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目前的力量,阿歡、慕容以及龍老大和小花子,再加上幾個王府侍衛,對付一般百人以內的小隊不成問題,可是如果在亂軍之中,誤入兩軍交戰的範圍內,那這點力量是遠遠不夠的。大家商量了一下,決定採用阿歡的提議——改道!
改北上為繼續東進,取道元江府,過羅州、靜州,然後向南繞過號稱幅員千里的雲夢大澤,也就是當年魔都金鏞城的所在,然後轉東北上,經永嘉、丹陽再至廣陵都督府,繼續北上淮南、豫章過揚州大都督府,然後西北上青州、袞州和義州,才能進入東都,途徑百萬人口的上州三個,五十萬人口的中州九個,二十萬人口左右的下州則數十個,名山大川更是不計其數,較原計劃多出近一千里路程以及一個月的時間,但比在和州坐等半年或數月還是值得。當然計劃還是有人反對,龍老大在絕不和我輩膽小之徒同流合污,損及一世英名的理由下,甚至收拾了包袱(奇怪的是他原本無一物,何時來包袱?)出門要獨自北上,但最後在兄弟情意下,尤其是不忍想像我輩四人孤零零的身影后,更因為身為老大的責任,因此毅然折反回來,畢竟他是一個負責任的男人!
既然計劃定下來,大家就立刻行動,收拾細軟,準備上路。然而,此時有客來訪。
愛新覺羅.元.太真頭戴烏紗幞頭,上著小袖寬領衣,下著條紋錦鑲邊長褲,足著軟底漏空錦鞋的一副女扮男裝形象,翩然進門,雙目顧盼,迎面就朝我作揖笑道:「啊,楊兄,別來無恙?」,她的身後則是小石頭魁偉卻又卑恭的身形,和昨日比,今天他顯然從頭到腳都整理了一翻,如刺的鬍鬚也刮淨了,但依然是一身下人的裝扮,只不過卻和昨神情恍惚大不同,謙卑中夾雜著剛毅,讓人幾乎不能相認。
「楊兄?」在場的眾人全都迷糊了,只有元太真依舊笑逐言開地把住我的手,整個似乎是許久不見的摯友,今日在異鄉偶然相逢的驚喜。不能不佩服她的演技,在場眾人除了龍老大和小花子和她沒有見過面,加上她的裝扮以及顯然在身材和臉龐上作了點手腳,其餘的人都被她迷惑了,就是我如果不是因為同類的氣息,恐怕也要被她這副翩翩少年的裝束要想上半天。
「真是想殺小弟了,當年西京一別,音訊斷絕,原以為就此和兄天隔一方,未想卻在這和州相遇,真是天意!」不容我講話,元太真真是把戲作足了,「當年西京作賭,這奴才原是小弟輸於楊兄的,今日終於物歸原主,小弟也算了卻一翻心愿啦,還不過來,見過你的主子!」元太真對小石頭喝道。後者立即一個大步過來,兜頭拜倒在我面前,大聲道「奴才石敢當,拜見主子」,好傢夥,拜倒都這麼大個,幾乎到我的胸。
「楊兄且在此休息,待我過去辦點事,稍後就回來再與兄把酒言歡,」魔族的公主翩然而至,又翩然然而走,走到門口,居然還回首給大家一個美若驚鴻的眼神,留下一干人大眼瞪小眼,把問題立刻全都拋向我。
「楊兄,剛才這是個女人吧?」龍猛男咽著唾液,語無倫次地居然叫我楊兄,顯然沒有從剛才魔族公主的回眸中清醒過來。
「這個妖精是什麼人?居然穿成這樣,也不知羞!」小花子顯然忘了自己昨天還是女扮男裝的過去。
「殿下,此事怪異,據我所知殿下從未去過西京,在此時此刻出現這種怪人怪事,而且此二人有些面熟,應當提防有詐!」阿歡看人做事的確細心,恐怕已看出二人的來歷。
慕容在一旁不說話,但她看我的眼神里只有一個問號,她在等我的一個答覆,一個讓她能接受的答案。以她的細心和聰明,一定也看出這兩位不速之客就是昨日的逃犯,長史李驚蟬所說的魔族,而這個答案從昨天她就在等,為我作出救援二位魔族的決定,以及後來甚至不惜和官兵交手,她就一直在等我的解釋。只是事關重大,途中一直有外人,所以才沒有開口問。
我的腦袋此刻迅速地轉動,衡量利弊以及得失,我相信如果我不說,阿歡也不會說出來,當然以他的性格一定會暗中注意和調查,甚至報告大舅子慕容風骨都極有可能,如果是這樣我到放心了,大舅子本就是一個為了實現目的可以和魔鬼做交易的人,況且他或許比誰都更早知道我的身份,我們之間只不過心照不宣罷了。那個儀容秀雅,風姿不俗的男人雖然不是魔族,卻絕對有一顆魔族都比不上的心!這點和他的妹妹,我的愛妾慕容相比簡直有天壤之別,後者外柔內剛,生性雖然驕傲任性,但心地卻極為純潔和善良,為了家族的利益下,不惜以侍妾的身份服侍我,對我百依百順。而我則就是為她的外表秀麗典雅,內心卻藏著一份憂鬱和倔強著迷不已,我所能深深感觸摸到的是她心底的一絲略帶生澀的敏感和脆弱,至於為什麼倒不清楚,總之其中含有一種令我緊張的東西。是的,我喜歡她溫暖的身體,喜歡靜靜愛撫她的秀髮,喜歡聽她睡著時輕微的喘息,喜歡她把鼻尖頂在我脖頸上,鼻尖涼涼的感覺,喜歡在夜晚抱著她,從她的肩頭一動不動地望著窗外的月亮,然後試想自己置身何處,試想何人會為我哭泣,那恍惚是極其、極其遙遠世界裡的事情,簡直像是發生在月亮或其他什麼地方。歸根結底,是一場夢。手伸得再長,腿跑得再快,我都無法再回到那裡。每到此時我都本想對她說點什麼,但終未順利出口。
「誤會,誤會,這人肯定是認錯人啦!」我乾笑道,心裡不由暗罵這魔族公主白痴,就想出這麼一個餿點子。同時我感到慕容在為我的謊言而暗自傷心,雖然她竭力不想使我感覺出來,但我還是感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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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磚頭接連拍來,我應接不暇,而小石頭低頭、垂眉、束手站在我的後面,似乎事不關己,想置身度外?
「有現成人證在此,你們為何不問他?」我把火引向小石頭。
果然,一公一母兩隻猴子立刻跳了過去,可惜的是,無論他們怎麼威逼利誘或者張牙舞爪,小石頭只有一句話,「主人的確三年前在西京把奴才輸與了這位楊公子,也就是奴才現在的主子」。
「既然這樣,我們不如等那位女公子回來問個明白?」連慕容和阿歡都對那兩個凶人的行徑有點看不下去了,於是提出這麼個解決的辦法來,而我當然贊同,因為我知道對方是絕對不會再回來的了。
時間就這麼一點一點的過去,幾個時辰了,換我躺在那張竹椅上,慕容和阿歡已經再次吩咐侍衛們收拾了一遍行李,小花子也斜靠在樓下的柱子上打著哈欠,而龍猛男依舊精神奕奕地在小石頭身邊蹦來蹦去,可惜他碰見的是一個個大嘴嚴的石頭!
「我看我們還是走吧,再等下去,恐怕去元江府的路也要封了。」我說出了早就想說的話,並立刻得到阿歡的支持。於是大隊人馬上路,龍老大也重新背上了他一夜之間變出來的包袱,而小石頭自然跟我寸步不離,看來元太真把我的底也給他交代過了,畢竟他現在只能跟著我,這樣反而讓我更難以有機會嚮慕容解釋。
平安朝光明四十五年春,由於蒼梧越族的叛亂,我們因此踏上了另外一條通往東都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