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放興沖沖的領著陳慶之回到自己的軍帳之中,立刻便命人送上早已備好的熱氣騰騰的酒肉,熱情的招呼道,「這一夜奔波,肯定餓了吧。我早就叫人備好酒肉,放在熱鍋上,就等你回來,快吃吧!」
陳慶之拿起筷子,笑呵呵的對韋放說,「多謝元直兄了,在下真的是餓了,那就不客氣了。」
陳慶之一邊吃,韋放一邊說道,「昨天你們出發後,我便督促著曹仲宗,讓大軍背靠渦陽立營。魏軍此番來勢洶洶,我擔心此戰怕是難以速戰速決,加上咱們又攤上這麼一個主帥,所以我便要求在軍營四周設置土壘木柵,萬一戰事拖延下去,也有利於防衛大營。你們回來的時候應該也看到了,現在還在加緊施工吶。」
「嗯,元直兄深謀遠慮。」陳慶之咽下口裡的食物,「有備無患總是好的,畢竟現在沒人知道,這次戰爭的走向到底如何。」
「你這次夜襲,覺得效果怎麼樣?」
「應當是取得了預期效果。魏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現在他們肯定會對我軍有所忌憚,不敢輕易冒進了。」
「太好了,原本我還反對夜襲,看來是我淺薄了。」韋放不好意思的笑著說道。
「元直兄說哪裡話,夜襲本就是一招險棋,成功自然值得慶幸,但確實也有失敗的風險啊。」
「不管怎麼說,你連夜奔襲,大挫魏軍前鋒士氣,不得不讓人佩服啊。」
「其實在下也是在賭,跟下棋一樣,你猜想著對方的棋路,那就得去試探,即使冒著被吃掉几子的風險,但還是值得嘗試的。」
「那你這次算賭對了吧?」
「至少現在可以肯定,此次的魏軍絕非烏合之眾。我們剛開始突襲的時候,魏軍確實一片慌亂,但他們很快便整起隊形,開始對我們發起反擊,這說明敵軍訓練有素,而且有善戰之人在統領著他們。」陳慶之一邊埋頭吃東西,一邊說道。
「那你們可有知道這次魏軍統帥是何人?」
「大軍統帥不知道,但這支前鋒里,在下倒是看到些熟面孔」
「噢,是誰?」
「一個是當時在這裡突襲你們的那支魏軍輕騎的統領,顯然他已經和前鋒部隊會合了;還有一個,是當時在壽陽,引軍來解圍的那個年輕人。」
「壽陽?」韋放吃驚的問道,「當時帶領魏軍的統帥,你見到了?」
陳慶之點著頭,「當時在柳陽陂,企圖伏擊我們,還有後面我設計引誘魏軍來燒我的糧草,我都遠遠的看見了,雖然不是很清楚,但應該是一名年紀不大的青年將領。」
「此人有些本事,當時在肥水築城,調開夏侯公的注意力,聲東擊西,搶占黎漿,確實讓我和夏侯公吃了不少苦頭啊……」韋放皺起了眉頭。
「所以魏軍不可小視,此戰絕不會輕鬆的。」陳慶之吃完,放下了筷子,「在下現在就擔心曹仲宗剛愎自用,輕敵冒進啊。」
「你放心,子云,我不會讓他亂來的!」韋放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正在這個時候,一名軍士前來稟報,「啟稟二位將軍,曹將軍請兩位速去中軍大帳。」
「這曹仲宗又想搞什麼名堂?」韋放有些不耐煩。
陳慶之笑著起身勸說道,「畢竟他是一軍的主帥,是我們的統領,走吧,還是必須要去啊。」
二人來到中軍大帳,曹仲宗滿臉堆笑的起身相迎,「陳御使平安歸來,本帥終於放心了。聽聞你們大破魏軍前鋒,真是可喜可賀,陳御使有勇有謀,本帥佩服啊。」
「為國破敵,本就是分內之事,曹將軍過譽了。」陳慶之躬身謙遜的回道,「不知曹將軍讓我們來,有什麼吩咐?」
「請二位來,自然是為了商議軍務。」曹仲宗抬手示意二人入座。
「咱們自十月底發兵以來,如今終於要與魏軍大軍交鋒了。現在天氣日漸轉涼,本帥認為若拖延日久,於我軍不利,咱們要爭取在冬雪來臨之前,拿下渦陽,得勝班師。」曹仲宗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曹將軍,這恐怕不是那麼容易吧……」陳慶之輕聲的回應道。
「依曹將軍之見,咱們如何打敗魏軍,拿下渦陽?」韋放陰沉著臉問道。
曹仲宗神情不悅的瞟了一眼韋放,稍微提高了些音量,「魏軍遠道而來,而我軍是以逸待勞,本帥準備擺開陣勢,與魏軍正面決戰,畢其功於一役,魏軍敗,渦陽必不戰而降!等到下雪的時候,咱們就可以安然的坐在家裡,品嘗新年的米糕啦。」
「正面決戰?」韋放猛地站起身來,「曹將軍,這話說起來輕鬆,可現在連魏軍的情況都還沒完全掌握,怎麼能輕易發起決戰?」
「況且,魏軍也不一定會應戰的。」陳慶之也勸說道,「魏軍來解渦陽之圍,著急的應該是他們,我軍完全可以暫時先靜觀其變,遲早會抓住他們的破綻,到時再一舉破敵也不遲。」
見兩人都表示反對,曹仲宗埋頭一笑,陰陽怪氣的說道,「既如此,那本帥就聽聽,二位有什麼高見。」
「高見談不上,但我認為,目前的當務之急,還是必須先摸清魏軍的實力,小規模的接戰幾次,至少得做到知己知彼吧。」韋放高聲說道。
「不錯。在下認為,魏軍同樣不會輕易投入重兵來與我軍交戰的。」陳慶之接著說道,「他們肯定也會小規模的與我軍交戰幾次,試探一下我們的實力。所以我們必須保持耐心,不能被他們抓住破綻。」
「聽二位的意思,好像是要採取守勢啊?」曹仲宗搖頭晃腦的說道,「你們可別忘了,陛下讓我們來,是攻城略地的。」
「攻守也要看時機啊。」陳慶之繼續不厭其煩的說道,「魏軍肯定比咱們沉不住氣,所以在這次兩軍交陣之中,他們必然是主攻的,我軍只需穩住,打退幾次他們的進攻,他們的士氣就會越來越低落,而他們的主帥也必然會急躁,等他們露出了破綻,那才是輪到我們進攻的時候。」
「行,本帥心中自有斷定。二位請回去歇息吧。」曹仲宗一抬手,不冷不熱的說。
從曹仲宗的大帳出來,韋放輕聲向陳慶之抱怨,「子云,這曹仲宗究竟是怎麼想的啊,還要正面決戰,他腦袋被米糕堵了吧。」
「呵呵,放心,魏軍一時半會兒不會和他決戰的,尤其咱們偷襲了他們的前軍,他們現在肯定是小心翼翼。不過我們也不能大意,別讓魏軍鑽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