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吻之咒 第一章夭謝的桃花

    一

    琅琊山綿延數百里，高峰入雲，懸崖峭壁，林寒澗肅，素有猿猱愁攀援之說。與之最為接近的是臨高縣，其所轄下有石橋鎮、馬集鎮、張店鎮、三口鎮和桃源鎮五大鎮。這五大鎮中最值一提的當然是石橋鎮的石橋、馬集鎮的名馬、張店鎮的店鋪、三口鎮的富豪，不過眼下我們非得說說桃源鎮越臨越近的大事不可。

    桃源鎮為臨高縣所轄五鎮十三鄉之一，也是名聲最為響亮的，這主要是因為桃源鎮有個桃花鄉，而桃花鄉有個桃花塢——一個數百年來哺育桃花塢人的寶地，一個以遍及每個角落、有別於他地的奇異桃花著稱之地。

    桃花塢，一個古老而繁華的大村落，四周高而中間低，東北方向是綿延起伏、高大峭拔的琅琊山。也不知是從何年何月起，琅琊山在這一角匯聚了一股常年不斷的流水，並自上而下形成了一道煞是壯觀的飛瀑，天長日久的積澱之後，飛瀑下竟有了一個深潭，深潭周圍自然也遍布著桃花樹，桃花塢的人都叫它桃花潭。

    這桃花潭中的水是從上而下注入的，異常清澈，不過卻深不可測。據說村中曾經有幾個深諳潛水的高手，結伴想一探潭水的深淺，潛入數丈之深，但終因潭水太深且奇寒而放棄，並且潛得最深的兩位後來竟落下嚴重的關節疼痛後遺症，並最終癱瘓不起，後來連天下第一神醫扁扁鵲也是束手無策，此後再也無人敢去潭中一試身手。

    說以奇怪，無論天干雨澇桃花潭中的水都無太大變化，潭中常年溢出的水不停往外流，而流出的水剛好流經桃花塢村，將村子一分為二。

    這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成為了桃花塢人世世代代的依靠，而也不知何時開始，以桃花塢為中心，沒有人知道原本是野生還是種植的桃花竟然向四周蔓延開來，也沒有人知道是先有桃花還是先有桃源鎮、桃花鄉、桃花塢之名，不過人人都知道桃花是桃花塢人的寶，心中的神！

    說桃花是桃花塢人的寶、心中的神，可不是妄說。

    每年其它地方還是天寒地凍，北風呼呼之際，這兒的桃花竟然不畏嚴寒似地，此呼彼應，仿佛一夜之間，大大小小的骨朵就開始往枝條上冒。

    等其它地方桃樹在料峭的春風吹拂下準備甦醒之際，這兒的桃花已競相開放，紅的像火、白的如雪、粉的似霞，互相輝映，蜂飛蝶舞春意鬧，濃濃的**裝點了天空，瀰漫了大地，從早到晚駐足觀賞沉迷其中的人無數。

    而當其它地方的桃花早已零落成泥碾作塵時，這兒的桃花仍然能綻放兩月之久。開得早，凋得遲；開得艷，凋也香。

    不過，這只是桃花塢桃花之「一奇」。

    桃花塢「二奇」是這些桃樹中花開得最艷、最久的竟然不結果，而那些果子碩大香甜的桃樹的花又不大惹眼。

    桃花塢桃花「三奇」乃是村中人，不論是大人還是小孩都不會迷路，但外來人員，若沒有村中人引路，是無論如何都走不出這片漫無邊際的桃樹林的。這桃樹林中的路有何奧秘，還是這桃樹的種植暗藏玄機?沒有人能夠說得清楚，當然這個秘密除了桃花塢的村長陶桃木老人了，這和陶桃木老人的年齡身世一樣。

    桃花塢之「四奇」要適逢桃花盛開之際，你才有機會一睹。

    此時，你定要選在高處俯瞰才能盡飽眼福。居高臨下，放眼四顧，那四周高而中間低的特殊位置，恰好有層次地將桃花塢開成了一朵花，比較集中而建的村落無疑正是此花的花蕊。

    倘若雨後，眼前之景就會是一派「盈盈荷瓣風前落，片片桃花雨後嬌」之態，此情此景，就像那千嬌百媚的女子，剛沐浴而出，風情萬種地在**面前一展嬌態，奪人心魄，讓人沉醉。

    若逢陽光普照之時，那萬千道霞光穿雲而出，破空而來，光映射在紅色、白色、粉色的花瓣上，交相輝映，整個村落上空幻化出一圈圈彩虹般迷離的光環，恍若仙境，讓人自失。

    倘是那煙籠霧鎖之際，游離飄渺的煙霧似那細絲如那飄帶瀰漫了天地，時隱時現的花枝花瓣在煙薄霧海中浮沉，整個桃花塢仿佛成了一艘航行在大海中的大船，乘風破浪，煞是壯觀。

    駐足旁觀者沒有誰能擺脫這眼前的**，沒有誰的心不會為之而動，據說最佳觀察點斷碑崖處，每逢巧遇此景出現的遊客幸運目睹之後，往往不幸接踵而至，迷失之人經常在不覺中移動腳步以致掉下萬丈懸崖。

    二

    憑此「四奇」桃花塢人雖地處偏僻之所，但四方慕名而來的文人墨客、探幽攬勝之士以及遍及天下的商賈讓僅為一狹小之地的這裡變得熱鬧、繁華而四方聞名起來。

    而眼前，花朝節即臨，陰曆二月十五正是此節的最熱鬧的沸點，每年桃花塢桃花起勢而欲嬌旺之際，也恰是桃花塢一年一度桃木大仙大祭的日子。今年卻不僅如此，今年是桃花塢人的百年盛事——桃木大仙100周年大祭。

    所以，這兒早在一個月前開始熱鬧起來了，這種熱鬧，不單指村長陶桃木老人領帶大家為桃木大仙之祭所做的各項準備活動。

    也不僅指桃花塢村村中「臥龍客棧」顧常安顧大老闆、村東「雷記肉鋪」雷屠雷斬天、村南「花布坊」花無影、村西「桃花酒樓」任獨寒、村北「四海錢莊」錢如海這五大家首次聯手舉辦第一屆迎賓大宴，排場自然是可想而知。

    還有那些遠道之客早早就提前預訂好最佳位置的客房，本人親自來的有，托人先前一步來訂的也有……

    這種熱鬧，更主要的是今年桃花塢的桃花竟一反常態，比往年提前了足足半月含苞了！

    確切地說，正月之前，那個常年挑著香味四溢的烙餅的人——心細如髮的張小三，第一個發現了這個不同尋常的事情。

    張小三的這一發現，真可謂一石激起千層浪，本來這兒的桃花就比異地的桃花早開遲凋，今年這一提前，讓人不禁浮想聯翩，難道桃花真有靈性，它也知道桃木大仙的100年大祭，用再早點開放來送份意外之禮！

    距離二月十五還有十三天，桃花塢桃花再現美況，人影幢幢，人聲鼎沸，都只為早一刻一睹這無一樹不開花，無一枝不開滿花，無一花不嬌艷的奇景。

    於是——

    紅的花似火，點亮了男人心中的激情；

    白的花賽雪，淨化了客人心靈的領地；

    粉的花勝霞，裝飾了女人嬌羞的臉龐。

    以下是二月以來一些大人物到來的記錄：

    二月初二，「西域漠客」皮羊井騎著他的「大漠神駝」，帶著八人到來。

    二月初四，「東瀛浪人」三本下流領著他的四位弟子到來。

    二月初八，「南海尊者」徐離徐和兩名弟子到來。

    二月十二，「蝶舞仙子」唐九九在六位蒙著面紗的女子的陪同下到來。

    二月十三，村中顧常安顧大老闆的「臥龍客棧」爆滿，甚至夜以繼日改造的十間大屋也再已擠不下一人了。

    二月十四，陽光明媚，真是忽如一下春風來，千山萬野花成海，桃花的香氣瀰漫了整個桃花塢。

    太陽光萬千條霞光破空而來，各色花瓣都極盡巴結，仰著粉臉、素臉相迎，光與影交相輝映，整個桃花塢幻化成一個人間仙境。

    真是大祭的最好徵兆啊，每個桃花塢人都大喜。

    真是觀光的最佳時機啊，每個外來的客人都驚喜。

    真是賺錢的最好商機啊，每個商賈小販都狂喜。

    桃花塢所有的來賓和村人都沉浸於大祭前的喜悅氣氛之中。

    顧大老闆的「臥龍客棧」作為這次接待四方賓客的主要寓所，和桃花酒樓任獨寒一起負責安排來賓住宿方面的事情。

    「雷記肉鋪」雷屠雷斬天負責所有參與人員及來賓飲食方面的事情。

    村南「花布坊」花無影與村北「四海錢莊」錢如海負責大祭廣場的會場布置和具體事務，並對核心主事的陶桃木老人負責。

    這次五大家首次聯手舉辦的第一屆迎賓大宴分工細緻，投入的人力物力可謂空前，你單是看看那些密集的負責守衛的人你就知道了，這次盛會是多麼的浩大。

    三

    入夜，月色如銀，朗照千里。

    人們還沉浸於桃花塢白天的神幻，而今卻又詫異於桃花塢夜晚的神秘。抬頭看看那輪圓月，眼前迷離的夜色似乎都是從那神奇的月宮搗弄出來的。

    漫步的、賞月的、談心的一點也不遜於白天熱鬧的場景，看來今夜無眠的人會有很多，人活一輩子機遇難逢，能夠抓住的更少，這種百年難遇的盛況誰又願錯過呢？

    桃花塢處處熱鬧喧囂，人影幢幢，但有一處卻除外，那就是大祭廣場。

    按慣例，在大祭前十天是不允許值守人員以外的出入的，今年更特殊，早在半個月前就令行禁止了。

    大祭廣場是桃花塢村最高的地段，後面是數十丈高的猿猴都愁攀援的峭壁深谷，兩面環繞著從桃花潭流出的深深地澗水，同時三面還有高牆作為防護屏障，正前方是堅石打鑿而成的古老而威嚴的門戶，以及混金熔鑄的厚達近尺的大門，高高雄踞的大門下面是九九八十一階青石砌成的台階，台階每十步就有一人值守，這些黑衣硬朗精幹之人，兩個時辰一換班，24小時不間斷。

    這樣謹嚴的防守，別說是想進去的人，就是一隻蚊子或蒼蠅都甭想飛入。

    與外面相反的倒是裡面供奉桃木大仙的祠堂前四個方位各僅有一人值守，大祭廣場能看得見的人也寥寥。

    唯一相同的是，這些人都是一身灰色裝束，而且仿佛是沒有生命的石雕一樣站立著。

    今夜，早已布置妥帖的祭壇在月色下越發顯得神秘和肅穆，四周高腳油燈熊熊燃燒的火焰映紅了照亮了廣場上空，值守之人雖多，但無一絲一毫響聲。

    亥時，一陣涼風乍起，天邊烏雲慢慢掩了過來，皎潔的月亮漸漸被遮掩，亮亮的月光仿佛一下被吞噬了。

    一會兒，就一會兒，風大了，雨點下來了，緊接著風更大，雨一下子就大起來了，那些原本還在夜色下徜徉的東一群西一群的人們，慌得躲回了各自的屋裡，一溜煙工夫，四下再無一人。

    猝不及防的急雨，還不是一下就停，那些原本興致很高的人，也只能望著外面不息的雨興嘆了，整個喧囂太久的桃花塢終於迎來了一陣難得的靜穆。

    子時，雨仍在下。幾聲狼嚎在雨夜中傳得很遠，這可是多年未聞之聲音，但瞬間這幾聲狼嚎聲就被風雨之聲掩蓋，整個桃花塢人早就沉浸在夢鄉里去了，誰也不知道悄然發生在烏雲下雨幕中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