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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倉皇衝進了屋子,許是身體已經到了強弩之末,邁進門檻的瞬間,天光被遮擋的那一刻,他眼前竟然也黑了下去。
等再清醒過來的時候,祁硯已經扶住了他:「皇上,您怎麼樣?」
殷稷甩了甩頭,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樣,現在卻完全顧不上,謝蘊,謝蘊……
他一把推開了祁硯,抬腳衝進了內室,謝蘊正安安穩穩地靠坐在床頭。
混亂紛雜的世界陡然一靜,殷稷亂跳的心臟也平穩了下來,雙腿卻仍舊發軟,他不得不扶著門框才能穩住身形。
「殷稷,是不是你?」
謝蘊輕聲開口,即便只露著半張臉,卻仍舊露出了鮮活的困惑。
殷稷張了張嘴,好半晌才應了一聲:「是我……」
他踉蹌著走到床前,俯下身緊緊抱住了她:「你沒事就好……」
還好他的預感不靈,還好謝蘊沒有出事。
謝蘊顫巍巍抬起手拍了拍他的後背:「我沒事,你怎麼樣?我聞到了血腥味,你是不是受傷了?」 首發網址https://
殷稷敷衍地應了一聲,克制著鬆開了懷抱,他一寸寸打量謝蘊,見她身上並沒有多出傷痕,這才鬆了口氣,卻是俯身再次抱住了她。
「皇上還是小心一些的好,」祁硯端著藥走了進來,皺著眉頭警告他,「謝姑娘斷了幾根肋骨,現在最好不要碰她。」
殷稷嚇了一跳,完全沒顧得上注意祁硯的態度,下意識鬆開了手:「對不起,我不知道……」
謝蘊摸索著抓住了他的手:「沒關係,你沒有碰到……也不知道為什麼,才分開幾個時辰而已,我竟然就有些想你……再抱抱我吧。」
殷稷反手將她的手握緊掌心,心口被謝蘊這句話說得又熱又燙,他何嘗不是,這短短几個時辰,過得如同幾年那麼長,他也很想她。
可他不能碰她,會弄疼她。
他克制著俯下身,隔著面紗親吻她的唇角和下頜:「等你好了,我整天都抱著你……」
祁硯緊緊端著碗,看著殷稷的背影,眼底控制不住的流露出嫉妒,他以為這次自己終於有機會把謝蘊留下了,可原來只是他一廂情願,謝蘊眼裡根本就看不見他。
他不明白這是為什麼,明明他遇見謝蘊比殷稷要早,對她用的心思也只多不少,甚至當初連課業他都比殷稷出彩得多,前程要更好一些,可謝蘊選的偏偏就是殷稷。
他不服,很不服。
可情愛一事,向來不講道理,他再不服也無可奈何。
他苦笑一聲,收斂了眼底的嫉妒,將藥碗放下,悄然退了出去,兩人卻誰都沒發現。
「內亂,平了嗎?」
「關培在收拾殘局,很快就能消停了。」
殷稷摸索著她的手背,低聲和她說話,「謝濟方才送我來的祁家,這會兒應該也去幫忙了。」
「兄長……」謝蘊緩慢地撓了撓殷稷的掌心,「他有沒有和你動手?他偶爾會有些不講理,你多擔待……」
「好,」殷稷低應一聲,將她兩隻手都攏在了手心裡,「一家人,不會計較。」
謝蘊笑了一聲,她喜歡殷稷說的一家人這三個字,不管有幾分真心,都至少說明,他在這世上,不再是一個人了。
「那我替他謝你了……你的手好涼,我給你捂一捂……」
她試圖將殷稷的手包在手心裡,許是兩人手掌相差太大,她動作笨拙得厲害,試了幾次竟都沒有將那雙手抓住。
「我不冷。」
殷稷開口,再次將謝蘊亂動的手包在了手心裡,卻隨即皺起了眉頭,剛才他情緒激盪之下沒有察覺,現在才發現她的體溫好像有些太高了。
他摸了摸謝蘊的額頭,被燙得變了臉色:「謝蘊,你在發燒!大夫……」
「已經開過藥了……」
謝蘊含糊一句,並不想討論這個話題,「許是斷了肋骨鬧的,不妨事……兄長現在什麼樣子了?」
她剛才其實想摸一摸謝濟的臉的,可是時間太緊,她不敢耽誤,等他再過來的時候吧,應該不會太晚吧。
殷稷起身將藥端了過來,察覺到藥還很燙便放在了一旁,聞言輕聲開口:「他和以前不大一樣了,性子沉穩了不少。」
短短一句話包含了太多內容,謝蘊有些疼惜:「他們吃了很多苦。」
「我會補償他,」殷稷在床邊坐下來,再次抓住了謝蘊的手,神情逐漸堅定,「我會替謝家平反,把屬於他的東西還給他,謝蘊,答應你的事我都會做到,留下來好不好。」
他垂眼看著謝蘊,因為謝濟那一句保全,這一刻他終於不必再逼著自己放手,終於有了要她留下來的底氣,倘若謝蘊心裡一直有他,那他們為什麼要分開?
他想和她成親,生子,到老,然後一起埋到沒有旁人的陵墓里去。
「好。」
謝蘊低語一聲,答應得毫不猶豫。
殷稷怔了怔,雖然他已經想到了謝蘊會答應,卻從未想過會如此簡單,原來想要留下她並不需要做那麼多事情,原來一句話就可以。
他眼眶驟然發燙,倉皇低下頭,將謝蘊的手緊緊抵在額頭:「等唐停回來,等治好你的病,我們就完婚,我要辦一場最盛大的帝後大婚,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成親了……」
謝蘊仍舊應了一聲好,抽出手一下一下撫摸他的髮絲。
在這份安撫里,殷稷慢慢平復了情緒,興致卻逐漸高昂,他隔著手籠親吻謝蘊的手背,一句一句說他們的以後。
他不打算給謝蘊準備她的皇后寢殿,不然萬一吵架了,他會被攆出去;
他們還要生一個像極了謝蘊的女兒,他會親手帶大她,把他從未擁有過的父愛全都給她;
他要另起一座陵寢,等他們攜手白頭之後,只埋他們兩個人……
謝蘊靜靜聽著,他說一句她就應一聲,若是可以,她也想給殷稷那樣的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