不懂何為『祈求』，此時此刻，卻只能默默地禱告著、祈求蒼天保佑這對苦命的姐妹。
池潭的四周，十餘名三宗長老正忙碌的檢查著藥劑，緊張的討論商量著。兩個女性長老在池潭上架起木梯，分別到了葉婉彤和葉婉聹的旁邊，近距離觀察著她們的狀況，詳細的跟其他人匯報。
狄成自知幫不上忙，強忍靠近的衝動，默默的把自己定在原地，也在禱告上蒼，祈求開恩。
他只能相信葉氏姐妹，只能相信三宗長老。
幸好這些被挑選出來的三宗長老們都是五十歲以上的老人，都曾努力研究過體毒術，經歷的事情很多，定力也相對較強，雖然被突兀的情況打亂了計劃，但在短暫的忙碌後，逐漸開始恢復冷靜，忙忙碌碌中尋找解決辦法。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三宗長老開始釋放藥池裡的藥液，重新調配、重新灌注，泛著些許香味的藥液一桶一桶的倒入藥池，所有的人臉色凝重、堅毅，沒有任何要放棄的意思。
狄成看在眼裡，感動在心裡，也在默默的祈禱著，死死的攥緊著拳頭。
直到現在，他才真切的體會到，生命竟然如此脆弱，自己還是無法掌控命運，無法守護身邊的親人。
不知不覺中，半個小時過去了。新的藥液好像起到了作用，急劇衰老的勢頭被有效的緩和，但是……誰也沒有鬆懈，誰也沒有停止，因為……勢頭只是被緩和，沒有被制止。半個小時的時間內，衰老還在繼續，虛弱還在加重。連續好幾次，兩女都出現昏迷跡象，如果不是兩名女性長老扶持著，說不定已經倒在了藥池裡。
「不行！！不行！！不行！！還是不行！！」吳雲昊滿臉凝重，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眼前的情況看似被控制，實際上仍然是在失控中繼續著。
「她們快堅持不住了。」唐門研究毒藥的長老們緩緩搖頭，凝重的神情里滿是不甘，他們實在不想就此放棄，但……
「在這麼下去……她們會在衰老中死去……」
「沒錯，不能再這麼下去了，她們堅持不了多久。」祈天殿的長老們最終表達態度。
「終究還是低估了體毒術的霸道。」所有長老都是緊皺著眉頭，凝重的目光在掙扎稍許，不由自主的轉向了吳雲昊：「吳宗主，最後一搏，做決定吧！！」
吳雲昊看似冷靜沉穩，身體卻早已因精神的的掙扎而繃緊，面對所有長老的請求，他……卻無法做出最終的決定。
「時間不等人，決定！！」年老的長老們齊齊出聲，威勢驚人。
吳雲昊深深吸了口氣，轉頭看向不遠處的狄成，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進狄成和花弄影的耳朵里：「還剩最後的方法，生與死，幾率各占一半，但是，即便是活了下來，也可能就此廢掉，永遠生活在毒藥折磨的痛苦中。狄成、花弄影，這是你們的女人，自己做決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