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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禿鷲的搏命掙扎,血漿在寒朗臉上橫流,兩手漸漸沒了力氣。
加上禿鷲的身體懸在了岩石之外,他的身體被拽的橫了過來,緊貼著凸起的岩石邊緣,下面,就是無盡的深淵。
寒朗依舊沒有鬆口,大口吞咽著。
但終究是失血後身體虛弱,在禿鷲完全懸空在岩石之外,掙扎力度增大的一刻,再也無力攥住掙扎的禿鷲,左手先一步被掙脫,跟著禿鷲翅膀煽動的力量讓他在上半身被拽出岩石邊緣的一刻,攥住兩腿的右手被掙脫。
幾乎同時,緊咬的牙齒撕下了那塊咬住的皮肉,禿鷲掙扎翻滾著,脫離了他的掌控,墜落向山崖下方。
可惜了……
寒朗深深的呼吸了幾口,兩手顫抖著,緩慢咀嚼著嘴裡的皮肉,心裡不免略微遺憾。
這隻禿鷲活不了了,頸椎上的血管被咬透了,死定了。要不這麼大的禿鷲,最少三天的食物不用擔心了。
短短的數秒灌了個水飽,不,血飽,對於他來說,也算不錯的收穫了。
此時的寒朗滿臉滿嘴的血漿,看著無比的猙獰可怖,雖然禿鷲的血液腥臭難聞,但他卻無比的暢快。
他知道,至少不用被曬死了,起碼短時間裡不會有脫水的問題了。
喘息了數秒,咽下嘴裡的肉糜,待體力恢復了點,細緻的感受了下身體傷口處,感覺到有液體隱隱流動,知道傷口崩開了。
他收回耷拉在岩石外的手臂,在天空中禿鷲驚叫盤旋升高中,掙扎坐起,胡亂擦拭了下臉上已經粘稠的血漿,向里挪了挪,快速檢查傷口。
脖子和肩頭結合位置的傷口只是隱隱裂開,胸口處最為嚴重,斜著一道十幾公分的傷口這會全裂。
肋間的無大礙,只是掙開了。
一邊撕開襯衣包紮,一邊打量周圍,他這會才知道,他距離懸崖底部百米有餘,距離頭頂也要有四十米左右。
下去是不可能了,他沒有那麼大的體力,上去,是唯一的選擇。
在他自救的當口,狂奔而來的鬣狗們盯著天空驚飛的禿鷲,紛紛站住,距離山脊根部還有一兩公里呢,腳步卻遲疑了。
不是前方山根那裡還冒著徐徐煙氣的汽車殘骸的關係,它們是看到了天空中指引方向的禿鷲炸窩了,升高了很多。
那裡,有威脅!
但它們已經嗅到了前方食物的味道,就算知道威脅還存在,依舊不舍離去。
寒朗吞咽了半肚子的血漿,此時力氣恢復了不少,快速包紮中,已經弄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看向岩壁上那蜿蜒的裂縫,他小心站起,活動了活動僵硬的身體,深吸了口氣,手指摳進裂縫,腳下蹬著不光滑的岩壁試探了下,跟著奮力向上爬去。
他著急知道上面如何了,戰友是不是安全撤離了,他著急追趕那條將他身體當成餐桌的響尾蛇。
那是他可以撐過一天的食物,在這荒漠一樣的地方,食物可不是那麼好找。而上面,是否有食物不得而知。
那角質化的尾巴蹭過岩石的細微聲響讓他確認,那就是一條響尾蛇,味道很不錯的。
兩手交替摳著裂縫攀爬中,不到二十米,他看到了那條在裂縫中向上爬的身影。
跑不了了!
寒朗深深的呼吸了幾口,忍受著傷口的撕裂帶來的疼痛,忍受著手指已經顫抖的疲憊,盯著頭頂石縫裡遊動向上的蛇快速揉升,幾個呼吸追上,在那條蛇感受到了震動,已經停止前進並戒備的一刻,一把摳出了蛇尾,一手牢牢的摳住裂縫,腳下蹬著石壁上凸起的岩石,用力一拽,不等蛇膨脹身體擠住裂縫就將它拽了出來,隨之一抖,就跟甩鞭子一樣。
這一抖,讓蛇的脊椎瞬間斷開,不用第二下,蛇就癱軟了。
寒朗感覺到體力快速的流逝,知道必須儘快上到頂端,否則堅持不住。
要是平時,別說三四十米,就算百米也不耽誤,可這會失血過多,身體太虛弱了。
一抖,將蛇抖散後提起,一口咬在了蛇頭後方,防止沒有死透的蛇再給自己致命一擊。
叼住了蛇,他再次深吸了口氣,顫抖的手指摳住石頭縫,奮力向上爬去……
一陣熱浪襲來的一刻,他的手搭在了山崖頂部,費力的翻滾上來,虛汗流淌中渾身無力。
滾燙的山石上,寒朗躺了不到兩秒,突然坐起。
他嗅到了硝煙的味道,但周圍卻寂靜無聲。
上來的一刻,他看不到一個活人,這裡,已經沒人了。
坐起的瞬間,他嘴裡叼著那條小蛇,眼睛卻瞬間睜大。
他慢慢的站起,視線里,一具具的屍體橫七豎八的散亂在彈坑附近。
他任由嘴裡的蛇掉落在地,掙扎著站起,身上滿身是血漿的布條晃動中,慢慢的走向了那些或完整,或破碎的身體。
這是軍刀……
寒朗看著眼前外衣長褲都沒了的身影,心裡一陣刀割般的刺痛。
軍刀是副隊長,他的搭檔,而這會卻頭顱和軀幹多處中彈,後腦勺沒了,肚子已經開始鼓起,但面容卻清晰可辯。
他視線在還可以辨認的臉龐上停留了片刻,跟著移開。
這是體格壯碩看似憨厚,實則隊裡鬼點子最多的瘦猴。
這是隊裡游泳最快,在水裡猶如泥鰍的螃蟹……
兩個迫擊炮炮彈炸出的坑附近,九個隊員他全部看到了,顯然是敵人將他們歸攏到了這裡。
一個也沒能……
寒朗平靜的慢慢的收回視線,深深的呼吸了幾口,忍著心裡刀割一般的刺痛,一陣陣的眩暈中,哈腰抱起軍刀上半身,將他拖進了炮彈留下的深坑。
周圍沒有一把武器,連炸壞的都沒;犧牲的隊員身上戰鬥服沒了,甚至鞋子都被脫掉了,地上乾淨的只剩下了彈殼。
寒朗無聲的忙碌著,一個個的將戰友拖拽進了兩個相連的彈坑,將周圍能看到的肢體碎塊也都找到,幫戰友儘量拼湊完整;跟著在周圍找來儘可能大點的石頭,堆在了旁邊,站在那裡,努力站直身體,一個軍禮,深深的將戰友的音容笑貌印在腦海里,在一聲鷲鳴中回過神來,哈腰準備掩埋戰友遺體。
就在他準備掩埋的一刻,瘦猴那緊攥的拳頭裡的一抹光亮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邁進坑底,小心而費力的掰開緊攥的拳頭,一枚銀色的戒指進入視線。
這不是瘦猴的!
寒朗瞳孔一縮,慢慢的拿起那個兩條蛇盤繞,共同咬著一個球的戒指,略一擦拭,平靜的裝進了褲兜……
掩埋戰友,他一聲沒吭,沒有憤怒的嘶吼,沒有撕心裂肺的痛哭,整個過程除了腳下移動在砂礫上發出的聲響和氣喘外,安靜的一絲動靜都沒。
活著,需要勇氣,還要忍受著失去戰友刀割般的痛苦,還要背負著報仇的執念,那需要更大的勇氣。
寒朗不缺乏勇氣。
這會,他平靜的可怕,但怒火在胸腔里就跟岩漿翻滾一般,在尋找著宣洩口,哪怕一個裂縫,都會來個徹底爆發,但卻沒能突破防線,只是在胸膛里翻滾,燒灼著他受傷的軀體。
從掩埋到結束,他用了不到半個小時。
這耗去了他近乎全部的體力,讓他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但他非常清楚,這裡的清道夫應該距離不遠了,或許,就在山下。
鬣狗,目前別說他沒槍,就算有槍也不會去招惹。
肉難吃不說,還極為難纏,目前他一隻都對付不了。
最後看了眼石頭堆,他慢慢的撿起那條已經發燙的小蛇,一邊用撿到的一塊彈片切開腹部,扔掉已經開始有點要變味的內臟,一邊咀嚼吞咽著血腥的肉,一邊踉蹌的向山脊的盡頭走去。
他不能原路下去,下面這會不知道有多少鬣狗呢,他可不想成為鬣狗的食物。
戰友都在,一個沒拉,這說明背叛是不存在的。
但他們保護的唯一存活的目標,梁教授卻不在屍體堆里。
這會,他腦袋一陣陣的眩暈,腳步踉蹌中,無法集中意識思考。
有一點他卻非常清楚,那就是要儘快離開這裡。
他知道,只要被鬣狗或者野狗看到他身影,他踉蹌的狀態就會成為攻擊目標,短短的時間裡,就會變成這些動物的食物。
就算他身上的血跡已經乾枯,受傷的狀態依舊吸引那些四條腿的獵食動物。
他判斷的沒錯,山腳下,此時聚集著十幾隻鬣狗。
它們吞咽著被炸碎,沒有燒焦的食物,不時的抬頭看一眼天空的禿鷲,雖然知道山樑上有食物,但卻沒有分兵前往。
禿鷲不落下,它們知道,在這它們畏懼的味道里還有危險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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