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仿佛時間都在剎那間凝聚,就此停在了此刻。
當塗山雅雅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病床上,而旁邊守著她的人。
不是別人。
正是徐長青。
此刻的她只覺得喉嚨乾澀,內心充滿了痛苦,即便醒來,她也始終沒有說一句話。
就這樣雙目無神的一直盯著天花板。
注意到塗山雅雅清醒過來,徐長青先是給她倒了一杯水,然後說道:「你已經昏迷三天了…」
塗山雅雅不發一言。
此刻,她已經完全沒有了當年的活潑,開朗,整個人都是死氣沉沉的。
面對這樣的塗山雅雅,徐長青心中十分憐惜。
卻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最後,他只能起身,走到病床的另外一邊。
不敢看她。
終於,這時候塗山雅雅才有了半點反應,他語氣低迷道:「就連…你也要離我而去了嗎?」
「是的!」
「我本就不屬這個世界,終有一天我也會離開的」
並沒有用花言巧語來欺騙眼前之人。
與其說一個永遠留下來的謊言陪伴她,倒不如一開始就把話挑明了。
這句話就猶如在塗山雅雅的傷口上撒了鹽一樣,讓她本就痛苦的內心,更加痛苦了幾分。
「你…你就不能騙騙我嗎?我失去了姐姐,失去了容容,現在更是失去唯一的女兒。」
說完,她語氣更是平添了幾分苦澀:「如今,就連你也要離開了,那麼我獨自一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究竟有什麼意義?」
背對著塗山雅雅,在她看不見的角度,徐長青臉上充滿了內疚之情。
這一趟未來之旅,讓他知道了很多事情,更是提前得知了未來的結局。
雖然他也很想要留下來。
可是他很清楚,這個未來的時空並不屬於他,強行留下來只會引發更加可怕的後果。
他現在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
回到原本的時空,改變過去,這樣才能改變未來。
這個該死的未來。
而眼看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徐長青咬了咬牙說道:「抱歉,我不想騙你,我來自一個很遙遠的過去,根本不知道我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在這個未來會有一個女兒。」
面對徐長青的坦白,塗山雅雅絕美的面容,淒涼一笑:「果然…你終究不是他!」
「雖然是同一個人,可卻不在一條時間線上,你沒有我們相愛的記憶,你不是他,不是他…」
她那平靜的語氣,反覆低語,始終給人一種心如刀割,刻骨銘心的感覺。
這也讓徐長青更加對未來,這條時間線上的塗山雅雅,她的遭遇充滿了憐惜。
他發誓,等回到過去。
自己一定要拼盡全力改變未來。
就在這時,穿著病號服的塗山雅雅,突然搖搖晃晃站起了身。
也許是因為身子骨太虛弱,她動作起來十分費勁。
儘管病服看著又大又丑,可穿在她的身上,卻顯得一點兒也不違和,反而讓人有著一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仿佛她無論穿什麼都好看。
「能,幫忙扶一下嗎?」
突然,塗山雅雅的話打斷了徐長青的思緒。
下一秒,伸出一條潔白胳膊,她就這樣滿是期待的眼眸,望向了徐長青。
反應迅速的徐長青,不疑有她,一切照做。
於是,他輕輕攙扶著塗山雅雅,一起緩緩來到了病床的窗前。
透過外面刺眼的陽光,二人一起肩並肩看向滿是喧囂的街道。
高樓大廈。
車水馬龍。
街道兩頭,路上的行人們,更是行色匆匆,每次都能看見不一樣的人。
人間煙火,不外如是。
多年前的人們為生活一直奔波勞碌,而多年後也是一樣,重複著同樣的一件事情。
唯一的不同的是,人走了一批,又換了一批。
事是當年事。
人卻非當年人。
終於,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這期間,塗山雅雅無論要求什麼,徐長青都會照做。
他只是想要離開的最後這段時間,儘量滿足未來這條時間線的塗山雅雅。
半響。
一陣微風拂面而來。
塗山雅雅,滿頭烏黑的長髮,隨風飄揚。
最後。
風停。
塗山雅雅仿佛是觸景生情,想起了過往的曾經,那些點點滴滴。
「你知道嗎?」
「我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沒想到最後還能在見到你。」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那時候在塗山腳下…」
「那時候,我真的很討厭你,每天都恨不得將你按在地上痛揍一頓,畢竟誰讓你是一個討人厭的熊孩子。」
「不過,我為什麼後來會愛上一個我討厭的人呢?」
整個過程,都是塗山雅雅在傾述。
而徐長青更多時候,還是儘量在扮演一個傾聽的對象。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徐長青開口說話了。
「你真的變了?」
「變了?」
「變老了?還是說變醜了?」
四目相對,眼神凝望在了一起,徐長青想了想說道:「你和我記憶里模樣,完全不像是一個人。」
「在你印象里,我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呢?」
塗山雅雅問。
「在我的印象里,塗山雅雅她驕傲,自信,活潑。」
說道這裡,徐長青還不忘了補充道,「可是如今的你,身上早已經沒有了當初的純粹,現在只剩下了歲月雕刻後的痕跡。」
突然。
塗山雅雅嘴角上揚的同時,伸出了那五根潔白修長的手指,目光落在手掌上,也不否認道:「是嗎?其實我也覺得自己變了。」
「以前在姐姐的庇護下,我無憂無慮,後來失去了姐姐,我很痛苦。」
「從此封閉了內心,後來直到你走近了我的內心。」
「說起來,那時候的我可真是傻啊,居然會被你騙到手,也該怪我眼瞎了。」
語氣有些怨念。
這也讓徐長青非常好奇未來的自己究竟為什麼會和塗山雅雅,從好兄弟發展成這種關係。
他明明喜歡的人的塗山紅紅。
為什麼最後生孩子的人,反而變成了塗山雅雅。
想不通,實在是想不通…
徐長青目不轉睛,一直盯著這個苦等自己兩百多年,也依舊一直在等待的塗山雅雅,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後悔嗎?」
塗山雅雅沉默了許久,終於給出答覆:「不後悔!」
如果說徐長青是疑問句。
那麼她的回答就是肯定句。
「我可馬上就要走了,永遠的走了。」
徐長青語氣沉重。
此一別,此生再難相見。
即便再見,也只會是曾經的那個塗山雅雅,而不會是現在的她,現在這個記憶里飽經風霜,渾身是傷的她。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