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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舅子,」身高足有九尺的彪形大漢驅馬走過來,他本就生得高大,被一身硬挺的盔甲一襯,越發像頭巨熊,那盛著煙花的竹筒被他捏在手裡,看著竟還不如他拇指粗,「這可是最後一支煙花了,真的都放了?」
他說著話抬眼往前看去,京都死死閉合的大門前佇立著一人一馬,對方容貌還算年輕,鬢角卻染了白霜,但這無損於他的英俊,只多了些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滄桑,連那雙和謝蘊像極了的眼睛都添了幾分超脫了年歲的深沉,這正是京都謝家的長子,謝濟。
對方打從到了這城門底下,便一直看著那道城門,大漢知道他心情複雜,原本並不想打擾,可現在的情形卻容不得他體貼對方。
因為二妹子的一封血書,他們不管生死晝夜兼程,帶領千門關兩萬守軍冒充邊境軍南下,雖然他們都清楚,謝蘊若不是無路可走絕不會寫信向他們求助,可即便如此,守軍擅離也是大罪,衝破居庸關時還好說,那些人已然認定了他們是邊境軍,事後就算上報,也還有轉圜的餘地。
可若是攻進了皇城,和靖安侯面對面,那他們的身份就會毫不留情地被拆穿。
倘若對方已經謀反,他們勤王救駕順理成章,哪怕殷稷對他們有所忌憚,可至少不會那麼快就卸磨殺驢,可若是靖安侯沒有謀反呢?
屆時他們要面對的就是皇城守軍和居庸關殘部的聯合絞殺,對手是靖安侯,即便他們能衝出重圍活下去,可千門關剩下的人和陳郡那些避世已久的謝家大儒們卻逃不掉,他們必定會被牽連。
謀逆大罪,株連九族。
所以,數萬千門關守軍一路勢如破竹衝進了居庸關,卻在城門口停了下來,不知道進還是不進。
「放吧。」
謝濟開口,聲音低沉裡帶著幾分病態的嘶啞,滇南數年的瘴毒折磨,饒是他這樣的人也在日復一日的悲鳴里傷了嗓子。
大漢卻有些猶豫:「要是放了還沒有人來……」
「我相信阿蘊,」謝濟再次抬眼看向京城那厚重的城門,以及城門上那些雖然慌亂,卻因為沒得到靖安侯命令而死活不肯開城門的守城軍,聲音裡帶著深沉的篤定,「她若是看見,不管處境如何,都會來告訴我該怎麼做。」
「我們得去北城門。」
謝蘊顫聲開口,這在絕境中陡然出現的希望,讓她控制不住的戰慄,衰敗的身體也在這一刻迸發出了巨大的生命力,她知道謝濟為什麼要放煙花,他遠隔千里,根本不知道京城到底發生了什麼變故,他只是怕她出事,所以不畏生死,千里馳援。
現在,他需要她明確地告訴他,是否攻城。
只要她一句話,哪怕當真是忤逆謀反,他也會來。
「我得去見他……」
薛京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雖然他無比期盼謝蘊說的是真的,期待真的有奇蹟發生,可是敵人忽然變成了援軍,他實在是有些難以置信。
「姑姑,千門關守將素來不服調遣,先皇時期就無可奈何,他們不可能南下……」
「可能的……」因為巨大的驚喜而迸發的力氣逐漸消散,謝蘊跌倒在薛京懷裡,啞聲說出了一個驚天秘密,「千門關本就是我謝家十幾年前留下的保命底牌……」
當初的謝大姑娘與人私奔也好,被逐出家門也好,都是掩人耳目的手段。
樹大招風,她的父母和族老早就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早早就做了謀劃,他們將家中最出色的女兒送了出去,收服了沙漠中最悍勇的馬賊,暗中扶持,提拔,幫助那個叫關培的男人一步步登上了大周沙漠的門戶——千門關守將的位置。
「什麼?」
驟然得知這等辛密,薛京的震驚無以言表,他不敢置信,大周的國門竟然一直捏在謝家手裡。
可震驚過後他又恍然產生了一種理應如此的感覺,倘若謝家沒有這種能耐,當初何至於讓一國皇帝降低身段去聯合臣子,舉國針對?
怪不得當初四家一聽殷稷要替謝家翻案便會那般失態,甚至不惜在龍船上撕破臉來逼迫,他們比所有人都清楚,謝家在大周的根基有多深。
謝家……
薛京心裡默念著這兩個字,已經對謝蘊的推測再無半分懷疑,城內的廝殺城外不知道,他們必須要去傳信,只是北城門如今一定被守城軍嚴密布防,想要從那裡出去無異於天方夜譚。
「姑姑,不如我們走暗道出城,再繞過去?」
「來不及了……」
謝蘊看不見天色,卻能清楚地感覺到陽光在一點點變得溫暖,按照薛京之前講給她的情形,卯時之後的每一息,殷稷都有可能喪命,他們沒有時間去繞那麼遠的路。
薛京也意識到自己出了個蠢主意,繞路不可能來得及,他們只有硬衝去北門這一條路可走。
「那我去,姑姑在這裡等我可好?」
「他們不會信你……」
這可是關乎數萬人性命的大事,不管謝蘊給了薛京什麼信物,謝濟都不會信他。
「而且……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緊緊抓著薛京的衣襟,「回宮去,告訴他撐住,援軍很快就到。」
薛京心口一震,對啊,他們不能只顧著通知援軍,還要告訴皇帝,這次是真的有援軍了,不管再多幾道先皇遺詔,都不會有人倒戈的援軍。
「好,我回宮。」
但在那之前,他必須要為謝蘊安排好護送她去北城門的人手。
他從懷裡掏出清明司的傳訊竹筒,尖銳的轟鳴很快炸響在天空,他知道那些人走了有段時間了,想趕回來並沒有那麼快,可心裡仍舊忍不住的焦急,可就在下一瞬他便看見十幾道影子踏著滿地雪色疾馳而來。
他愣了:「你們怎麼回來得這麼快?」
「本來就沒走。」
周彪粗著嗓子開口,說話的檔口不自覺摸了下手腕,上面有個清晰的牙印,是剛才拖秀秀走的時候被咬的,這小姑奶奶看著年紀不大,身材也不結實,牙口卻是真的好,咬上就不鬆口,他這樣的鐵血硬漢都被咬得差點開口叫奶奶。
秀秀紅著眼眶走了過來,薛京本想和她道個歉,卻被一腳踩中了腳尖,疼得他額角青筋一跳,險些叫出來,好在他有足夠的自制力,這才沒在下屬面前丟人,卻也是真的沒能再說出話來,眼睜睜看著秀秀走到謝蘊身邊,抬手抱住了她。
他嘆了口氣,雖然覺得送秀秀走這事,謝蘊才是主謀,不該他一個人遭罪,但這種時候卻一個字都沒敢為自己辯解,而且時間緊急,也容不得他們再浪費時間。
「形勢有變,千門關守軍奉命前來救駕,此時就在城外等待攻城的命令,我要你們護送姑姑去北城門,」他目光一寸寸掃過眾人的臉,這是清明司僅剩的人手,也是他如今唯一值得信任的人,「你們記住,不管付出什麼代價,都要讓姑姑活著出城,能做到嗎?」
剛剛還有逃生的路擺在眼前,現在卻要去走一條必死之路,可所有人臉上卻都沒有畏懼,他們齊刷刷抬手,重重一拳落在胸口:「願為皇上,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