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從讓從吳越回來,還沒有來得及向高保融匯報。高保融就到別院陪兒子去了。
卻有人告訴高從讓,這不過是有些人的陰謀。說給高保融不聽,只好向高家現在輩分最高,年紀最大的高從讓報告。讓高從讓勸諫。
其實道理很簡單,高保勖在歸州,秦氏雖然是梁夫人的心腹,為團練使。但還是她是個女人,高保勖追求甚急。
高從義到了松滋,與高保勖來往頻繁。高從義歷來不服高保融,現在雖然服軟,但是時間長了,未免不與高保勖結盟。則西南不安。
監利公安現在交給了楚國降臣拓跋恆,楚國現在內亂,拓跋恆也許不會怎麼樣,但是如果楚國強盛了呢?江東之地不保。
高保融心疼兒子有些心疼得過分了,竟然把江陵半個東城和水軍交給一個孩子折騰。據說每天裡面旱雷陣陣,時常又是黑煙,又是紫氣繚繞。金戈之聲交鳴。民眾被隔絕在外,難免妖孽橫生。
這是敗國之像啊。
高從讓自然知道東城再做些什麼。但是既然有這些傳言,就一定是有心人在散步。這些傳言擊中了人們不明真相時的疑慮。
同樣的傳言並沒有改變的這個憂慮,反而在民間加重了。
說高繼沖和王婉容是仙童仙女,所以一些神仙中人也紛紛歸附,其中最有名的是純陽真人和白真人。再加上以耿先生為師。高繼沖和王婉容就快成仙得道,乘坐仙舟泛海而去。
這仙人得道之前,必然會有妖孽橫加干擾,所以東城黑煙和紫煙交纏,現在黑煙和紫煙沒有了,卻變得雲氣蒸騰,這正是成仙得道的先兆啊。
孫光憲對此不屑一顧:「那就是小公子用活性炭治理匠作廠里排放煙氣的結果,民眾無知,自然這麼傳言。這些事情就是蒙學孩子們都是知道。」
高從讓嘆了口氣道:「不止這些,說小公子成仙,定然要帶五百童男,五百童女升天。蒙學的那些孩子現在也成了仙童仙女了。」
「這不值得一駁。」孫光憲也聽到了這些傳言,但是沒有太放在心上。
高從讓搖頭道:「孫閣老,您難道就沒有想過到底是什麼人在流傳此言。長此以往,萬一繼沖一走,荊南民心就將崩潰。這些話是尋常人能夠說出來的?一定是別有用心的人說的。保正在京城都聽到這些傳言,好在保正和保緒兩人均說此純屬子虛烏有。可是有人又拿《痘症正義》和龍鳳水晶尺做文章。說不管是書,還是水晶尺,都不是人間之物。這種流言一直傳下去,會發生什麼事,還真的難以預料。這是釜底抽薪之計啊。」
孫光憲心裡暗驚,就皺了眉頭。
仔細回想,有些話很可能還是從自己這裡出去的。因為有人這麼議論的時候,他由於懶得反駁,左右還添油加醋一番,當成逸聞趣事來講。
大大小小的臣子,恐怕多少都是抱著這樣的心態。
但是如果真像高從讓說的,就一定是別有用心的人幹的。而且所思長遠,並不是急在一時。
孫光憲的的眉心就開始跳。
「有些話是我們平時的玩笑之語,但是是否有人加以利用,還真不得而知。」
施睿靜道:「如此說來,應該有兩個人最有嫌疑。」
高從讓與孫光憲問:「誰?」
「龍興寺現在的方丈德明。齊己已經不起,德明暫代方丈。主上應齊己之求,同意了。佛家因為遭受重創,頗有怨言。齊己一卒,恐生異變。德明,南唐韓熙載之密友,與西南轉運使李谷也是好友。不管站在那一邊,他即便不主動傳言,默認甚至推一把的可能性是有的。且最近幾個月龍興寺周邊經常發生命案,死者皆為南唐密使和探子。我們懷疑這與純陽真人有關,因為除掉這些人的人武功高強。如果是這樣,就是說小公子已經發覺了龍興寺的異常。當然也有可能是佛道之爭。法房因為死的都是南唐人,所以沒有加以干涉。此事涉及機密,所以還請孫閣老向梁閣老求證。」
孫光憲點頭道:「這個德明確實可疑。」
「另一個人就是李谷。」
施睿靜沒有說為什麼是李谷,但是高從讓和孫光憲都沒有反對,只是皺起了眉頭。
這只能說明,北漢已經有了要吞併荊南之心,其實這個傻子都知道。
「這件事未必也不是好事。」施睿靜笑道。
「怎麼說?」高從讓問。
施睿靜苦笑道:「鳳翔之亂還沒有平定,郭威已經回朝,這表示郭威隨時都可以找一個藉口再次出兵。鳳翔後路已斷,被重重圍困。這就好比下棋留的一個死子當劫財,但是目標絕對不是蜀國,而是我們和馬楚。要是李谷傳此言,一方面是告誡我們,另一方面也是說短時間內,北漢可能還沒有馬上動手的意思。當然最關鍵的是為小公子走後留一條後手。如果是這樣,我想李谷會把持分寸。不然如果我們藉此說小公子才是真命天子,他就得不償失了。」
孫光憲搖頭道:「我們萬不可亂說,小公子還小,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才是真的得不償失。」
施睿靜點頭道:「道理是這樣,但是那是沒有把人逼上絕路,閉上絕路了,反戈一擊也是可以的。李谷應該懂得分寸。」
高從讓黑著臉道:「他要是不懂得分寸,我們就讓他懂得分寸。主上所為,都是為了繼沖。他要是敢在繼沖身上懂腦筋,反戈一擊不是不可以。」
孫光憲咳嗽了一下道:「這事先不要著急,還是稟報主上了再說。」
「那要等到中秋過後,主上陪小公子的時間不多。新軍北上基本已經定在明年雨季江水上漲。小公子建造的都是海船,雨季不出海,就得再等一年。夜長夢多啊。」
孫光憲略有些詫異地看了施睿靜一眼。以前施睿靜是以學生的身份對待孫光憲,說話不多。也很少做決斷。而現在是用不用質疑的語氣說的。
看得出來孫光憲不太高興,但是也沒有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