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伴聖道 第六章:心中的燈

    這個足足可以容納上千人的講堂此刻靜悄悄的，每個人都在震驚於肖逸超乎常人的領悟的同時陷入了思考。

    是啊，讀書的意義有很多種，大可至家國天下，小可為金錢地位；高尚可為教化萬民，卑微可至花天酒地。

    每個人都有自己學習的理由，前方的路有很多條，實現自己無論大小的抱負、完成自己或高尚或卑微的心愿，是聖是人，是成是敗，其實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實現自我價值！

    「好！」

    「好！說的太好了！」

    「好一個橫渠四句！好一個教化萬民！」

    「解得好!解得好!」

    …………

    一時間，眾人對肖逸的表現讚不絕口，全然忘記了台上老師剛剛的刁難。

    「咳咳……」

    「咳咳……」

    這一次，老師足足咳嗽了兩下，全場在勉強安靜下來，只是同學們臉上激動的表情，卻四號門沒有減退。

    「這位同學的的解答的確有獨到之處，你可以坐下了。」

    老師訕訕地擺了擺手，示意肖逸坐下。他本想刁難肖逸，沒想到肖逸如此機警，說起話來口若懸河，就連他想故意刁難都無法施為。

    頓時，同學們在台下議論紛紛，好幾個坐在肖逸周圍的同學都開始詢問他的姓名以及寢室，顯然對這個剛剛表現出色的文雅同學好感倍增。

    所有人都在為肖逸的完美解答歡呼時，沒有一個人看到，台上的老師正低頭在講台的顯示屏上查看著什麼，而那顯示屏上此時正閃現著一排字——

    「學生編號425，姓名：肖逸，性別：男，籍貫：古漢族，家庭背景……」

    後半節課，同學們再也無法靜下心聽老師講解，因為肖逸剛剛那一番話，已經涵蓋了一切。

    放學路上，一個寢室八人在回寢室的林蔭道內打鬧。

    「嘿，肖兄，這節課可真是讓你出盡了風頭啊!」

    秦真憨厚地笑到，肖逸看得出秦真是真心為自己開心，那種純粹的情感與直爽的性格正是肖逸所欣賞的。

    軒轅風走在一遍低頭輕笑，倒是沒有參與眾人對肖逸的進攻大戰。就連平時沉默寡言的董方、趙青二人臉上都閃過一絲驚容。

    洗漱完畢後，肖逸攤開一張宣紙書了一副字帖，每天練字是肖逸的習慣，夜以繼日，從未間斷。

    看見肖逸那瀟灑自如的字體，其餘七人都是咋舌不已。

    練字完畢後，肖逸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看起了書。

    這一本聖皇集團印製的《太玄道》，這本書是由當代哲學大家「山雲石澗」所著，作者「山雲石澗」極為神秘，傳聞是聖皇集團內一位極為神秘的存在，一身哲學功夫已經超凡入聖。

    「萬物降生，出無本，入無竅。有實而無乎處，有長而無乎本剽，有所出而無竅者有實。

    有實而無乎處者，宇也。有長而無本剽者，宙也。

    有乎生，有乎死，有乎出，有乎入，入出而無見其形，是謂天門。

    天門者，無有也，萬物出乎無有，有不能以有為有，必出乎無有，而無有一無有。聖人藏乎是。」

    「如果萬物的生死沒有源頭，來去沒有路徑，怎麼會有宇宙?宇宙從何而來?

    照這本書的說法，萬物從生到死，從有到無，經過的不是關隘，不是門檻，而是根本不存在的天門。

    那天門又是從何而來?難道天門便是亘古就有的嗎？」

    越看越深，肖逸的疑惑也是呈幾何數增長的，不知道什麼時候，肖逸原本清晰的思路開始逐漸模糊，整個人都好像進入了一種空明通透的狀態，伴隨著窗外點點星光，悄然睡去。

    在夢裡，肖逸好像看到了混沌初始的宇宙，鴻蒙未開的世界。

    在那裡，沒有茫茫星河，沒有日月星辰，一切都好像沒有狀態、沒有形體，只有無盡的黑暗和寂寞，虛無和黑暗吞沒了一切。

    忽然視角一變，一個頂天立地的身影矗立在混沌與黑暗之間，蒼茫的背影踏過無盡的歲月，那是一個人的世界，一個人的天地。

    只見他振臂劈砍，一瞬間混沌泯滅，星軌大道誕生，日月開始循環，單細胞生物充斥整個寰宇。

    接著，那個身影幻化成流淌的時間與廣袤的空間，這片空間此時才真正擔負得起那個名字——宇宙。

    一轉又不知有多少歲月在肖逸眼前流過，他看到了一抹抹文明的曙光在地球上出現，一個個文明誕生又消亡，一個個生命出生又入土，戰火撩起又平息，謎題出現又解開，英雄稱霸又沒落，生生滅滅，滅滅生生，一切都只是循環，卻都有著唯一的、不可磨滅的意義。

    漫長的歲月在肖逸眼前悠悠而逝，一個個朝代更迭起伏，興衰成敗，都被肖逸一個人看在眼中。愛與恨交替，成與敗轉換……

    一幕幕離合悲歡在肖逸眼前閃過，也不知過去了多少年，肖逸看到了現代武器、看到了槍支大炮、看到了飛機航母，看到了中華的興復與強盛。

    然後又出現了一個人，一個英俊的小伙子，他身上肩負著智慧與勇敢，崇尚自由與希望。

    他勤學苦練，即使天賦過人卻戒驕戒躁，他文武雙全，長大後仗劍天涯，獨步天下。一把劍，一個人，就是一生一世。

    漸漸的，當年那個小伙子已經變成了白髮蒼蒼的老人，他的髮絲盡白，蒼老再也遮掩不住，但不變的，是他眼裡閃爍的光芒。

    又一晃多少年過去，那個曾經風度翩翩的少年也不知去了哪裡，再也見不到他的影子，接著眼前景象一閃，可不正是如今的星際大航海時代嗎？

    宇宙戰艦的出現，生物科學的迅速發展，神修的快速興起，古語的輝煌重現……

    終於，在時間流逝到接近肖逸所處的星際歷232年時，眼前的景象突然消失不見，整個空間變成了白色，再也沒有其他。

    「嗯?」

    肖逸一愣，剛剛還好好的，他本以為可以看到未來的景象，卻不想眼前的一切突然變成了一片白色。

    就在肖逸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個人從空間盡頭走來，白袍蘊身，眉虛漂染，一身白衣勝似白雪，淡然的目光中分明有著神秘的光暈流轉，整個人給肖逸的感覺就像是大海，不，是整個宇宙。

    那種內斂而深沉的感覺，仿佛無邊無際的眼眸好像要將肖逸的心神盡數吸納，好像在這個人面前，眾生萬物都無以遁形，沒有一絲一念、一舉一動，能逃過這個人的眼睛。

    但偏偏這樣一個神秘莫測的存在，卻給肖逸一種莫名的親切感，那種感覺就像有一條線，在冥冥之中牽連了兩人命運。

    那神采奕奕的老人毫不在意地開口，卻問出了肖逸當下最疑惑的問題：

    「察覺到了最近自己的異常了嗎？」

    肖逸不敢怠慢，但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對眼前這個老者，有一種沒來由的信任感：

    「是。」

    「別急，坐下來說。」

    老者的語氣依舊是那麼不驚不喜、無怒無悲，說著指了指地上，那全白的地面上，也不知何時出現了兩個蒲團。

    肖逸正襟危坐，因為眼前的一切，都充斥著詭異的氣息。

    「你剛剛所看見的，正是我的記憶。如你所見，我是天地間最初的生物，見證了一切。」

    「那你為什麼會進入我的身體?」

    「這就是你弄錯了，不是我進入你的身體，而是我們倆從一開始就不分彼此，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從未分割。」

    「但我分明之前十幾年對你都沒有一點感應。」

    肖逸故作鎮定，雖然他難以相信眼前的一切，但似乎自己的內心又在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真的。

    「是我近日才覺醒的，你自然感覺不到。」

    「那你覺醒是為了什麼?」

    肖逸問問題向來直擊重點，認真地盯著老人，那不放過他任何一句話的樣子讓老人微微一笑。

    「為了自己的『道』。」

    老人的回答既玄乎又籠統，讓肖逸無從反駁。

    「想見你一次不容易，你有什麼想問的嗎？」

    老人語氣親和，不緊不慢。

    「……」

    肖逸思索良久，確實，自己隨著理解的深入，許多問題都逐漸出現，看眼前老人器宇不凡，倒是不失為一個請教的好機會。

    「老先生，請我什麼叫做天門?」

    「天門?那是萬物生滅的起源地，是終結，也是起點。」

    「那它存在嗎？」

    「存在，也不存在。它無形無相，無始無終。」

    「那它從何而來?」

    「天門，即是念想，就像天地神明，以及魑魅魍魎、妖魔鬼怪，本不存在，但一旦人心存念想，隨之便有了這些。

    天門也是一樣，或許它本身不存在，但正因為人們心中的需要，或者說聖人心中的需要，它便出現了。

    需要，故而存在，存在，即是合理。」

    肖逸深感受教，也感受到眼前這個「自己」深厚的思想底蘊，心中一時如撥雲見日、茅塞頓開。但他哪裡敢放過眼前請教名師的好機會，又迫不及待地開口問道：

    「那那些聖賢神明，如佛祖、真君、耶穌，難道都是虛構的存在嗎？」

    「不，他們本身卻是是凡夫俗子，但也正因為念想，賦予了他們神明聖賢的身份與使命，所以他們有資格承載人們的念想。」

    「那他們也會生滅嗎？」

    「會，也不會。肉身雖滅，但常駐於萬世人心，故而不生不滅，念想念念相繼，便可無所不能、不生不滅。」

    「那照您的說法，天地間最強大的，便是念想二字嗎？」

    「是。念想即是因果，念想即是業力，萬物皆因天地念想所生，也因生死輪迴而泯滅，所以宇宙洪荒，沒有一物能逃得過因果業力，而因果業力，便是由一個個念想組成。

    天地之間，沒有心外之理，也沒有心外之物，心所見，即為一切。」

    「那是否每個人都有追求至高聖道的資格?」

    「答案在你心中，又何必問我?」

    肖逸會心一笑，這一刻，他明白了，這一次真的大徹大悟了。

    「記住我的一句話：天地雖大，但有一念向善，心存良知，雖凡夫俗子，皆可為聖賢。」

    肖逸腦海里突然一片清明，不自覺地開口道：

    「天地再大，別人修為再高深，都比不過自己一顆堅定的求道之心。」

    老者粲然一笑，仿佛那一個微笑划過了漫長的歲月與無盡的荒蕪，一種難以言喻的玄奧蘊藏其中：

    「用自己的念想，點燃一盞燈，一盞心中的燈，然後用它，照亮這蒼茫世間吧!」

    ——第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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